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我家老爺可還有救?”


    望著聽脈的靈香,刺史夫人緊張地問道,爾後又忽覺說的不對,忙捂上了嘴。


    老爺福壽延年,定會沒事的。


    如此想著,刺史夫人連忙雙手合十告求上蒼,一麵說著自己無心之語,還望上神莫要當真雲雲。


    而靈香似乎並未聽到刺史夫人的念叨,隻凝神細審著劉刺史的脈象。


    對於聽診一門,靈香自知並不擅長,若是伏印真人在,定能夠在沉浮絲微中探出究竟,現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先前府上請了郎中,斷言劉刺史為癆症,可靈香卻覺得並非如此。


    劉刺史表象症狀確實是惡寒痰白,卻伴有潮熱之相,且其咳沉重,並非全是癆症之象。


    靈香細細診脈下,發現劉刺史的脈象浮緊,似有惡寒,她連忙伏耳貼在了劉刺史的胸口。


    這可嚇到了刺史夫人,雖說醫者無關男女,可如此年歲的姑娘,忽的伏在一個男子的身上,這多少有些不妥了。


    刺史夫人方要開口,卻又見靈香起身,扒開劉刺史的嘴巴,仔細觀察了片刻,方才搖了搖頭。


    見靈香如此,刺史夫人大驚,忙上前問道:“小神仙,我家老爺難不成……”


    “不打緊不打緊,”靈香一麵寬慰著刺史夫人,一麵摘下了麵巾:“夫人且寬心,刺史大人所患並非癆症。”


    聽得此言,刺史夫人終是舒了口氣,可她卻不明白了:“既然我夫所患非癆,小神仙何故如此?”


    “刺史大人痰白輕稀,體虛右邪從寒,是以外感時疫之邪,初犯肺衛所致。邪由口鼻入,故見外感表證。遂後引動伏痰,阻礙氣機,肺失宣降,是以惡咳加劇。此為疫咳。”


    一番病理陳表,聽得刺史夫人雲裏霧裏的:“這是何意?”


    “便是百日咳。”


    “百日咳?那不是娃娃病麽?”刺史夫人大為不解,劉刺史年過知非,怎會患上這等病症?


    靈香搖了搖頭:“夫人有所不知,此病雖常見於嬰孩,但也有可能纏上大人。先頭那郎中想來並非是擅專內症,而這兩者多少是有些相似的,隻是疫咳難見於長者,初狀又與癆病相似,故才誤診為刺史大人是得了癆病。”


    刺史夫人深以為然,先頭劉刺史發起熱時,刺史夫人便想著尋個城中的郎中,可刺史大人卻說用慣了軍醫,非要二郎將營中的郎中請了來。


    軍醫多是擅跌打外傷的,哪裏清楚這些。


    “不過夫人也別放心太早,”靈香接著說道:“此病雖不似癆症那般難纏,卻也是會傳散的,倒也不用將院子隔開,隻是屋中最好莫要再次進人了,尤其是孩子。”


    “夫人伺候湯藥之時,也最好是用布巾遮麵,以免沾上刺史大人咳痰時的飛沫。”


    靈香一麵叮囑著刺史夫人,一麵寫起了藥方:“外頭的藥除了獨參湯,其他的都撤了吧,刺史大人身有寒症,吃不得大黃犀角一類的瀉火之藥。”


    說著將剛寫好的方子吹了吹,晾了晾墨,對立在一旁的秦婆子道:“這有兩劑藥,一劑內服,一劑湯浴,交與院外的人快些抓來,湯浴要多抓些。再囑咐門外的婆子,待湯浴來時,叫每個人都沐浴一下,祛祛病氣。”


    方一說完又轉而對刺史夫人說道:“夫人最好也沐浴一番,以免過了病氣。”


    見靈香將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刺史夫人不禁有些詫異——這小姑娘才多大年歲,不僅醫道了得,竟還能坦然安頓諸般事宜,真真是不得了呀!


    一聽說劉刺史所患不是癆病,劉忠劉夏二人皆是大舒了一口氣,劉姚氏更是焚香高拜,告謝祖宗庇佑。


    正當這一家子高興之際,靈香卻不知去向,隻留了一封字條,詳盡地闡明了如何給藥。


    而一同不見的,還有辛夷。


    這倒是怪了,來一陣風,去一陣風,這二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詫異歸詫異,可劉夏卻並未深究。雖說父親病因已明,也有方可醫,可大姐的反應卻令他疑惑。


    雖說刺史夫人明言不許將父親病了的事情告知大姐,但又如何能萬無一失呢?保不齊哪個婆子女使的嘴碎,閑來無事說了出去也未嚐可知啊。


    再就是即便當真不知父親病情,可在收了那個包裹後,為何半絲迴應也沒有?便是身邊的貼身女使也沒遣來一個。


    裏頭可是她親手繡的荷包啊!


    劉夏百思不解,可一時也想不通,便決定夜裏去問個究竟。


    約莫著三更天,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劉夏自屋內悄悄地潛了出來,躲過了府中的看守,稍稍繞了個遠,便到了劉大小姐的院中。


    這一路也算是駕輕就熟了,畢竟小時候他可常常這樣做。


    別看劉夏如今一板一眼的,小的時候可是個淘氣的,常常犯下錯事被罰跪祠堂。而每每被罰時,他又總是能夠悄悄溜出來,然後在劉大小姐的院中躲上一躲,待到家裏人都急得差不多了再跑出來,便能躲了罰去。


    畢竟劉夏是刺史夫婦老來所得,又曾經曆苦難,可是寶貝得緊呢。


    劉大小姐的院子還和以前一樣,滿是花花草草,隻一個秋千很是安靜地懸在那,動也不動。劉夏小時候最喜歡這個秋千了,每每來時候總會央求著劉大小姐推他玩耍。


    可劉夏卻也不過是一個恍惚,便迴過了神。


    現下可不是追憶往昔的時候。


    隻見他翻過廊下的欄杆,又貓著身子躲過了婆子女使的窗子,雖大步流星,卻並未發出絲毫聲響。


    “布穀布穀……”一聲杜鵑啼叫,這是小時候劉夏與劉大小姐的暗號,可怪異的是,等了半晌,也不見劉大小姐的房門打開。


    “布穀布穀……”劉夏無奈下又叫了兩聲,可房門依舊一絲動靜也沒有。


    這便奇怪了,雖說現下已是深夜,可自己這個大姐他是知道的,絕不是那等睡得死的。


    難道她不再屋中?


    劉夏自發間抽出木笄,輕輕撬開門內的木栓鑽了進去。


    屋中漆黑一片,隻一道道月光自窗縫鑽入,斑駁在地上、牆上、座椅上,卻不見半個人影。


    怪了怪了,大姐這個時候能去哪呢?


    正當劉夏疑惑之時,一道掌風襲來,伴隨著獵獵聲響,直奔劉夏麵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隔牆梨雪又玲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瞎蹦躂的相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瞎蹦躂的相機並收藏隔牆梨雪又玲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