“阿瑜,你阿娘在生時最是疼愛這個妹妹,所以,你別跟你姨母計較太多,如今她是不識好歹,但我相信總有一日她會幡然醒悟的,”


    孫玉溶容不下她,口下也不曾對她留情留德,外祖母這是怕她對付孫玉溶,搬出阿娘來為她求情呢。可是老太太應該知道人一旦有了偏見,想改觀則沒那麽容易。


    蘇瑜不言,隻是淡笑看著周老太太。


    她沒有說話,是知道開口即諾,孫玉溶那麽會作妖,連她自己都沒信心能改過來,蘇瑜肯定也怕她做不到。


    “你是個好孩子,今日之事也多虧得你有法子,否則當時鬧轟轟的,我都不知要怎麽收場。”周老太太歎息著,腦仁一陣接著一陣疼痛。


    那時蘇瑜是真想讓孫玉溶死的,自己惹的禍,躲進殼裏叫旁人出來頂事,甚至拒不知錯,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麽意思?看著周老太太,蘇瑜在想若有一日周老太太不在了,她勢必會與孫家斷斷幹幹淨淨吧。


    大夫來了,蘇瑜退到一旁看大夫診脈。


    無非是些心思鬱結,氣急攻心的老話,開了些寧神靜氣的藥,取了診費便出去了。


    周老太太要休息,蘇瑜也沒多呆。


    在迴景暉院的途中,看到孫嫻站在連廊裏,迎著她走近幾步,“我本想去看看祖母,可是阿娘說祖母有你侍候,又想找你說說話,已經此候你好一會兒了。”


    “你該去景暉院等我,吃口茶也是好的。”與孫嫻並排走,蘇瑜淡笑。


    迴到景暉院,采玉和夏蓮在門口翹首以盼。夏蓮不惹事非,但不防礙她嚼是非。見著蘇瑜和孫嫻過來,忙忙衝上去,“姑娘,你走得那麽急,老太太沒事吧。”


    “你是想問溶姨母母女三個怎麽樣了吧。”蘇瑜嗔瞪著夏蓮。


    夏蓮吐吐舌,模樣甚是俏皮。


    迴到屋裏,采玉張羅沏了壺新茶,孫嫻捧著茶碗,憂心衝衝,“也不知我哥哥走到哪裏了,我雖不知那陽山縣在哪裏,但湖南那麽遠的地方,肯定又是旱路又是水路的,哥哥也不知吃不吃得消這舟車勞頓之苦,早知我就讓桂芝跟著去,有她的細心妥貼,哥哥也能少吃些苦。”


    蘇瑜沒接話,低頭吃茶,聽著孫嫻繼續說,“我阿娘這兩日隻進了粥食,旁的一概吃不下,這樣下去我是真擔心她的身子。”


    “你多在二舅娘跟前侍候,看著你,二舅娘總歸是不忍的。”


    孫嫻擱下茶碗,“也隻能這樣了。”


    與孫嫻閑話家常,無非都是近日府中所發生的瑣事。


    月底,青淩書院門口車水馬龍,每個前來投考的小學子手中都有一張報貼。宣晗捧著手中報貼,斜眼看著蘇瑜,“阿娘,你看上去很緊張。”


    多少有一點,但竟被宣晗這個小孩子給看出來,蘇瑜有些臉臊,“你不緊張嗎?”


    宣晗默了默,老實承認,“有一點。”


    “別怕,阿娘在外頭等你,而且任夫子對你評價極高,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宣晗點點頭,有阿娘在,他什麽都不怕。


    宣晗下車時,采玉跟著前去排隊進院門,透過簾縫,蘇瑜看到了孫玉溶的兒子豐哥兒在程惟生的陪同下走在最前頭。


    宣晗沒讓人失望,對於院中學究的問題,他對答如流,統共考察下來,天地玄黃四文院,他被分到天文院。


    又休整兩日,便正式開始授課。


    玉春茶行的茶船停進西門碼頭,往年那些租給他們的倉庫今次全被其他人高出一倍的價格租用,在船倉裏捂了小一個月的新茶急需透氣晾曬,不然就會發黴變味兒。茶行的掌櫃一直在西門碼頭協調向陽倉庫,價錢翻了四倍也吸引不出原租戶出讓,他急得直跺腳。


    玉春茶行的掌櫃姓溫,事情超出他的預料,便不得不往上頭報了。


    一輛青頂馬車停在郭府門口,溫掌櫃三步作兩步走進門檻裏,問清小廝主家位置,匆匆前去。


    玉春茶行是史部右侍郎家郭夫人的陪嫁,可她作為朝廷官眷,自然不被允許有私業,這玉春茶行就一直在其弟郭顯忠的手下打理。


    郭顯忠仗著姐夫官威,這些年逐漸將京城半個茶葉市場都壟斷了,順風順水的日子他過得很是舒坦。


    乍一迴溫掌櫃的匯報,眉頭皺起能夾死一隻蚊子,“往年都是租給咱們用的,怎麽今年租給別人了?他們怎麽敢?不知道玉春茶行是誰的生意嗎?”


