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蓮拉著采玉點頭如搗蒜,拉著采玉就便,好像晚跑一會兒蘇瑜就要改主意。


    “姑娘,采玉就不提了,這夏蓮也太不靠譜了。”蝶依有些疑惑,這樣不靠譜的怎的能安排在姑娘身邊侍候,可不就是事事還得讓姑娘給她操心。


    雪嬌有同感。


    蘇瑜笑道:“夏蓮是毛燥些,可我喜歡她這歡脫不藏事的性子。”


    蝶依好像懂,又好像沒懂。


    這京港碼頭蘇瑜來上輩子過不下數迴,她還曾在這裏買下幾間大倉庫,專門存放卸船的幹貨、布匹,陶藝。這會兒逛到此,便生了想去瞧瞧的心思。


    望著熙熙攘攘的匆匆過客,以及攜包帶袱的商旅,蘇瑜伸手將被風撩起的帷帽往前捋了捋。她好像還從未認真的在某個繁華的街頭走走,主要是府務庶務壓得她喘不過來氣,一但停下稍作歇息,若某件事沒立馬令沈重霖滿意,她便會被他冷落好長一段時日。如今她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自在感,誰也不認識她,她也不必在意別人的目光,仿佛置身鬧市,她仍能擁有一派清靜。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唿,“快讓開,快讓開,曹掌櫃的馬驚了,快讓開,快讓開。”


    接著響起無數驚叫逃命的聲音,“啊……,快走啊……。”


    蘇瑜定睛一瞧,果真是馬受了驚真橫衝直撞,沿途已有不少攤主受了災,貨品滿地,人也倒地在上痛唿。雪嬌和蝶依護著蘇瑜趕緊避到一側,那馬掠過的途徑揚起一陣疾風,瞬間撩開她的帷帽,露出蘇瑜幼嫩紅潤,膚若凝雪的雙頰。


    隻是那一瞬,便驚得在街對麵酒樓二層臨窗瞧熱鬧的男子驟然起身。隨即一抹痞笑久久掛在纖唇森冷的唇畔,似自語,似呢喃,“好久不見呢。”


    “五哥你看什麽呢?”他身側的的俊美男子冷著一張臉問,他們正說正事呢,剛說到要緊處,五哥居然開小岔,“五哥,你聽見我說什麽了?”


    倚窗的男子也不迴頭,隻對他做了個手勢,而後縱身從二層徑直跳下。適才被馬驚到的人群見有人從天而降,又是一陣狂叫。


    意外太突然,人群驚慌成一片,蘇瑜打定主意不再前行,剛要迴身去吩咐雪嬌和蝶依迴船。


    倏地,她的腰間攀上一隻手臂,手臂強而有力。


    這顯然不是蝶依和雪嬌任何一人的手臂。


    蘇瑜意識到危險,順勢迴身,以一個十分暖昧的姿勢躺到了別人的臂彎裏。


    竟然是他!


    此刻,他穿著銀色風氅,玉冠束頂,配上他如刻如畫的妖孽俊容,端的是一派風流倜儻,俊逸不凡。


    “本王還以為蘇姑娘百毒不侵,想不到也會有害怕的時候。”與其說他是驚訝,不若說是驚喜,


    蘇瑜的心沒來由狂跳不止,他到像個即為親密的故人似的開口,蘇瑜卻恨不能自己眼瞎。“想不到竟在經地遇見王爺,真巧。”


    那帷帽已經全泄到耳後,蘇瑜的耳墜紅得像兩粒櫻桃,宣祈看著笑意愈發放肆。他不答話,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他身邊,他也不經人允許將蘇瑜打橫抱起,迅速進到車室。


    車室裏還有一名男子,蘇瑜一眼就認出他與宣祈母家的表弟,蕭景仁。


    這個蕭景仁,當年在宣祈自盡後被流放到了北方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迴京。


    “五哥,你是突然想填房還是納妾?那也不用攔路搶迴去不是,也不怕閃了腰。”蕭景仁話說真白,他與宣祈身置皇親,自是閱美無數。在他眼中,此時眼前的帷帽女子定然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宣祈失笑,他望著蘇瑜鎮靜且不失靈動的玉眸,“阿仁,別小看她。”


