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不知如何應對,若是自己貿然出手,說不得會連累龍七二人,況且現下還不知靈香人在何處。


    可那人一副不言不語模樣,卻讓他倍感壓力。辛夷渾身緊繃,猶如蓄勢待發的箭一般。便是這時,隻見那人麵上一笑,他緊繃的那根弦瞬間繃斷,拔刀便要揮去。


    然而刀還未來得及出鞘,隻見那人手訣翻轉,刹那間竟令辛夷絲毫無法動彈!


    眼見著那人一步步逼近,可辛夷如何也無法掙脫術法,背手握刀,如同一座石雕。


    待那人近了身前,她又是一個撚指,爾後便指向了辛夷的胸口。辛夷頓感不妙,卻無計可施,心中直道,難道自己今日便要交代在此了麽!


    就在這時,一張黃符自辛夷衣服中飛出,被那人一手接了過去。


    “你這話我便不懂了,我不是靈香,難不成還能是怪物?”


    居然真是靈香?可她此番卻是何意?黃符又是何時被放在他懷中的?


    辛夷將信將疑間,忽覺身子一鬆,禁錮之術居然被解開了,正當他百思不解之時,又聽靈香說道:


    “你的心亂了。”


    聽得此言,辛夷先是一怔,看著靈香黑白分明平靜無波的雙眼,良久之後方才自嘲一笑:“分明是個小丫頭,卻事事都看得如此明了。”


    靈香莞爾一笑,在一旁的樹下坐了下來:“何事擾心,不妨講與我聽聽,說不得還能為你籌謀一二。”


    辛夷不知自己究竟是哪裏露了餡,但顯然靈香是早便看了出來了的,所以才故意露出破綻惹自己疑心的吧。


    好一個洞若觀火的女子。


    辛夷搖了搖頭,無奈地坐在了一旁:“你的腳……”


    “嗨呀,好歹我也是個門派的長老,沒些個本事豈非浪得虛名?”靈香說著撣了撣裙擺,“雖說還沒好利落,但也算無礙了,隻是還不能趕急路而已。”


    這話確實如此,靈香或許修為低微,但身為元清派長老,自是有一技之長——元清八位長老各司其職,每一位都有各自的看家本事。


    靈香的丹藥之術,便是荼蘼在世,怕也不過如此吧。


    辛夷無奈地歎了口氣……


    ……


    “娘!孩兒不孝!”辛夷跪在路夫人的皮囊前痛哭著,雙拳緊握,心中悔恨憤怒交雜。


    他恨自己無法救出自己的母親,他悔當初為何執意當夜返迴穀中。


    一雙手輕輕拍打著辛夷的背,如同清風拂過,辛夷登時抬頭,映入眼簾的,正是路夫人和煦的麵龐。


    “娘!”


    “我兒莫哭,人生苦短,總有悲歡,生離死別皆是常態。娘終究會有如此一日,不過早晚而已。”


    辛夷搖著頭,他畢生的努力,便是要將路夫人救出,如今卻眼見著路夫人如此,教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


    可路夫人似乎並不想讓辛夷囿於悲歡離合,不過一瞬,便正色道:“兒啊,你的為人娘最是清楚,身邊又有如此朋友,為娘的很是放心,但此番便是天人永隔,娘的時間不多了,有些事情不得不讓你知曉……”


    ……


    “什麽?真相原來是這樣?!”


    靈香聽完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背叛幽麓路家的,居然是路家家主!


    辛夷也是至今無法接受這一事實,可卻是母親親口所說。


    當年程姨夫知曉了路家主與魔族勾結,便將此事悄悄地告知了路夫人,路夫人方才會故意挑在那日攜小辛夷出了山穀。


    路夫人曾與程姨夫商議,本是要向元清派求救,但方一出了穀,穀中便已是火光衝天,那時早已為時已晚。


    “據龍笙前輩所說,當年路家堡的機關法陣是程諾打開的,他為何要如此做?”靈香聽言大為不解。


    辛夷低著頭一陣沉思,許久之後方才開口:“路家堡地處幽穀,自身便如同一個酒壺,進出隻有一道口。當時堡內魔物突現,若不將機關法陣關閉,那所有人便要被坑殺在穀中。”


    靈香這才明白,怪不得當年麥冬能自機關遍布的穀中逃出,想來便是因為程姨夫此舉吧!


    這便麻煩了,如此說來,陸家家主可以說是龍路喬三家的仇人了,那辛夷他……


    “他為何要如此做?”靈香實在無法猜出陸家家主這麽做的緣由。


    辛夷將鹿角雙刃自腰間取下,紅著眼眶瞪著手上的一長一短兩把刀刃:“為了這兩把刀……”


    這兩把刀是陸家家主的執念,他並沒有被刀靈認可。


    “可執鹿刃者,皆是有所背負,方可承其誌,否則便會沉淪在刀刃的無盡妖魂中……”


    辛夷忽的想將兩把鹿刃丟出去,丟得遠遠的,可緊了緊卻又鬆開了。若是將其丟棄,又怎能對得起程姨夫姨母,對得起路家上百口亡魂!


    望著滿麵痛楚的辛夷,靈香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開口安慰,設身處地去想,若是自己聽聞了此事,怕是做不到他這般隱忍。


    “麥冬……”靈香忽的開口道:“還有麥冬,她可是非你不可的,你也不算是孑然一身。”


    “正如你所說,承其誌必要有所背負。既已背負,又何須嗟歎哀怨,與其如此,倒不如負重向前。”


    說起麥冬,辛夷麵色方才稍有舒展,一想到麥冬的笑,辛夷不自覺地也笑了起來。


    “那就是個傻姑娘……”


    是啊!他早已拋棄了自己的姓名,世間也沒有了程歸寧,如今的兩人,不過是元清派的兩個弟子而已,一個是辛夷,一個是麥冬。


    靈香聞言也是一笑,看了看陣中坐定的兩個少年:“是啊,還有那倆傻子。”


    “龍路喬三家已然作古,何必再糾結誰對誰錯,對錯再是分明,還不是徒增煩惱,既然如今歲月靜好,何不讓這份安寧繼續下去。”


    此事便就此揭過罷!仇恨這種東西,隻會令悲慘無限擴散而已!


    靈香仰起頭看向天上,漫天白霧如夢似幻,她忽的覺得,靈根能不能修複,似乎也並不如此重要了。


    多少年來自己一直追尋破解之法,其實也不過是一種執念而已,便是真能將靈根修複又能怎樣?潛心修行超然世外?


    靈香自認自己做不到如此,她望了一眼不遠處禪坐的龍七,心頭湧上一陣暖意。


    ……


    “如今我已是築基,比你也算不差,你也不必懊惱將來我會超過你,大不了以後我護著你!”


    ……


    一想起龍七破境那日得意的與自己說到這話,靈香嘴角不禁揚了起來。


    縱身紅塵中,何必惱塵埃?


    正當兩人各懷心思之時,林中卻忽的傳來一陣嘲諷。


    “浮滄長老還真是好口舌,三言兩語便將滅門仇恨化解,果然令人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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