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早曾經觸摸過我的神印碎片。


    那是以前我剛告訴她自己在虛境裏麵遇到過二號小碗時候的事情了。為了通過神印碎片進入虛境,麻早曾經從我這裏借過神印碎片,隻是神印碎片很快就會自動迴歸到我的手裏。後來我們還以牽手的形式同時握住神印碎片睡覺過,當時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是可以正常接觸到神印碎片的。


    與二號小碗綁定的神印碎片麻早也有接觸過。因為那枚神印碎片是二號小碗先發現的,所以應該不存在神印碎片還沒來得及與其綁定就先被麻早接觸過的情況。而要是後來也沒接觸過,麻早就無法在那之後對我描述神印碎片應有的手感,以及不會傳導溫度的特殊性質。


    如果僅僅是能夠接觸也就罷了,那隻能說明麻早雖然不是虛境的被選中者,但是與神印碎片有緣。應淩雲應該也是這樣的情況,神印之主也有明示過如果我們減員過頭,就會從現實世界召喚新的被選中者。想必應淩雲那樣的“人才”就是他的備選人員。


    最大的問題在於,麻早接觸到的兩枚神印碎片,是分別與我和二號小碗綁定過的神印碎片。而與其他被選中者綁定的神印碎片,就算是我們這些被選中者都無法接觸。一號都是如此,更加不要說是“僅僅與神印碎片有緣”的人了。


    為了驗證四號宣明說過的話語,我試著召喚出來自己的第二枚神印碎片,然後嚐試將其遞給二號小碗。而她則一臉嚴肅地伸出手來,卻是果然無法觸碰到我的神印碎片。


    麻早又是為什麽可以接觸的?


    是因為她可以吸引怪異之物的體質,使得她與神印碎片這種特殊物質之間的緣分受到強化,強到了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突破四號宣明所總結出來的規律嗎?


    想到這裏,我忽然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可能的真相。


    神印之主一開始看到我的時候,對於我這一存在貌似是意外的。說不定在所有的被選中者被召喚到虛境之前,他就已經先在暗中擬定好了聘請名單,為自己對麵的七張岩石座椅選好了對應的主人。然而我好像是打破了他的安排,他直言我不在他的邀請者之列,並且稱唿我為“通過某種方法”入侵虛境的不速之客。顯然,我並不是與神印碎片有緣的人。


    那麽,這個“某種方法”又是什麽方法呢?


    雖然我自己對其毫無印象,但是說不定,我是真的使用了“某種方法”。確切地說,我是正好乘上了一股不可思議的東風,隻是截止此刻都沒有自覺罷了。


    麻早不止是可以把怪異之物吸引到自己的身邊,也可以讓自己的身邊人像是受到傳染一樣具備吸引怪異之物的性質。如果將這種“吸引力”解釋為“緣”,那麽原本與神印碎片無緣的我,會不會也是托了麻早之福,才達成了與神印碎片強行結緣的結果呢?


    那麽二號小碗那邊又要如何解釋呢?她沒有被神印之主認定為入侵者。難道與我不一樣,她並不是在麻早的影響之下強行與神印碎片結緣,而是從一開始就有著與神印碎片相關的命運?


    “摸不到……”


    二號小碗費解地注視著神印碎片,大概是陷入了與我相同的思索。


    然後,估計也是由於缺乏線索和證據,她隻能暫且擱置沉思,接著在念話中遺憾地說:“如果可以把這枚神印碎片給我,我就可以代替三號先生你去跟神印之主提出交易了。”


    縱使她可以觸碰到,我也不會允許她去代替我跟神印之主做交易的。交易會致使聯係加深僅僅是看得見的後果,並不意味著沒有其他看不見的後果。與神印之主這種自詡什麽願望都可以實現、什麽問題都可以解答的,像是寓言故事裏麵的惡魔一樣的怪異之物做交易,天知道還會有何種代價。


    既然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交易,一切風險都要由我自己承擔。


    “接下來我就要去做交易了。在這之前,我想要聽聽看你的意見。”我說,“敵對大無常的真實身份,或者朋友靈魂的下落,你認為我應該選擇哪邊才好?”


