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祝拾胸有成竹地點頭,「在被莊成的火焰焚燒的瞬間,他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他的能力是什麽?」我也非常在意這個問題。


    「嗯……姑且就將其稱之為"移形換影"吧。」


    說著,祝拾開始解釋她觀察到的關於「移形換影」能力的詳細內容。


    這個異能要說簡單也是相當簡單。上次的怪人是能夠把傷害轉移給自己的分身,而這次的怪人,則能夠無視空間距離與自己的分身交換位置。方便起見,這裏就將前者稱唿為「不死身怪人」,後者就稱唿為「換影怪人」。


    換影怪人和不死身怪人的異能有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當自己受到死亡傷害的情況下,異能會被動觸發,自行拯救主人的性命。


    當我對換影怪人的本體造成致命傷害的瞬間,本體就自動與身處於其他地方的分身交換了位置。這種被動觸發的交換甚至具有修改因果關係的效力。原本換影怪人的本體是真的被我灼燒到了,然而在能力發動之後,燒傷的因果也被交換給了分身,現實情況變成了「被我灼燒的從一開始就是分身」。


    我聽完之後相當意外,而麻早卻是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


    「這種修改因果關係的怪異之力是很常見的嗎?」我問。


    「也不能說是有多麽常見吧,但也不算是有多麽奇怪。其實我們昨晚對付的那個怪人,他的異能"傷害轉移"不也是一種把自己承擔的因果轉嫁給分身的異能嗎?」祝拾解釋,「正因為他把自己受傷的因果轉嫁出去了,所以現實中的他才會毫無征兆地從重傷瀕死變成完好無損。那也同樣是現實扭曲性質的現象。」


    「具有修改現實和逆轉因果等等變化的怪異現象,在末日時代也算是比較頻繁的。」麻早點頭。


    「我們人類會有意無意地把自己接觸到的概念劃分出高低等次。之所以會覺得因果和時空等等概念比起肉眼可見的火焰更加高深莫測,是因為那些概念遠遠地超出了我們的直覺。」祝拾說,「如果我們能夠以自然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或許會覺得那些都不過是組成自然的諸多要素,都是人類在大驚小怪而已。


    「而怪異之物不遵守常理,更加不會遵守人類的直覺。異能力量也同樣如此,涉及因果和時空的異能有時候會像是理所當然一樣出現在普通的魔物和獵魔人身上。即使如此,那也不意味著那些魔物和獵魔人就很強大。


    「對於真正的強者來說,修改現實和因果不過是花裏胡哨的小把戲。大無常就算沒有那些異能也是大無常,因為規則從來都是由純粹強大的力量所製定的。所以莊成,你沒有必要對於那些異能感到驚詫,你操縱火焰的異能其實比起那些異能要強得多。」


    聽到後麵,我才意識到她是擔心我會被嚇到。


    其實我倒也沒有在害怕。


    我迴憶起了之前用火焰手掌抓住那個怪人時的感覺。在當時,我有種「有什麽東西要逃脫了」的感覺,並且由於反應不及,真的被其給逃脫了。按照祝拾現在所說的話,難道當時逃脫出去的就是類似於因果的東西嗎?


    那麽如果當時的我做好準備,就能夠抓住「因果」本身嗎?


    我對於這件事情產生了好奇心。想要知道,想要再試試看。如果我再去抓一次那個怪人,說不定就能夠把當時逃脫的東西及時抓在掌心裏了。


    「既然你沒有那個逃跑怪人的線索,那麽能不能把他的斷手交給我們?」祝拾看向了麻早拎著的塑料袋,「我們那裏有著擅長占卜的獵魔人,如果有那個斷手,說不定可以追蹤到對方的位置。」


    「嗯……」麻早有些為難。


    「不可以嗎?」


    或許就連祝拾自己都沒什麽自覺,她現在的聲音變得有些柔和。我感覺她很可能是把看上去和初中女生沒什麽差別的麻早當成了小妹妹。


    麻早確實有著很多觸動他人保護欲望的要素。雖然她總是表現得非常警惕且渾身冒刺,還身負阻止末日降臨的使命獨自戰鬥,又有著吸引災厄的不幸體質,但她本身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而已,無法不對她產生憐惜的情緒。就連以惡人自居的我,在看到她麵對美食露出笑容時都會不由自主地觀賞,希望能夠多看到幾次她的笑容。


    「……其實我也有著類似於占卜的技能。」麻早思考之後說,「既然你已經看穿了我的賜福之力,我就直說了。當我使用賜福之力的時候,能夠用意識追溯到對象過去經曆的情景。所以這隻斷手對我來說也是有些用處的。不過……」


