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無法真正地迴歸全盛時期……這個措辭倒是耐人尋味。


    難道銀月還可以“虛假地”迴歸全盛時期嗎?


    同時,我也理解了古月神為什麽要對我撒謊。


    “古月神應該是在擔心,自己要是從一開始就說出真話,我就有可能會為了削弱銀月而殺死她吧……”


    既然卦天師說了會幫助我解惑,我就順勢問了下去:“可是她為什麽要召喚出那些在過去死亡的村民們的幻影?”


    “因為她是從恐怖信仰之中誕生的神靈,所以會追求他人的敬畏和祭祀。哪怕那是自己召喚出來的死亡幻影也可以湊合。”卦天師不緊不慢地迴答,“此外,她也有著通過吞噬人類靈魂強化自己的功能,未來的她就是因此才會殺死冬車的吧。她似乎還打算在離開迷霧之後就去吞噬月隱山城的居民們。


    “你沒有帶著冬車與她暫別,而是先把她殺死了,可以說是一步陰差陽錯的好棋。因為之前的冬車是她召喚出來的死亡幻影,算是她的觸手。如果你將冬車帶到迷霧之外,相當於是幫助她指明了離開迷霧的正確道路,她可以尾隨著你們走到迷霧外邊去。”


    我就說為什麽古月神會那麽容易就答應讓我暫且離開,沒想到居然差點被她給得逞了。


    然後,我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我要怎麽做才可以抓到迷霧最深處的銀月?”


    “以你現在的條件是無法闖入迷霧最深處的,但是如果你可以在短時間內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大無常的領域,那倒是可以嚐試暴力闖入。”卦天師像是看出來了我的底細,“不過,即使你能夠以現在的力量就去到銀月的麵前,敗北的也很可能會是你。”


    “為什麽?”我問。


    “雖然現在的銀月失去了完全恢複的機會,但是隻要等待到今晚,她把自己的傷勢恢複到了一定地步,再結合月隱山的地利……僅限於此地,她依然能發揮出生前全部的力量。”他說出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就我來看,你現在的力量甚至足以媲美狀態萬全的銀月。


    “但是你應該很明白,以銀月作為對手,一旦無法做到在力量水平上徹底壓倒她,那麽你就根本不會有任何勝利的可能性。”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虛假地”迴歸全盛時期。


    而我也必須承認卦天師的觀點。


    一直以來,我在大多數戰鬥裏麵似乎都是在無視對方特殊能力的條件下戰鬥的,但那絕對不是說特殊能力就沒有用處。在力量無法拉開差距的情況下,特殊能力這種東西就是可以創造出來絕大的優勢。我曾經就在辰龍的傳送門裝甲——“影之纏裝”的手裏吃過大虧,非常清楚那是多麽棘手的局麵。


    在雙方條件相同的基礎上,其中一人的能力是“將幻想變成現實”,另外一個人就隻是“很擅長燒東西”,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想必銀月一定非常不甘心吧。


    明明隻要再晚一些時間,等到自己可以在月隱山發揮出完全境界力量,就可以輕而易舉把我打倒,眼下卻隻能抱著自己重傷的身軀退居在幕後,眼睜睜看著我把古月神殺死,錯失了完全恢複的關鍵機會。


    隻是這起事件固然是對銀月造成了巨大損失,對於我接下來的行動卻很難說是降低了多少難度。因為隻要我是打算在月隱山與銀月決一勝負,八成就還是必須要在之後麵對準備萬全的銀月。


    在月隱山之外的地方與她戰鬥就不用去想了。一旦她離開了月隱山,我就會再度陷入無法捕捉到她行蹤的窘境裏。


    這是需要我自己去克服的問題,隻能自己去煩惱。我轉而問:“銀月已經出現了那麽重大的缺陷,你仍然認為她值得拉攏嗎?”


    “當然。正因為變得不完全,徹底斷絕了她取迴生前全部力量的念想,她才更有機會脫離桎梏、超越生前的自己。”卦天師說,“這是一個破而後立的機會,尤其是她還真正地經曆過了一次死亡。這份經曆或許會給她帶來生前的自己都沒有的力量。


    “而隻要觸摸到了大無常的領域,去到了生前都沒有去到過的高度,反過來再迴頭補足自己現在的缺陷也是輕而易舉。


    “到時候,說不定她就會覺得執著於生前的全部力量反而是件可笑的事情。至於現在的她是否可以看得開,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我可不想遇到一個大無常層次的銀月。”我說,“多謝你的賜教,卦天師。不過,我還需要再請教你一個問題。”


    他未卜先知地反問:“是關於如何讓祝長安的靈魂恢複原狀的方法嗎?”


