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歐陽辯不喜歡早朝,所以西夏沒有了早朝。


    但在大宋朝,趙頊卻是對早朝樂此不疲,即便是被趕到了杭州,這早朝依然是每天必開。


    立秋的第二天的朝會,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被確立了下來,這件事情就是關於戰和的選擇。


    趙頊堅定站在了主戰派這一邊,讓主和派灰頭土臉,甚至有些惱羞成怒的感覺。


    這個過程沒有那麽簡單,即便是趙頊,也不能強硬的壓下所有的討論,但趙頊說了一句話,讓爭論變得不再激烈。


    趙頊說道:“放棄幻想,準備戰鬥!”


    每一次重大國策的變更,都意味著權力的交替。


    這一次也是一樣。


    既然國策已經從主和到主戰的轉移,那權力也必然要有轉移。


    在這之前,曾布這一派實際上已經是被邊緣化了的,但曾布抓住了這個機會,說服了趙頊,推動這一次國策的轉變,一躍成為主持這次戰爭的主事人。


    曾布的主戰派開始籌劃著備戰,將後勤、官員的調整、以及戰爭的宣傳的權力都給拿了過去。


    實際上來說,蔡京這一派已經步了曾布之前的後塵。


    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大宋朝的體製就要產生改變了,麵對西夏這個強大無比的敵人,大宋朝就要完全改變體製,從一個正常的國家變成一個舉國戰爭體製,而這軍國權力就掌握在曾布這主戰派的手裏了。


    宋朝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完完整整的出現在歐陽辯的桌案上。


    歐陽辯仔細地看了一遍之後,倒是點頭認可:“還算是明白人,若是還來求和,那就隻能說爛泥扶不上牆了。”


    曾布主張主戰的事情歐陽辯也是非常清楚地,但他對此不予置評,隻是對趙頊的選擇便是認可。


    趙頊如果還派人來求和,那就說明趙頊的確是看不清楚形勢,或者是懷有僥幸的心態,如果是這樣的話,歐陽辯對趙頊又要輕視上幾分了。


    其實對於歐陽辯來說,宋朝無論是求戰還是求和,對他根本沒有影響,這一戰是不可能避免的,除非趙頊將江山拱手讓出,否則這一戰就必不可少。


    但趙頊會主動將江山讓出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一戰是一定會發生的。


    所以宋朝無論是選擇戰還是和,最後都是隻有一種結果,那就是戰!


    不過倒不是說這個消息不重要,因為裏麵還提出了宋朝的對策。


    大宋朝廷上下對自己還算是認識比較清晰地,大多數人都認為,淮河肯定是守不住的,所以他們將希望都放在長江這道天塹上。


    至於淮河要不要守,沒有人敢主動說放棄,所以可能象征性的防守還是有的,但防守的意誌肯定是不堅定的。


    這倒是給歐陽辯提供了一些思路。


    歐陽辯讓人去召喚王韶以及種諤過來,這兩人一個是兵部尚書,一個是兵部侍郎。


    “子厚,海軍那邊的事情如何了?”


    歐陽辯問道。


    王韶道:“差不多了,打完交趾之後,海軍就將陣地移交給後麵過去的陸軍,然後正式執行海軍的分家,分了家之後,南洋海軍以及北洋海軍各有一萬出頭的骨幹。


    這段時間,各自以一萬多的骨幹進行擴軍,現在已經各自完成五萬人的擴編。”


    歐陽辯點點頭:“戰艦到位了嗎?”


    王韶笑道:“立秋之前已經全部到位,還有,你之前吩咐地內河戰船也都準備好了,過長江還是得用內河戰船。”


    歐陽辯點點頭:“海軍已經形成戰鬥力了嗎?”


    王韶看向種諤,這個事情是種諤在盯著的。


    種諤趕緊接話道:“是的,雖然說海軍的分家是這段時間完成的,但新兵的訓練卻是早就開始了的。


    這所謂的擴編,不過是將訓練好的新兵改編進入作戰序列裏麵,隻要進行幾次海上的拉練配合,就是合格的海軍了。”


    這個事情歐陽辯是知道的,便點點頭道:“如此甚好,上次打遼國大定府是陸軍主力,這次打臨安,便讓海軍為主力吧。”


    王韶吃驚道:“咱們陸軍都在淮河邊上呢,隻要您一下令,就能夠占領江淮之間的土地,窺視長江以南,怎麽讓海軍去擔當主力呢?”


