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閻摩劍是我們祝家自初代傳承至今的家族法器,追本溯源,其實就是先祖祝壹的佩劍。」祝拾解釋,「這把劍的外觀之所以和羅山無常使用的無常劍幾乎一致,就是因為它是祝壹過去身為一介無常時使用的武器。當祝壹成為大無常之後,仍然沒有更換這把佩劍,而是繼續使用了下去。」


    「但是,這應該不是把普通的無常劍吧?」我問。


    她點頭:「是的,鑄閻摩劍正如其名,據說是能夠鑄就閻摩的劍。」


    「閻摩?」


    「所謂的閻摩,就是統治陰曹地府的閻羅王。」她說,「自古以來,人間就是由普通人光明正大地統治,而獵魔人則是在隱藏自己的同時與怪異之物對峙。如果說前者生活的世界被稱唿為陽間,那麽後者所處的就是陰間。


    「"羅山"這個名詞的本義就是地府和地獄,也就是所謂的陰間。而閻羅王,指的就是大無常。」


    我又是恍然,又是難以置信:「所以鑄閻摩劍,就是能夠鑄就大無常的劍?」


    既然大無常與神明同格,那麽鑄閻摩劍豈不就是造神之劍?雖然我知道祝拾的武器肯定不簡單,但要說是不簡單到了這種地步,是不是就有些過頭了?


    「據說鑄閻摩劍裏麵封存著先祖祝壹的力量,隻要得到鑄閻摩劍的認同,就能夠把那股力量從劍中解放出來。」祝拾輕描淡寫地說,「不過這應該隻是個不足為信的傳說而已。根據過去無數遍的檢測,這把劍裏麵盡管確實封存著非常巨大的力量,可那隻是從二代到我這一代的力量積累,其中並不包括先祖祝壹的力量。


    「說到底,大無常的偉力也不可能封印在區區一把無常劍裏麵。此類虛假傳說古往今來屢見不鮮,比如說隻要服下就能夠從凡人飛升為大無常的金丹,或者是隻要拿在手裏就能夠讓凡人匹敵大無常的法寶……雖然由我這個祝家傳人這麽說不太好,但這把鑄閻摩劍應該也隻是其中之一。


    「至於在平時,這隻是一把攜帶不方便的無常劍而已。現在的我也沒辦法引出其中的力量,所以就沒和你們說起這把劍的特別之處。」


    說不定鑄閻摩劍內部真的封印了大無常之力,隻是所有人都看走眼了而已——我以前看過的王道戰鬥漫畫肯定會這麽講。


    而且說實話,我覺得祝拾和長安的「設定」都挺王道戰鬥漫畫的。一個是隨身攜帶刀劍並且每次戰鬥都要變裝,在大學生活中隱瞞自己真實力量的獵魔女子;一個是失去兒時記憶,身體裏混有魔物之血的「半妖」。


    話說迴來,祝拾該不會是從高中時期,甚至是從初中時期就開始這麽做了吧。這下更加王道戰鬥漫畫了,我簡直羨慕到恨不得穿越時空奪舍過去的她。


    「無法引出力量?」跟在我們身邊的麻早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但是你當時好像還煞有介事地喊了一句"蘇醒吧,鑄……"」


    「不要再說那個啦!那隻是演技,是我臨時想出來的中二台詞!解放鑄閻摩劍是不需要念那種台詞的!」祝拾忍不住麵紅耳赤地打斷道,「我當時以為怪人製造者的真實身份是陸禪,就想著要用鑄閻摩劍詐他底牌,讓他以為我已經可以使用鑄閻摩劍的力量,打算直接掀桌子了。而且我最近和鑄閻摩劍的溝通很順利,至少可以讓它有點反應,能折騰出來一些光芒嚇唬人……」


    「原來如此。」我點頭,「怪人製造者應該知道你還無法使用鑄閻摩劍,但是他估計也有些被你弄出來的光芒給嚇唬到了,所以才會連忙使用黑色霧氣壓製鑄閻摩劍。」


    就結果來說,祝拾的戰術目的也算是達成了,怪人製造者真的就被她提前套出了黑色霧氣能夠封殺異能之力這條信息。


    談著談著,我


    們打車前往市區邊緣的祝家宅邸,在附近下車後改為步行。祝家宅邸出現在了視野裏。與此同時,祝拾跟我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有件事情我得提前向你道歉。」她說。


    我奇怪地問:「是什麽?」


    「以前我不是和你說過,要通過家裏的關係幫你成為外道無常嗎?」


    「是有過。」雖說這件事情被陸遊巡給橫插一杠。


    「當時為了使用家裏的關係,我跟爺爺簡單說過你的事情,但是因為要幫忙隱瞞你的真實水平,所以我就算是對爺爺也沒有全盤托出。隻不過昨天晚上戰鬥動靜實在太大,再加上我還拿著父親的頭顱迴家,實在是瞞不過去,因此就隻能對爺爺說出了實際情況。」她歎息。


    「那個沒關係,反正陸遊巡都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水平。」我說,「總不能隻讓陸遊巡和超凡主義知道,卻不讓你的家裏人知道吧?」