    “王爺,你要帶我去哪兒?我還有兩個丫頭被方才的驚馬給衝散了。”蘇瑜有些著急,她是能認識路,但頭一次進京的蝶依和雪嬌就難說了。


    “沒事,丟不了,頂多就是到處找找你罷了。”宣祈說得雲淡風輕,絲毫沒將蘇瑜的憂慮放在心上。


    蘇瑜不高興了,無言的瞪著宣祈,從來沒覺得宣祈竟能這樣可惡。


    蕭景仁也盯著蘇瑜打量,這女子很有膽色,竟敢對著宣祈瞪眼。且眼中迸發的厭惡和不喜就跟那些自薦枕席的花癡女表現出來的傾慕和愛慕一樣坦誠。


    又仔細一瞧,蘇瑜通身的裝扮雖是清素,卻不像尋常百姓中的小家碧玉。隻見她如月彎銜的眉宇中透著幾分不同於京中貴女該有的清高。不,是孤傲,京中貴女清高中尚且帶著幾分恃寵而驕,卻絕對扮不出如此孤傲的情緒。


    說來這京中貴女或多或少他都有印象,眼前這另類的蘇瑜若是出現過他肯定曉得。想到近期所謀之事,他警慎之心大起,危險的盯著蘇瑜,聲沉如冰,“你是誰?接近我五哥想幹什麽?”


    宣祈認為蕭景仁緊張過頭,“別把她嚇跑了,她不是京中哪戶人家的貴女,也不是什麽奸細。”好不容易遇見的。那日分別後,他時常想著那雙澄澈清明的潤目,不膽怯,不認輸,越想越是意猶未盡。


    無端被人擄上車,無端被人猜忌。


    蘇瑜惱了。可她知道這馬車裏做主的人是宣祈,“王爺,我外祖母還在船上等我,我們要起程了。”


    “京城離此地也隻有半日路程,不若我讓人去跟你外祖母說一聲,你便隨我進京算了。”


    對於話多且反應不同尋常的宣祈,蘇瑜內心泛起警惕。在梧桐山莊她有意無意避著他,避不掉就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搭話。當然,那時宣祈的話也不多,但他話裏的每個字都攜著試探的意味。蘇瑜不中計,他也不出招。


    此時算什麽呢?


    上輩子她隻在沈重霖嘴裏聽過宣祈,沈重霖說他霸占朝政,說他有反骨,說他盅惑天下人,脅天子以令諸候,總之沒一個字是好的。


    她聽了太多這樣的宣祈,百姓受他恩惠讓她偷偷的想宣祈是不是和沈重霖嘴裏的人不一樣,她偷偷的覺得他是個好人。


    可是現在她印象中的好人在她麵前耍無賴、


    “那怎麽成,要是讓人看到我在你馬車上,你……我還沒進京呢,王爺何必害我呢。”她冷視著蕭景仁,毫不掩飾自己的排斥,“我現在想下車,你讓我下車?”


    這世上還有人敢吼他五哥,難道這女子覺得她能做他五哥的主?


    宣祈感到弟弟對蘇瑜的目光有所變化,他倏地將蘇瑜拽進他懷裏,“阿仁,你不是還有事嗎?去忙吧。”


    什麽?讓他自己去?


    蕭景仁眉宇緊蹙,“五哥,我自己去怎麽成?那廝好不容易吐了口,卻說不清謀劃內容,說明了要見著你才開口,你若不去豈不耽擱事。”


    蕭景仁語攜急切,顯然是很要緊的事在檔口。


    宣祈歡喜的看著懷裏掙紮不開卻不放棄反抗的蘇瑜,笑得很妖孽,“無妨,目下我隻想與故人敘舊,沒空沾染血腥。”


    他的臂彎強而有力,蘇瑜用盡力氣也無法掙脫。她被迫顏頰緊貼著他的胸膛,甚至可以聽見他如雷如鼓的心跳聲。湧入鼻裏的氣息冷冽極了,像冬日裏積雪的味道。不經意抬眼,撞見他眸瞳邃深似幽井,望進去,即無法脫身。


    她不喜歡這種被束縛的感覺,她討厭被任何人任何真正束縛。


    “五哥,別胡來。”蕭景仁冷聲,暗示事態的嚴重性。


    宣祈無奈歎了口氣,“好吧,那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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