    歐陽辯笑了笑道:“子純啊,你啊你,你現在是兵部尚書,不是帶兵元帥,別老惦記著陸軍的盤子,你得通觀全局。


    陸軍是你的兵,可海軍一樣也是兵部下的子弟兵,你可別厚此薄彼了。”


    王韶有些不好意思:“季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海軍畢竟是草創,論實力還是陸軍更強嘛,而且現在各類軍需後勤,都是以陸軍為主,若是以海軍為主,恐怕就要做出很大的調整了。”


    歐陽辯隻是笑了笑,也不爭辯:“嗯,不用調整,我的意思是,主力還是陸軍,但一錘定音的得是海軍。


    子純、種侍郎,你們看地圖。


    陸軍要南下,得過淮河,跨越長江,這一路打下去耗時長久,當然這是必要的,我們是要完成對所有土地的占領,才能夠實現真正的統治,這一步必不可少。


    但我們要省力一些,就得采用一些特別的一點的戰略。……”


    王韶突然接話道:“季默你的意思是——以陸軍陣列淮河一線吸引宋朝禁軍北上,然後海軍從杭州灣登陸作戰,直搗臨安,活捉趙頊?”


    歐陽辯撫掌大笑道:“子純還是懂我的嘛。”


    這個戰略對於歐陽辯來說並不是很難得出,大夏又不是蒙古,蒙古沒有海軍可言,但大夏朝卻是當今世家第一等的海軍強國,歐陽辯又是來之後世,對於海軍的重視是超越這個時代的。


    既然他如此重視海軍,不可能忽略海軍的作用。


    杭州臨海,海軍的戰艦完全可以從杭州灣長驅直入,沿著錢塘江,在杭州城登陸,然後直抵臨安。


    即便海軍無法活捉趙頊,讓趙頊給逃脫了,但大宋朝的朝廷也要就此殘破,逃亡的趙頊,即便是組建起逃亡朝廷,也無法有效進行指揮了。


    到時候前線的軍隊陣腳大亂,地方的官府恐怕也無心抵抗,全國就會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對於大夏來說,攻占的難度可就是下了幾個台階了。


    種諤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這樣的話,大宋朝……完蛋了啊!


    種諤的第一想法是——幸好我現在已經是大夏朝的人了。


    沒錯。


    種諤自忖若是自己是宋軍的抵抗西夏的元帥,遇到這種打法,還真的是容易陣腳大亂的。


    如果種諤在長江布防抵抗西夏,但猛然聽說臨安淪陷,趙頊以及文武百官不知所蹤,那種諤自忖自己可能會放棄抵抗,投降西夏。


    一方麵西夏不是民族敵人,投降西夏也不是不可以接手,二來臨安陷落,趙頊有可能被俘虜,這種情況下還打個屁啊,皇帝都讓人給活捉了啊!


    歐陽辯的圖謀被王韶一語點破,歐陽辯笑著點點頭。


    王韶卻是越想越興奮:“妙啊!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宋朝以為我們要走北方打南方的傳統打法,卻不料我們用這種前所未有的新打法,一下子將宋朝給打得措手不及,關鍵是,這斬首戰術若是成功,可抵幾年的苦工啊!”


    歐陽辯笑而不語,但心中卻道:“其實從陸地上打過去會更爽一些,但現在窮啊,隻能出其不意了,也能減少一些殺戮,國家內耗也不好,想要打仗,以後打外敵的時候再說吧。”


    得知了這個打法,王韶立即去參謀部布置任務,組織策劃斬首計劃去了。


    這個戰術過於重要,而且能夠事半功倍,於是很快就完成了一係列的論證,隨後任務被下達到了海軍那邊。


    海軍被分為南洋北洋兩支,狄驤接手北洋,而另一個則是霍伯愚。


    霍伯愚本來是陸軍將領,但他本身是福建路那邊的人,家裏是海商,對於海上的事情也相當熟悉,因為此次海軍分家,本身就是為了實現對海軍這支一直遊離在外的軍隊的掌控,所以讓霍伯愚去掌了南洋海軍,以形成製衡,也有讓海軍融入大夏軍隊體係裏麵來的考慮。


    接到任務的是狄驤,狄驤是北洋海軍,主要以東海渤海一代的為中心,霍伯愚則是南下,以南海為中心,現在主要是在南海一代維持秩序,保證南洋集團在東南亞的海貿不受打擾為主。


