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畢甫此刻麵目可怖,沉浸在自己可能含冤昭雪的美夢裏,蘇瑜忍不住哂他一句,“你拿什麽到官府去告我?你是捉到證據了還是將玉枝給找了迴來?”


    “我……。”王畢甫左右一看,視線就落在古俊身上,挑釁般揚起下巴,“他就是人證,他親耳聽到你承認如何陷害的我。”


    古俊頓時麵露難色,一方是他多年好友,一方是他心猿意馬的姑娘,他好難啊!但一股子壞水兒立即打他心底冒出來,“是啊,阿瑜,我都聽見了,這些可都是你親口承認的。”


    古俊的樣子並不猥瑣,偏偏他話裏的威脅意味十足。


    “那你們便去告吧。”蘇瑜說完便要迴原來的席間。


    古俊排開手臂又將她攔住,“阿瑜,你是芳表妹的手帕交,看在她的份上我斷不會難為你,隻是畢甫兄落得如此下場全因你所起,你總不能真的一走了之吧。”


    “他不是已比決定要告我了麽?我等著衙門傳喚便是。”


    她竟這般屈麽?尋常女子莫說被要脅,就算提一句上衙門也會嚇得肝膽發顫,畢竟正經清白的女兒家誰願與衙門打交道?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子,果真不是凡品,古俊心下更加喜歡了。


    “你想怎樣?”


    他上前一步想和蘇瑜挨得近些,卻將蘇瑜逼出那層暗暗的淡影,古俊沒再靠前,“我不想怎樣,隻想阿瑜以後見著我別這麽疏遠客氣罷了。”


    “古兄,莫不是你看上這毒婦了?”王畢甫出聲冷嘲。


    “畢甫兄,話不要說得這般難聽嘛,正所謂……。”


    “夠了。”蘇瑜打斷古俊的搖頭晃腦,自己斜步而去。


    王畢甫又將她攔下,目露兇光,“我就不信你不注重自己的聲名,隻要你願意到晉王麵前去陳述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還我從前的風光日子,允我再娶孫嫻,我便不去衙門告你舅你名聲。”


    “呸……。”蘇瑜沒忍住啐了王畢甫一口,“你這好色奸詐之徒,我就算讓嫻姐姐在孫家做一輩子老姑娘,也不會答應你再娶她。”


    “你……。”


    “罵得好。”


    王畢甫語聲未落,卻聽孫嫻之聲突兀入耳,就見她打折牆角落裏走出來,眼中淚光閃閃。她走過來站到蘇瑜身邊,“阿瑜,你罵得好。”


    “不。”王畢甫迴過神,他沒想到竟會在此遇到孫嫻,這可是上天給他澄清汙跡的絕好機會,他有點激動興奮,與看向蘇瑜怨懟的視線不同,看向孫嫻的視線充滿期待和憧憬,“阿嫻,阿嫻我終於見著你了,你可知自那日後我總去孫府附近找機會,可就是不曾見你出門。我也上門相求想見見你,可門房那些賤奴不準我進門,我實在沒機會跟你解釋。”


    王畢甫事後還有臉去孫府找孫嫻?蘇瑜目光疑惑的看向孫嫻。


    孫嫻卻是知道的,那是出了事的幾日後,有婆子去迴阿娘的話,不小心被她聽見才知道王畢甫想闖進來見她。


    “有什麽好解釋的?若說之前我對你們王家還存有一絲善念,那麽在聽到你親口承認與那女伎是紅顏知己時便是徹底的死心了。”孫嫻深吸口氣,頭微抬,不想讓眼角的淚珠兒滑下來,可是眼角低啊,眼眶淺啊,她關不住眼裏的淚水。


    “不是的阿嫻,這一切都是這毒婦的算計。”王畢甫指著蘇瑜,恨不能拿刀往她身上捅幾個窟窿。


    “明明是你自己私德不儉,怎可將一切怪在阿瑜頭上?”孫嫻既難過又失望的看著王畢甫,這可是曾經她差點就要相伴終身的男子,“若你行得正,坐得直,阿瑜隻會祝福我們。就算她算計你,也是你品性不端,怕我不遇良人終生有誤,我現在感激她,絕不會怨她。”