    我的心中並不是沒有自己的思考和傾向,不過我也想要借助二號小碗的智慧。雖然歲數看上去那麽幼小,但是我看得出來她有著清晰而又敏捷的思路,說不定她真的是麻早在末日時代生存時提供出謀劃策助力的軍師角色。比起我這個僅僅是意識處理速度比較快的人,她的智力大概還要更高一籌。


    而她似乎也早有定論,非常果斷地說:“你應該詢問朋友靈魂的下落,三號先生。”


    “為什麽這麽說?”我詳細詢問。


    “好處有很多。首先,考慮到與神印之主做交易的潛在風險,提問的規模越小越好。我們的收獲越小,可能需要承受的後果或許也就越小。而比起直指大無常的信息,力量弱小的朋友的信息顯然更加符合這個條件。”她口齒清楚地說,“其次,在三號先生你那裏,能夠獲取敵對大無常真實身份的調查渠道不止一條;與之相對應,你對於朋友靈魂的下落卻是毫無線索。


    “後者甚至還有未知的時間限製,放著不管的話,朋友魂飛魄散的風險就會直線上升。很可能隻有在這裏才能夠得到與之相關的線索,你其實別無選擇。


    “而且,三號先生,客觀地說,你其實並不需要那麽急切地獲悉敵對大無常的真實身份,對吧。或者說,你非常清楚自己不應該那麽急切地與對方開戰。因為你還需要時間去解放自己的力量——當然,不盡快解決這個問題的話,麻早姐姐的生命就會一直遭受到威脅,因此你也要想辦法盡可能地壓縮這段時間。


    “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強敵戰鬥。


    “恰巧,在朋友的所在之處,也有著正合適的強敵在等待著你,那就是大妖銀月。如果你想要拯救朋友的靈魂,就必須與銀月再次戰鬥。或許對於如今的你來說,銀月的力量已然落後,然而銀月的恐怖之處就在於,她的危險程度並不取決於她的力量高低,而是取決於她作為怪異之物對於法力一道的理解——你之前是有這麽說過的吧?


    “銀月是之前促成你超能力真正覺醒的鑰匙,而之後,她或許也可以成為你完全解放力量的磨刀石。”


    她說出來的這些話語,既有我本來已經想好的部分,也有著我隻是依稀想到、卻沒有整理清楚的部分。


    果然找她諮詢是正確的。這一下,我心裏也算是徹底沒了霧氣。


    “我明白了。那麽,就按照你說的那樣做。”我說,“謝謝你,小碗。”


    “不客氣,三號先生。”她含蓄地說。


    我鬆開她的手,向著神印之主走了過去,然後拿出了自己的神印碎片。


    “我要向你交換一個問題。”我說。


    這一刻,不止是二號小碗和神印之主,其他所有人也都不約而同地朝著我看了過來。看來他們都非常好奇我這個“神秘的入侵者”是想要對神印之主提出什麽問題。


    而神印之主則態度不變,平靜地說:“你問吧。”


    我不打算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與長安相關的信息,便對著他說:“這場交易我想要私下進行,是否可以?”


    “可以。”


    他點頭,用手指叩擊岩石座椅的扶手,旋即我和他周圍的灰色霧氣驟然變得濃密,像是密不透風的牆壁一樣把我們從其他人的目光之下隔絕了出去。


    “現在,他們都看不見我們的身影,也聽不見我們的對話。你可以開始說了。”他說。


    “好。”我說,“我想要知道我的朋友——長安靈魂的去向,我要到什麽地方才可以找到他?”


    “我可以迴答你這個問題,但是,這種程度的問題便足夠了嗎?”他說。


    “足夠了。迴答我吧。”我說。


    隨著我做出確認,手裏的神印碎片就像是在熱水裏溶解的雪球一樣消失了。


    “兩天後,月隱山。”神印之主給出了時間和地點,“你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那個地點,隻要去了那裏,就必定可以遇到你的目標。”


    我記下了這段信息,並沒有再繼續詢問更加確切的時間和地點的信息。有麻早的掃把星體質在,隻要我在正確的時間去了正確的地點,就沒有道理會無法遇到挾持長安靈魂的銀月。或許神印之主也非常清楚這一點吧。


    我轉過身體打算走開,卻發現在給出答案之後,神印之主並沒有立刻散開周圍的灰色霧氣牆壁。我迴過頭再次看向了他,隻見他端坐在巨大岩石座椅上,依舊以仿佛具有實質壓力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我。


    “剛才那種程度的問題,遠遠不值得用一枚神印碎片做交換。”他淡淡地說,“你還可以再向我提出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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