    一旦狄驤的北洋海軍登陸杭州,那麽南洋海軍就得幫北洋承擔起一部分的巡查業務,以免有些國家趁機搗亂。


    狄驤接收到任務詳情的時候,當場就差點蹦了起來。


    不是嚇得,而是喜的。


    這可是潑天的功勞啊。


    先別說能不能抓住趙頊,即便是將臨安攻打下來,攻陷敵國的首都,這樣的功勞是何等的巨大。


    種誼為什麽能夠成為軍中的二號人物,還不是因為他攻打下汴京城,否則狄虎不可能屈居與種誼之下的。


    如果這次自己能夠攻打下臨安,自己可就坐穩了軍中第四巨頭了的位置了。


    狄驤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之前大家認為狄驤獨掌海軍,地位上至少是與種誼相當的,但這隻是表麵上的,實質上的情況是什麽,是種誼手上掌握這幾十萬的軍隊,而海軍隻有可憐的兩萬軍隊,這怎麽比?


    而且種誼有攻下汴京城的潑天的功勞,他自己有什麽?


    就拿下倭國的一個九州島嗎?


    雖說九州島也不小,但那地方在大家看來就是個莽荒之地,拿下那個地方,沒有什麽好吹噓的,甚至有人都不知道九州島是什麽地方。


    之後狄驤雖然參與過遼夏戰爭,登陸之後也算是勢如破竹,甚至打到了大定府下,後來更是拿下了遼陽府,但比起攻占大定府引起的轟動,遼陽府之役也就是個添頭罷了。


    現在海軍更是一分為二,狄驤覺得自己的地位又再次下降了,正愁著呢,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好的機會!


    狄驤對這次突擊信心滿滿,畢竟他現在手頭上可不是一萬軍隊,而是六萬軍隊!


    六萬精銳海軍,從杭州登陸突擊臨安,這麽多的軍隊是綽綽有餘的了。


    北麵長江有種誼與狄虎的軍隊吸引宋朝的注意力,來之海麵上的威脅估計已經被忽略了,畢竟從古至今就沒有從海上進攻得到太大的戰果的,因為以前根本沒有什麽像樣的海軍。


    出於這樣的考慮,臨安城估計也就幾萬禁軍了不起了,臨安不是汴京城,臨安可好打太多了,而且就現在的情況,有炸藥助陣,即便是汴京,也根本守不住的。


    所以,臨安,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狄驤躊躇滿誌。


    處暑。


    北方的天氣真正涼了下來,西夏本土甚至還下起了雪。


    汴京城還沒有下雪,但天氣已經有些寒冷。


    至於臨安城,則還是比較暖和,甚至於有些濕潤。


    但在淮河邊上,卻是一片肅殺。


    天氣倒還沒有真正寒冷的時候,但雙方軍隊的對峙,卻是讓天氣像是冷了三分。


    此時的宋軍元帥是為姚兕。


    姚兕(si)字武之,京兆三原人。


    原本曆史上的姚兕門蔭入仕右班殿直,後來授環慶路巡檢。


    在與西夏軍隊的戰鬥中,曾經一箭射殺其先鋒官,使敵軍大敗。


    宋神宗聽說後,召姚兕覲見,試以騎射,每次都射中目標。


    神宗十分滿意,禦賜銀槍袍帶,並升遷姚兕為環慶路都監,到富延、涇原等地任職。


    協同攻打河州時,巧用“圍魏救趙”之計,解除河州之圍。


    在攻打交趾中,屢建戰功,拜通州團練使,卒於任上。


    但這一世卻是要更加顯赫,在與西夏之戰中,姚兕雖然也敗了,但他沒有投降,而是收攏了軍隊難逃,給宋朝保存了一份重要的力量。


    終須覺得姚兕忠心難得,於是多次予以提拔,這一次更是委任為淮南西路經略使,主要的任務就是抵禦西夏軍隊南下,比起原來的他,這可不是一點半點的進步了。


    當然啦,這也是因為趙頊無人可用罷了。


    大宋就那麽幾個將門,但種家投了西夏,折家也投了西夏,狄家也投了西夏,曹家倒是還在,但曹家就沒有什麽出息的後代,擔當不了大人,倒是姚兕還算是可堪入目。


    此時的姚兕就在淮河邊上,憂心忡忡地看著對麵,西夏軍隊在河對岸聚集的人馬越來越多,根據探子迴報,宋軍分為兩路大軍,左路是為狄虎帶領的左路大軍,威逼興元府,右路則是種誼帶領,就在蔡州駐紮。


    看對麵的局麵,估計不日就要發起進攻了,能不能擋住,其實姚兕心裏有數。


    ——擋個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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