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曉大無常的存在之前,我總是認為自己具備以一己之力抗衡全世界的力量。縱然無法打敗對麵,也不至於被對麵打敗。雖然沒有非得與全世界作對的野心,但心裏確實是有這種底氣,自己也不好說是自信還是狂妄。


    然而祝拾告訴過我,羅山的大無常們能夠操縱能量規模相當於數百上千枚原子彈爆炸的大型自然災害。與那種匪夷所思的強者相比較,我顯然是遠遠不如,因此之後再也沒有過拿自己和全世界做比較的念頭。而在末日時代的大魔是由大無常級別強者墮落轉變的前提下,我推測災魔就是末日時代的自己,顯然是過度高估自己。


    那種推測我是不可能對外人說出口的,聽上去就像是初中男生妄想自己在“黑化”之後肯定會變成某種了不起的反派角色一樣,換成是我肯定會在心裏嘲笑。隻不過我的推測也不是毫無根據。縱使現在的我大概遠不及大無常,可我的力量仍然沒有停止成長。說不定未來的我就能夠成長為大無常層次的強者,然後墮落成大魔呢?


    當然,可以不墮落還是不墮落比較好。雖然“未來的自己是赫赫有名的超級反派角色”這種情節我非常喜歡,但是……


    仔細想想也沒什麽很重要的“但是”。反正不會對其他人說,我就對著自己承認吧。我確實是個幼稚的人,居然真的在暗中期待這種情節。


    而對於我剛才的問題,麻早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她記不清自己是否有在末日時代見過祝拾。


    由於末日時代狂氣的影響,除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二號小碗,她已經記不清很多人的麵孔。如果有再次見麵的機會,倒是可能認得出來。也可能隻是感覺眼熟——她這麽對我說。


    現在的麻早慢慢變得冷靜了,好像也注意到了一些剛才自亂陣腳之際沒能夠注意到的問題。


    “莊成,可以再讓我看看你的神印碎片嗎?”她問。


    我自無不可,再次拿出神印碎片,大大方方地交到了她的手裏。


    她隻是看了幾眼,便將其交還給我,同時露出了非常疑惑的眼神。


    “這個神印碎片上麵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嗎?”我好奇。


    “與其說是這個碎片上麵有什麽異常……”她無比費解地說,“不如說是這個碎片的存在本身就是個異常啊。我想要找到的神印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不是你想要找的神印碎片嗎?”我奇怪地問。


    “我是說過自己想要找到神印,但是我可從來都沒有說過是要從碎片開始找起啊。”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說,“根據末日時代對於神印的記錄,神印是在末日降臨之後才發生破碎的。換而言之,這個時代的神印應該還是完好無損的狀態才對。”


    完好無損?我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對了,神印之所以與末日降臨息息相關,是因為其改天換地之力。既然如此,這個時代的神印就必須是完整的。隻有完整的神印才有改天換地之力。


    那麽我手中這塊神印碎片要如何解釋?我是從十五樓房間的地下室得到的這枚神印碎片,難不成十五樓房間的地下室其實是連接到了末日降臨之後的未來?


    那種推測也過於跳躍了。而且如果這麽說,姑且不論二號小碗,一號和四號宣明又是如何得到的神印碎片?


    我在思考之後提出猜想:“會不會是這個時代的神印從一開始就是破碎的,隻是後來被人收集齊全了。然後末日降臨,又再度陷入了破碎?”


    “……根據我接觸過的資料,神印應該隻破碎了一次,也就是末日降臨那一次。不應該有更加之前的一次啊……”


    麻早陷入了迷茫和思索。


    良久,我們終於迴到了家門口,她也總算是從思索的泥沼中暫且上浮。


    我打開門,然後把她迎入玄關,同時打開了照明燈光。因為她才離開三天時間,客廳裏麵的一切都基本上還維持原樣。


    她脫掉貓咪胡須口罩,看著熟悉的客廳景象,流露出了些許懷念的表情。


    “歡迎迴來。”我努力營造出家的味道,“要先吃飯嗎,還是先洗澡?”


