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屠殺獵魔人勢力的辰龍已經意識到了我的存在。


    或許他之前的認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我在秘密據點內部虛假身份的扭曲,縱使我上次在這裏產生過法力波動,甚至還以火焰能力殺過人,他也未必能夠判斷出來是我在暗地裏搞鬼。


    而此刻的他已經親眼目擊到了我的招牌技能“螢火蟲”,要是再無法意識到這場巨大暴動的幕後黑手是誰,那就怎麽都說不過去了。或許現在我直接出現在他的麵前,他也不會再把我錯認成什麽“不幸成為人道司實驗體的無辜小孩”。扭曲的認知濾鏡已經悉數粉碎。


    然而在他的腦海裏,依舊存在著其他扭曲的認知,那就是應淩雲針對他的洗腦。


    要是有辦法解除他的洗腦狀態,那就非但用不著煩惱於如何攻略“傳送門裝甲”,還可以把敵方戰力化為我們這邊的力量……我閃現出了這種不切實際的雜念。


    此刻我與少女陸禪精神同步。與隻能做到共享感知信息的我不同,她似乎在這方麵更加熟練,能夠更深層次地感知到我這裏的精神動向,即使是偶然閃現的意念也可以被她捕捉。


    “你就連對我都沒有惡意啊……”她發出了一聲感歎。


    “要是擔心會被我的精神灼燒,你就不應該連接我的精神。”我說。


    “我也是打算賭一把。既然你可以與外邊那個陸禪同步,應該也可以與我同步。不過,我還以為你至少會覺得我惡心呢,畢竟我在你的印象裏應該是個男人。而且你還沒有完全相信我就是陸禪吧。”她說,“說不定我其實是個滿口謊言的怪異之物,懷著未知的居心——你肯定有這麽想過吧?”


    我確實有著這方麵的懷疑,也做過她突然成為敵人的預期,但是這種難以預測的危險也是我喜歡的。我很難僅僅因為“對方可能會對我造成危險”這種程度的理由就對他人產生惡意。


    “另外,剛才你好像思考了‘能不能解除辰龍的洗腦’吧。”少女陸禪說,“雖然想要解除洗腦是不可能的,但是通過我的精神法術對他造成一些影響應該可以做到。”


    精神法術,是說之前的速效催眠術之類的法術嗎?我並未意外於她知道我的想法,隻是反問:“你的意思是,就像是應淩雲可以洗腦辰龍那樣,你也可以對辰龍做反方向的洗腦?但是以你的力量真的可以影響到大成位階嗎?”


    “一般來說是不可以的,不過現在集齊了三個特殊條件。”她說,“第一,我現在與你精神同步,隻要你不抗拒,我就可以借取你的些許力量,施展出自己全盛時期的精神幹涉力;第二,辰龍多半有著某種精神疾病,他的精神存在著重大的破綻……”


    “他居然還有精神病?”我愣住了。


    “這是因洗腦而性情大變的人必定會產生的後遺症。”她斷言,“就算他對於‘現在的自己’毫無疑問,腦子裏也依舊保存著自己過去作為治世主義獵魔人度過的人生記憶,而記憶則是構築人格的重要基石。哪怕他可以編造出無數理由,合理化自己‘過去’與‘現在’這兩段截然相反的人生,無意識裏的自我同一性也依舊會破綻百出。”


    “原來如此……”我說,“那麽,第三個特殊條件呢?”


    “第三,就是我是與曾經正常的他並肩作戰,並被洗腦之後的他親手出賣的戰友。”她說,“當他意識到做出精神攻擊的人是我,無意識裏存在著的精神破綻就會進一步放大。


    “如果我是大成位階的精神力量使用者,說不定真的可以當場把他重新洗腦成原本的樣子;而就算現在的我隻能夠施展出成級別的精神力量,也足以對他造成妨礙。”


    什麽叫“洗腦成原本的樣子”……我隻覺得這句話真是一言難盡。


    不過在實際戰鬥中,要想營造出少女陸禪順利對辰龍使用精神法術的局麵並不容易。她的速度過於緩慢,很可能來不及用出精神法術就會被辰龍殺死。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隨著辰龍此刻的高速屠殺,獵魔人勢力很快就被殺死了超過一半的人數,剩餘的獵魔人們則紛紛拚死戰鬥。雖說力量差距無比懸殊,其中卻也存在著少數幾個能力非常特殊的獵魔人,居然讓辰龍無法秒殺。後者隻能拿出不同的手段,或者索性用更加巨大的力量強行擊破。


    在這個過程中,他得以在此地全力作戰的秘密也逐漸地暴露在了我們的視野裏——


    最先意識到真相的是少女陸禪,她發出了恍然大悟的聲音:“……果然是這麽迴事!”