    最後瞥了一眼呆愣掉的王畢甫,孫嫻拉著蘇瑜從這兩個男人麵前脫身。


    古俊一把合上折扇,嘴裏響起嘖嘖聲,礙於王畢甫在場,他不敢將心中感歎說完,“這個蘇瑜,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啊。他本想借著此事將王畢甫安撫下,然後要脅蘇瑜,就算娶不進府能挨著身子也是好的,沒想到她天不怕地不怕,並不將衙門放在眼裏。


    而王畢甫看著消失的兩個姑娘,恨得目眥欲裂。


    戲台上,薛小蠻身姿婀娜,體態輕盈,手中那著鎏金牡丹扇肩頭一聳一聳的走了小半圈,爾後長袖一甩複收,又開始唱起來,“官人容稟,妾安於室……。”


    孫嫻迴到席間,趴在桌上哭得難以自抑。


    嶽雲眉和霍靜芳不明所以,解惑的視線紛紛落在蘇瑜身上。


    事已至此,蘇瑜也不隱瞞,並將發生在孫嫻與王畢甫之間以及她在飛燕樓所見所聞,還有她是如何收買那女伎在孫王聯姻那日在孫府門前大鬧的經過都敘述一遍。


    嶽雲眉和霍靜芳聽得目瞪口呆,霍靜芳素日裏端淑賢惠也就罷了,饒是大大咧咧如嶽雲眉被蘇瑜的話震得下巴都合不擾,眼中盡是崇拜和誇讚,“阿瑜,你一個姑娘家竟敢去逛伎院,這種驚世駭俗之事你都敢幹,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霍靜芳桌下的腳忙踹了嶽雲眉一下,嶽雲眉才發覺自己崇拜錯了時候,改口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吧。”


    “幸好阿瑜不拘一格去逛了伎院,否則嫻姐姐真要嫁進王家,爾後等著王畢甫將那女伎抬進府,與個女伎共侍一夫,嫻姐姐的臉麵還要不要啦?”霍靜芳心思沉靜,一下就點中要害。


    嶽雲眉頗為讚同霍靜芳的話,用十分嫌棄的口吻說:“你說得對,可不能真進了那火坑,不然那女伎進了門,嫻姐姐怕是連哭的地兒都沒有,咱們女兒家嫁了人,也總不能老迴娘家哭訴,否則婆家會說咱們不賢不良,再不然就是父母沒把咱們教好,不識大體規矩,啊呸。”


    孫嫻漸漸歇了哭聲,抬頭間已是淚花了臉,蘇瑜用自己的帕子給她揩淚,目色靜靜,“姐姐,知道是我壞了你的親事,可有怪我?你若怪我也不打緊,我便真到衙門與王長史分辨清楚,讓衙門撤了你和他的退婚文書檔案也未為不可。”


    “不……。”孫嫻抓住蘇瑜的手,“我沒怪你,好妹妹,我沒怪你,你苦心孤詣全是為我,我若怨你便是沒良心。我難過,是因為他碎了我的夢,從今往後,我怕是不敢輕易再提嫁人之事了。”


    此事不論是發生在誰身上都有後怕,就看最後誰的承受能力大了。


    輕輕將孫嫻擁在懷裏,席間外熱鬧不堪,席間內安靜寂然。


    “嫻姐姐你別不開心,上元節那日咱們一起去逛燈會吧,你是頭一迴在京城過年,那樣的熱鬧錯過了該可惜了。”霍靜芳溫溫婉婉的看向孫嫻,感覺在親事上不順之事與她同病相連。


    “加我一個。”嶽雲眉也起哄,轉頭問蘇瑜,“阿瑜,你去麽?”


    那日她與宣祈和宣晗約好要在一起過的,驟然答應屆時哪邊失約都不合適,但幾個姑娘正情誼濃深,她若拒絕太煞風景,隻好笑道:“去,咱們四個一起去。”


    感覺有好姐妹陪伴,有好姐妹哄她開心,孫嫻心裏漸漸不那麽難受了,之前收到年禮的溫暖又慢慢在心底聚攏,她又哭了,隻是這次的眼淚與男人無關。


    今夜來廣德樓都是衝著薛小蠻,或許除了蘇瑜幾人,其餘的戲迷都聽得意猶未盡。


    待到戲罷鑼鼓停,賞封一盤一盤往台上扔。


    薛小蠻曲身福禮半盞茶功夫,方緩緩退往後台,台下樓上的賓客才陸續離去。


    孫嫻因著哭得眼發紅,擔心她阿爹見了會多想,便在席間多呆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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