    “是的。僅僅是消滅銀月,無法真正達成我的目的。因為我的真實目的是拯救自己的朋友,銀月是死是活反而是最不重要的問題。”我說,“我很清楚,想要戰勝身處於月隱山的銀月原本就是難如登天的挑戰,還想要去拯救朋友的靈魂就更是難上加難。不過,你也應該樂於見到我對付銀月的難度發生劇增吧。


    “要是實在無法拯救朋友,我就隻能以消滅銀月的形式解放朋友的靈魂了。如果你可以讓我看到拯救朋友的希望,那麽應該是合則兩利的事情才對。”


    “不用說到那個地步。既然你想要知道方法,我自然會遵循約定迴答你。”卦天師笑了笑,“以你現在的條件,想要拯救自己朋友的靈魂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務。非要強求,那就隻有駭入銀月的精神世界,設法與其精神進行對峙。”


    “駭入精神……以銀月為對象?這是有可能的嗎?”我問。


    “你不是有著贗造水中月嗎?使用這件法寶就可以駭入他人的精神,類似的事情你過去也有對著那個女孩做過吧?”


    卦天師所說的,無疑是上次我在麻早的允許下,使用贗造水中月入侵其精神世界的事情。


    “我知道是有這種手段,但贗造水中月是對於銀月力量的拙劣模仿的拙劣模仿,用這種手段真的可以拯救長安的靈魂?”我問。


    “靠著法寶本身當然是不可行的,贗造水中月在這個過程中最多隻是可以起到一座橋梁的作用而已。”卦天師循循善誘地說,“通過這座橋梁,你可以到達銀月的精神世界,接下來就是你的精神與銀月的精神之間的碰撞,屆時把贗造水中月扔到一邊也可以。


    “當然,在正常情況下,不擅長精神領域力量的你想要突破銀月的精神防壁同樣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必須先將現實世界的銀月打倒在地,讓她變得無比虛弱。


    “而縱然是在這種情況下,你要入侵銀月精神世界的成功率也隻有百分之一……可是,縱然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概率,也總比‘不可能’要強得多,不是嗎?”


    “你說得對……”


    我先是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有些煩惱的心境,然後說:“謝謝你。”


    或許卦天師在這件事情裏麵是存在著某些盤算的,不過既然他眼下是為找不到方向的我指明了方向,那麽於情於理,我就有必要感謝他。


    卦天師坦然地接受了我的謝意,又繼續說:“另外,你有件事情誤會了。就算在你與銀月的衝突之中,最終活下來的不是銀月,而是你,我也不會吃虧。”


    既然他主動提起,那就代表他有挑明自己心思的打算,我便順勢提問:“這是為何?”


    “從一開始我就有說過吧,我親自造訪月隱山的理由,是為了三件事情。第一是帶迴這個傻瓜徒弟,第二是為拉攏銀月加入羅山……”他微笑,“而第三,則是為了向你發出邀請。”


    “你要拉攏我加入超凡主義?”我第一反應就是要拒絕。


    而他則淡然地問:“你之所以想要拒絕我,是因為祝壹的後人是治世主義者嗎?”


    祝壹的後人,指的應該就是祝拾。


    果然,我與祝家之間的聯係或許隱瞞得過其他人,卻是不可能隱瞞得過卦天師。


    “不用擔心,我不會把你與祝家之間的聯係傳播出去,也不會利用祝家脅迫你做什麽事情。”他說,“畢竟,如果說銀月隻是有著成為大無常的一線可能,那麽你就是幾乎板上釘釘會在將來成為大無常的天才。


    “而這個將來,我想應該不會很遙遠吧。對著自己想要拉攏的強力人才做出利用人質脅迫的事情,實在是太不明智,也太掃興了。”


    “恕我直言,聽上去你像是在暗示自己有那個能力,隻是現在沒有那個意向而已。”我說。


    “你要是想那麽理解,我也是無法改變你的看法。不過,莊成,或許類似的話語你已經聽得多到耳朵起繭,但我還是要對你說,這個世界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他發出了發自內心感歎的聲音,似乎是第一次在我的麵前真情流露:“神通不敵天數……那樣的時代,已經遠去。


    “如今天數破碎,我們終於可以有所作為,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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