    溫掌櫃陪著笑,“都是小的的錯,就是因為往年從無差池,所以今年也沒提前作打算,又想著這些年兩家合作得不錯,哪能料到碼頭會把倉庫租借給旁人?東家,現在新茶不能再捂了,小的是想盡了法子也聯係不上那租倉庫的人家,您快拿個主意吧。”


    “那倉庫裏都堆放的是什麽,你打探了嗎?”郭顯忠四十多歲,鼻下有兩撇八字胡,嘴皮子一動就一抖一抖的。


    溫掌櫃說:“小的去打探過了,說是些布匹綢緞。”


    “我就不信了,隻要是在京城裏混的,誰敢不給我玉春茶行麵子,你再去打探,一定要把租占我們倉庫的混蛋給找出來。”


    溫掌櫃聽命行事,可又一連十天,還是沒將人找出來。


    那些新茶因無處晾曬,又捂得生了茶白,玉春茶行今年的新茶隻能在碼頭賤賣。


    四月下旬,京城收到湖南洪水暴發,災情十分嚴重的消息……。


    蘇瑜在西門碼頭一邊聽閑話,一邊驗看小斑爺從玉春茶行取來的賤賣茶。茶已經起了白,就差發黴了,她點了點頭,小斑爺便將玉春茶行的新茶全部收購,玉春茶行賠得血本無歸的同時,小斑爺也奇怪自己的東家要這些沒人要的茶做什麽?


    蘇瑜隻讓他將茶全部過一遍水,然後在太陽底下曝曬。


    曝曬過幾日後,小斑爺嗅著滿碼頭的茶香,對蘇瑜佩服得五體投地。


    “姑娘,您是打哪兒聽來的這法子,竟能讓即將發黴的茶葉重新活過來?小的煮了一壺嚐過,真是又香又醇厚,光是曬在碼頭,就有人過來問咱們拿貨呢。”


    “哦,那你怎麽說的?”那一世她茶事最精,自然會折騰好多法子煮好茶,即將發黴的茶葉過水曝曬出陳香,是她無意中發現的。


    “小的隻說昌勝街有家新開的茶鋪,名叫‘久笙茶鋪’後日開張,請他們屆時去議價。”


    小斑爺這會子還很年輕,涉獵的生意種類也不多,可隻要跟他說,他的眼裏就冒著充滿興趣的光。


    郭顯忠搭著腦袋離開曲侍郎府,一間上房裏,郭夫人正又氣又焦。


    曲恆邁過門檻,頭上的步搖搖搖曳曳,石榴裙漣漪纖纖,“阿娘,我剛看到舅舅臉色很不好,出什麽事了?”


    郭夫人伸手拉著女兒坐到自己身邊,“是遇到點兒小事,不過不用你操心。”


    曲恆狐疑,適才她見著舅舅一身頹廢之氣,阿娘的臉色也不好看,肯定不是小事。“阿娘,都是女兒沒用,不能替您分憂。”


    郭夫人憐愛的看著自家姑娘,瞧著似乎又清減不少,她滿目心疼,“你是個好的,瞧著你現在這副模樣,阿娘的心都痛死了。”


    “不關阿娘的事,是嶽家出爾反爾。”曲恆幽幽開口,心裏將蘇瑜千刀萬剮。“如今嶽家和霍家的親事已經提到明麵上,女兒這輩子想嫁進嶽家已是無望,不過阿娘放心,這筆賬我會牢記,斷不會叫那些害得女兒失去姻緣的人好過。”


    “罷了,京城裏不乏德才兼備的優異男子,恆姐兒你姿質出眾,還怕找不到好夫婿?至於嶽家,你把他放在眼裏他就算個好去處,不把他放在眼裏,嶽家也不過爾爾。”


    曲恆知道阿娘這番話是在寬慰她,嶽遠風姿不俗,到底是她這輩子第一眼就想嫁的人,想忘記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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