    “洗澡就不用了,祝拾應該對你解釋過我的能力吧?我可以用能力清潔自己的身體和衣服。”她說,“至於吃飯,我也沒有必要吃飯。我能夠用能力重置自己的饑餓度。隻不過……”


    說著說著,她似乎還是有點意動。這三天時間裏麵她很可能都沒有吃過東西吧。趁著她說出“還是算了”之前,我立即說:“我這就做給你吃。”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頭。


    我從冰箱裏麵拿出食材,進入廚房穿上圍裙,像是之前那些日子一樣給麻早做吃的。做著這些熟悉的步驟,我不由得生出了失控的列車終於重迴正軌的感覺,心裏的大石頭仿佛終於落地。


    麻早終於迴來了……


    我情不自禁地放鬆了全身的力氣,總是僵硬緊繃的心思頓時活泛。


    無論是宛如大廈將傾的末日,還是深不可測的羅山,對我來說都遠不及真正改變了我人生的麻早重要。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末日注定會降臨,我隻需要在家裏坐等,就可以迎接波瀾壯闊的冒險。但是未來真的注定嗎?


    萬一末日沒有降臨怎麽辦?萬一當我坐在家裏傻等的時候,末日就被麻早,或者被其他的誰給阻止了怎麽辦?末日終究是未來的事情,是說不準的事情。在我眼裏就和空頭支票沒什麽差別。


    就算我現在已經相信了末日的存在,也可以認真地推敲末日的細節,卻依舊無法全心全意翹首以盼。也無法將其與真正具有確定性的,能夠用雙手觸摸到的麻早相比較。


    這一點縱使是羅山也一樣。過去的祝拾就對我說過,如果無法查明自己與怪異排斥的原因,哪怕我成為羅山的一員也無法與怪異結緣。而現在雖說已經查明原因,卻還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法。那樣就隻會重蹈覆轍。


    說真的,我其實對於那種發展都是有些好奇的。既然如今的我已經與祝拾和陸遊巡搭上了線,也成為了羅山的外道無常,排斥效應又要如何把我趕出怪異的世界呢?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對。


    隻不過我倒不至於衝動到用實踐去探索這個謎團。還是那句話,一頓飽和頓頓飽我分得清楚。以未來迴歸平凡為代價去解開這個不算是有多麽精彩的謎團,我無法接受。最多隻是想想而已。


    在我最糟糕的想象裏麵,如果我一直都找不到麻早,或許我周圍的世界就會再度迴歸平凡。“獵魔人祝拾”將會就此消失,以後出現在我麵前的就隻有“女大學生祝拾”。祝家也不再是獵魔人家族,而僅僅是本地的隱形富豪家族。陸遊巡等等角色更是會銷聲匿跡,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明白那種變化是不符合常理的,然而如果我無法與怪異之物結緣的性質也是某種怪異的體現,那麽要指望其遵循常理運行便無疑是種奢望。


    而就算是不那麽糟糕的發展,比如說像是過去和孔探員聯手調查廢棄建築工地時那樣,明明就連誘魂符牌都用上了,惡靈卻遲遲不出現——就算隻是如此也是我無法接受的。那意味著我無論走到哪裏都隻會是一潭死水,就算和原本能夠遇到怪異的人待在一起也是無濟於事。


    說起來,當時和孔探員在一起的時候,我應該還處於麻早的掃把星體質影響之下才對……也就是說那個地方果然沒有惡靈嗎?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我這會兒正在燉肉,暫時可以空出手來,便拿出手機低頭看去。


    是祝拾打來的電話。我姑且先走到樓道上,然後接通電話。她的聲音從電話對麵傳了過來,說是已經把斷手交給了陸遊巡。


    “陸遊巡怎麽說?”我問。


    “他那邊很不順利。”她歎息,“那個怪人果然是有反占卜能力的。我和陸禪分析了下,覺得問題應該出在那個移形換影的異能上。


    “與隻是能夠把傷害轉嫁到他處的上一個怪人不同,這次的怪人在異能被動發動的情況下,可以把作用於自己身上的所有因果都轉嫁到他處。占卜法術或許是受到了此種異能的屬性的影響,所以上次才會偏差到上一個怪人那裏去。


    “總而言之,我們這次是指望不上陸禪了。麻早之前不是說過她也可以用能力去追蹤目標嗎,之後你能不能幫忙問問她?”


    “好,我會問的。”我說。


    “還有,你不要忘記提醒她,讓她小心被超凡主義發現。”她嚴肅地說,“最好不要讓陸禪知道我們已經找到她了。”


    “我知道了。”我說,“另外,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你。”


    “什麽問題?”她好奇。


    “你以前不是說過,我無法遇到怪異的原因是力量過於強大,而大無常們也有著相同的問題嗎?”我問。


    “嗯,確切地說,除了大無常們,還有極少數力量格外強大的獵魔人也會遇到相同的問題。”她迴答。


    “那麽,他們都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的?”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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