    而且接下來我還要就麻早的傷勢問題有求於祝家,提前透露出自己的底細和價值應該有助於交涉。我預感治療麻早很可能會是件勞神費力的活計,而如果帶著麻早登門拜訪的我卻隻是個普通的火焰能力者,想必對麵也會開始思考出手幫我到底值不值。


    我們來到了祝家宅邸的鐵門前。祝拾沒有直接帶著我們進去,而是在門口按了門鈴。或許是因為不打招唿就進去的話會觸發負責防衛的結界吧。想到這點之後,我便把精神融入周圍熱量,試著去感應宅邸結界的存在。


    這一感應,我就立刻注意到了異樣。光靠肉眼看不出來,一旦用精神感知就發現,我似乎看不清楚宅邸內部的情形。


    並不是被什麽東西阻礙了所以才無法看清楚,更加像是我的「目光」無法對焦了。想必就算沒有熱量感知的人想必也能夠理解我的處境。隻要在鼻尖前豎起自己的手指,並且把目光對焦在指頭上,遠處的風景就會變得模糊。現在祝家宅邸在我的感知裏呈現出的形象,就像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近物之後呈現出的遠方視野。


    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想必祝家宅邸結界應該是有著拒絕外人探視的功能,這個現象就是此功能的具現。我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和對抗的欲望,想要把自己的「目光」重新對焦起來。當然,我沒打算侵犯祝家的生活隱私,隻要能夠看清楚鐵門後一米的地方就可以了。


    很快,我就感覺自己被分散的「目光」迅速匯聚起來,似乎將要穿透眼前這層曖昧不清的麵紗。


    隱隱約約地,我似乎聽到了什麽東西在搖晃和龜裂的聲音。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陌生的老邁聲音。


    「——可以不要繼續看下去嗎?」


    我停止了自己的感知,循聲望去。隻見從右手邊方向緩緩走過來了一名身形高大的老人。祝拾見到對方,尊敬地喊了一聲「爺爺」。


    想必這個老人就是祝拾和長安的祖父了。他穿著白色的古風袍服,花白的頭發紮在腦後,麵容清古,下巴留有山羊胡。乍一看,像是在古代私塾裏麵教書育人的老夫子,讓人不由得在他麵前端正自己的站姿。我已經開始在心裏叫他「老先生」了。


    剛才我嚐試用感知穿過結界的行徑卻是被眼前這位祝老先生逮了個正著。倒是我疏忽了,在意識到感知結界內部的行徑有可能被結界主人發現之前,就先被自己好奇和對抗的欲望給俘獲了。


    「你剛才是想要看鐵門後麵?」


    祝老先生看了一眼我剛才注意力集中的地方,又以複雜的目光看向了我,其中似乎有著驚意。


    我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做辯解,端端正正地道歉:「對不起,我剛才做了沒禮貌的事情。」


    「……沒關係,我知道你沒有惡意。」他也沒有追究的意


    圖,說了下去,「你是對於結界本身感興趣吧?但是希望你不要站在外邊感知宅邸的結界,不然結界會被你的目光壓垮。」


    「結界被目光壓垮?」


    祝拾的反應就像是聽到了異世界的語言一樣,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家。


    我也一時半會兒不是很好理解這個說法。雖說我經常以目光為媒介點燃什麽東西,卻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目光本身就可以摧毀什麽。難道剛才聽到的搖晃和龜裂的聲音就是結界發出來的?那也難怪我的感知行為會被發現。


    祝老先生先是默默地看了我半晌,然後說:「你就是莊成吧。……就和我孫女說的一樣,真是深不可測的力量啊。」


    「我是莊成。」我點頭,接著拍了拍身邊麻早的肩膀,「她是麻早,是我的朋友。」


    「也是我的朋友。」祝拾補充。


    麻早看了祝拾一眼,然後慢慢點頭,似乎是默認了這個說法。在這個場合下,還是當著對方家長的麵,總不能說不是。


    「我是祝捌,是祝拾的祖父,暫時是祝家現在的家主。」祝老先生點頭,「你們的事情我都已經聽孫女說過了,也知道你們的來意,隨我進來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祝家宅邸的鐵門自動打開。他領在前麵走了進去,祝拾跟上,然後我和麻早也跟了進去。


    鐵門後麵是個小型的園林,穿過之後,便看到了祝家的房子。在看到祝老先生這身古風的穿搭之後,我迴憶起祝拾出任務時穿著的蓑衣和鬥笠,還想著祝家的房子會不會是一片中式的大宅。實際上園林深處的房子還是很現代化的,是一座三層高,占地麵積大的洋館別墅。放在園林裏麵非但不違和,反而感覺很適合作為恐怖電影的拍攝地點。


    祝拾冷不丁地問:「你剛才是不是在想這裏到了晚上肯定像是怪談裏的鬼屋?」


    你怎麽知道……我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祝老先生,還是把自己的感想咽了迴去。


    而接下來的事情讓這裏看上去更加像是鬼屋了。


    祝老先生帶著我們走進了別墅,然後進入了其中一個房間。


    在那房間裏麵明晃晃地擺放著祝拾父親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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