    “他是怎麽做的?”我立即問。


    她沒有用話語迴答,而是直接展現在了我的感知裏。


    估計她是使用了某種探查的法術。在精神同步的連接下,我也得到了探查結果的信息。如果把“螢火蟲”的感知結果比喻為投影在空氣裏的立體全息投影,我此刻看到的就是在這投影裏麵多出了大量密密麻麻的線條。


    那些線條都是辰龍的法力,以他為中心,無數線條蔓延到了整座據點。


    “他是在以這種形式擴張自身的存在規模。”少女陸禪解釋,“如果把我們所處的這片空間比喻為水麵,那麽他就是增加了自己的體積,使得自己可以漂浮在水麵上。”


    我恍然大悟。


    就好像是戲法一樣。


    一旦揭開謎底,似乎就沒什麽大不了的,甚至會覺得自己為什麽沒有想到如此簡單的做法。


    “也就是說,隻要我可以做到相同的事情就可以了吧?”我問。


    擴張自身的存在規模對我來說很容易,隻要先進入火元素形態,再把自己的身體化為一片火海就可以了。


    話雖如此,我卻覺得未必那麽簡單就可以達成和辰龍相同的效果。


    我光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召喚出來一個小小的火球就會被強迫登出,這片獨立現實空間也無法承載我的火元素形態,隻怕在“展開火海”這個階段之前就要以失敗告終。


    歸根結底,可能還是因為我本身的存在“重”過頭了,甚至比起辰龍還要“重”得多,所以才會出現辰龍做起來容易的事情我做起來就困難的情況。


    不過我很快就想到了解決方法,接著便拔出了外道無常劍,順便詢問:“你剛才說‘果然’……難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用的是這個方法嗎?”


    “之前隻是懷疑而已,現在才總算是得到了確認。”她說,“你雖然無法自己在這裏輸出力量,但是可以用外道無常劍放出火焰,對吧?這是因為外道無常劍對於你來說是外物,當你使用外物輸出力量時,會分攤你本身對於這片空間施加的壓力,要形容的話可能有些像是遊泳浮板。


    “同時,辰龍他每次出擊的時候都會先聲勢浩大地放出法力波動,仿佛在提醒敵人逃跑一樣……這也是因為他需要先鋪開自己的法力,才能夠爆發出自己的最快速度。”


    她後半句話可以對應到我此前躲避辰龍時的經曆。難怪如此。


    既然找到了全力戰鬥的方法,我也就是時候要出擊了。在聆聽少女陸禪答複的同時,我對著外道無常劍注入了自己的力量,劍身顏色迅速變化,宛如剛剛從鍛造爐裏拿出來的火紅鐵條。而在遠處的戰場上,辰龍與獵魔人們的戰鬥也正好結束了。


    我將外道無常劍刺入地麵,以劍刃為中心,橘紅色的火焰就像是山洪一樣向著四麵八方奔湧而去,吞噬了我們所處的主管室和外邊的走廊。


    旋即,我將自身的存在與這片火焰的浪潮相連接,再以此為基本盤,進一步地擴大火海。


    既然我會在自身召喚出火海的前期階段就被強迫登出,那麽先以外道無常劍實現前期階段就可以了。而從這一刻開始,火海將會分攤我對於這片獨立現實空間施加的壓力。我一口氣釋放出來自己的力量,火焰的浪潮迅速擴張,轉眼間便好像洪災一樣蔓延到了據點另外一處的辰龍那裏。


    整座秘密據點頓時陷入火海,剩餘所有的反探查結界都被粉碎。不止如此,所有幸存的研究員也都被納入了火海的範圍之中。我沒有將其列入火焰不得殺傷的白名單裏,因此那些研究員就連痛苦和來不及感受到,便在火海之中化為飛灰。我感受到他們的靈魂化為“爐渣”進入了我的火焰之中。


    “莊成——!!”


    隔著無數道牆壁,辰龍猛地往主管室這邊看了過來。沒有了那些礙事的反探查結界,看來他的超級聽力也恢複了正常的捕捉範圍。陰影纏繞在他身上形成裝甲,他雙腳猛地踏碎了一大段走廊,然後化為一道無堅不摧的黑色流星撞穿牆壁,向著我所在的地方直線突進。


    少女陸禪第一時間躲藏到了主管室的深處,而我則先是高速移動,把辰龍吸引到遠處。再發動火焰傳送,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在火海展開之後,我就捕捉到了銀麵具博士的所在。他就在其中一間牢房——說習慣了,現在我的認知已經恢複正常,應該說是實驗室。他在其中一間有著重重防護的實驗室裏,就連火海都被那些防護阻礙了一刹那。


    緊接著,實驗室的門扉就被火海徹底衝破,我跟著火海一同闖入,操縱無數的火焰向銀麵具博士席卷而去。


    他站在實驗台前,依舊穿著點綴斑駁血汙的白大褂和白西服,臉上佩戴著銀色麵具,不慌不忙地轉過身來看向了我。


    “重新來過吧。”他說。


    與這句話語一同,重啟之力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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