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驚異的目光中,關大和煞有其事地向門外招了招手:


    “兩位,該你們登台了!”


    眾人一怔,齊刷刷的望向門口。


    門外急匆匆走進兩人,顯然是等待已久。一個是保育院的吳秀麗院長,另一個是分區醫院的劉仁和院長。


    吳秀麗一進門就繃不住了,像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個不停:


    “大司令!我來說!這些啊,都是老二團的孟營長在前幾天的戰鬥中繳獲的……


    哎呀!你可得好好表揚一下這位孟營長!他一口氣繳獲了六隻箱子,這才是其中之一呢,另外兩箱啊,你們猜裝的是啥?……一箱十罐,整整二十罐日本奶粉呢!……


    咱作戰處陸參謀的愛人許秀芝同誌早產,偏偏許秀芝同誌又沒啥奶水,這一時又找不著奶娘,孩子隻能天天灌米湯,眼看都要不行了,大夥急的直掉淚!……嘿,這孟營長偏偏就搞來了二十罐奶粉,這簡直是及時雨啊,整個救了一條小命!……


    陸參謀,奶粉可是一大早就給你們孩吃上了,哎呦!你們家許秀芝都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我這……我這……”


    吳秀麗實在說不下去了,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乍聞此言,人群裏的陸參謀隻覺得一陣暈眩。


    這些天,他為了孩子的事整個人都捋小了一圈,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的,現在一聞此言,臉上先是變白,隨後又變紅,最後又由紅變紫,突然間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下來了。


    他顫顫巍巍的走了上來,哽咽道:“是真的嗎?大姐?”


    吳秀麗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一刻,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作戰室裏好一陣沉默。


    過了半晌,吳秀麗才控製住情緒,哽咽道:“大司令……你可得好好表揚表揚孟營長,要不然,我們保育院的全體人員都不答應!”


    陶司令的心裏也是一陣酸潮,愣了一下才說:


    “好,好……你不說我也會的,隻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揚這小子了?”


    徐政委也緩過勁來:


    “哈!這孟營長還真是不簡單呐,繳獲的都是寶貝,可這才三廂啊……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那另外三箱一定是歸了劉院長了吧。劉院長,你快說說,那三箱是什麽寶貝?”徐政委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劉院長。


    一聽這話,劉院長就眉飛色舞起來,他把握了一下情緒,盡量控製住衝動,提高音量說:


    “嘿嘿!那三箱就更不得了了,整整三大箱藥品呐!其中一箱,全是盤尼西林,我點了一下,共有六十二盒,這種藥品我就不多說了,那簡直比金子還珍貴呢……


    我聽關所長說,那個孟營長要拿這六隻箱子跟他換一挺機關槍,要我說啊,嘿嘿!別說一挺,十挺都打不住!”


    “十門炮都打不住!”陶司令神采飛揚:“哈哈……一次戰鬥能有這麽多繳獲!我都不知道該給他記什麽功了?”


    徐政委扶了扶眼鏡框,笑著對陶司令說:“這個許達!部下打了這麽大的勝仗,戰利品都送來了!可他的戰報卻遲遲不到!他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關大和插嘴道:“大司令,先本說別的,我可是答應了老戰友,你得批我一挺機關槍,我也好交差。嘿嘿,我這個老戰友一向精明,他還以為他這迴占了便宜了呢,可這家夥哪裏知道,他陪了個底掉!”


    “哈哈哈……”司令部裏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陶司令略一沉吟,衝門外喊:“警衛員!”


    “有!”警衛員跑了進來。


    “去!到警衛連挑一挺最好的捷克式,再拿上兩箱子彈,用我的馬給關所長馱去。老關,要盡快給孟營長送去,別讓人家說咱們司令部店大欺客,不講誠信!”


    “哈哈哈……”司令部裏笑成一團。


    “哎呀!”陶司令失聲叫道:“壞了!光顧著高興了,快去通知教導大隊,從薛柳營到磨盤山確實有一條小路,就走小路!”


    ……


    軍分區司令部裏一片歡歌笑語,可百裏之外的旅長許達卻愁雲萬裏。


    老二團攻擊土圍子失利,損失慘重,擅自脫離崗位的孟占山被韓山河當場拿下,現已被扭送旅部,今天下午,就要討論對他的懲處,然後上報軍分區。


    許達和孟占山見了一麵,甚是驚訝,一個肝精火旺的漢子,轉眼間就萎頓了。


    一雙鷹眼變得模糊,一張紅臉變成了白臉,一見麵就一個勁的打聽趙政委的消息,聽說趙政委高燒不退已被送往軍區醫院,一張白臉瞬間煞白,先是瞪著眼直愣愣的瞅著屋頂,然後幹脆蒙上頭倒在炕上一言不發。


    許達明白,如果說獨立旅除了自己還有誰是孟占山看中的,那就一定是趙政委了。當初孟占山腳踹孫團長,同意把他調迴來的,除了許達,也就隻有趙玉田了。


    這是個知恩圖報的漢子,最怕欠人情,這次因為自己而傷了趙政委,他完全崩潰了!


    許達沒說幾句就離開了,他迴到作戰室,枯坐在椅子上,心潮難平。


    他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形勢:


    孟占山此次違紀的性質是嚴重的,無論從其惡劣程度還是從其所造成的後果來看,麵臨的處罰恐怕都隻有一個——槍斃。


    現在唯一對他有利的,就是他繳獲了不少彈藥。


    可是,這能換他一命嗎?


    參加這次會議的,除了自己和王政委,還有老二團的韓團長和三個營長,以及老一團的孫團長,一共7位。


    在和孟占山的關係上,王政委不好說,其他5位可或多或少都和孟占山有過過節,有的甚至過節很深,如果硬要表決的話,其結果可想而知。


    那麽,自己能夠力挽狂瀾嗎?


    王政委曾問他:


    “老許,自打咱倆搭檔以來,我就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每當這個孟占山犯錯誤時,你總是一方麵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可另一方麵,你卻又總是在替他開脫……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嗎?”


    他當時迴了一句:“唉!一言難盡呐!”


    是啊!一言難盡呐。


    有關他和孟占山的事,又怎麽是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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