    「不過?」祝拾問。


    「把斷手給你也沒關係,但是我要截留他的一根指頭,這樣可以嗎?」麻早給出了意見。


    「可以。」祝拾直接點頭。


    麻早把斷手從塑料袋裏麵拿出來,並召喚出那把虛影反曲刀,砍下了斷手的大拇指,然後把斷手的主體部分交給了祝拾。


    我看了看周圍,幸好沒有其他路人經過。在入夜之後的街道上,初中女生外貌的美少女和美貌的大學女生正在交換血淋淋的人體殘肢,這幕畫麵看著真是說不出來的怪異。要是有路人經過並且拍照,把照片流傳到網絡上麵去,指不定又要出現什麽奇奇怪怪的都市傳說。


    而我正是這起都市傳說的親曆者——意識到這件事情之後,我心中多出了幾分奇妙的雀躍和收獲感。


    祝拾在收下斷手之後對著麻早說:「那麽,之後我就要將其交給我們那邊的遊巡了。你之後打算在那裏過夜?如果沒有其他地方……」


    「麻早當然是要到我家裏過夜。」我不假思索地說。


    「你還真是毫不猶豫啊……」祝拾傻眼道,「一般來說會有人那麽直接把異性帶到自己家裏住嗎?雖然我也不是懷疑你圖謀不軌,但是你好歹也要有點瓜田李下的自覺吧?」


    「這是基於排除法的選擇。」我一本正經地說,「首先肯定不能讓麻早露宿在戶外,可她沒有身份證,沒有辦法去住酒店和旅館。你家裏還有長安和祖父祖母,不方便把麻早帶到那裏去。而我是獨自居住,麻早也有在我家裏居住的經驗,那麽讓她在我那裏過夜才是最合理的。」


    其實這些都是我現編的理由,我隻是不想讓麻早離開我的視野範圍而已。


    「為什麽我家裏有哥哥和祖父祖母,就不能讓她在我那裏過夜?」祝拾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麻早已經意識到了,她立即說:「之前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個會吸引怪異的掃把星……其實光是像現在這樣和你們說話,對於你們就已經很危險了。我確實想要借助你們的力量收集末日將近的證據,但是如果你們無法接受我,覺得我會給你們招引災厄,那麽……」


    說著說著,她的神色越來越黯然,而祝拾則突然大聲說:「沒關係!」


    「哎?」麻早被對方突然變大的嗓音嚇了一跳。


    「你過去之所以會離開莊成,就是因為害怕自己會波及到他,對不對?」祝拾雙手按住了麻早的肩膀,眼睛直直地注視著麻早的雙眼。


    「是,是啊……」麻早不知所措,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


    「但是你可以不用擔心影響到我!」祝拾義正辭嚴地說,「我是羅山無常,我的職責就是掃蕩怪異,守護社會。如果你能夠把潛伏在這座城市暗處的怪異之物全部勾引出來,我反而求之不得。同樣地,我也會保護你,把你從怪異的威脅之下拯救出來。」


    「呃


    ……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的。」麻早以少見的弱勢語氣說,「還有……我的肩膀被你抓得有點痛。」


    「啊,對不起。」祝拾鬆開了手,繼續說,「總而言之,你沒有必要擔心會給我造成危險,可以放心和我合作。」


    「我也一樣。」我補充,「我現在是外道無常,外道無常也是無常。如果麻早你遇到危險,可以找我幫忙。」


    祝拾吐槽:「我反而覺得莊師兄你就是她身邊的危險因素之一……」


    「莊成對我有危險?」麻早疑惑,「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她覺得我作為異性和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太合適吧。」我說。


    「原來如此。沒關係的,其實我一開始也有擔心過類似的事情,但是莊成他對於我沒有那方麵的想法。」麻早對著祝拾說,「我之後就迴到莊成家裏過夜,謝謝你的關心。」


    「好吧……」祝拾隻能接受。


    麻早端詳著祝拾的麵容,忽然問:「話說迴來,我們以前有在哪裏見過嗎?」


    「嗯?沒有啊。為什麽突然這麽問?」祝拾疑惑。


    「就是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你的臉……」麻早盡管這麽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默默地記下了她的奇怪表現。


    見對方沒有後文,祝拾隻能不了了之,然後和我們分開行動,說是要帶著斷手去找陸遊巡。


    而我和麻早則以我家為目標,朝著相反的方向行走。


    走過一段距離之後,我們同時停了下來。


    接下來,我們就要說一些不方便讓祝拾聽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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