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長安現在的情緒,突然有兩個人被燒死在自己麵前,兇手還是自己朋友,心境肯定非常複雜。


    就算是我也並非對此毫無感觸。隻是,多愁傷感的環節要做也是放到後麵再做。現在應該先盡快處理好眼前的事情。


    “長安,聽我說,我……”


    我正要繼續說下去,情況就出現了新的變化。


    借助火焰傳來的信息,我感受到身邊的兩具屍體迅速地轉化成了其他物質。轉頭看去,隻見那兩具屍體居然轉眼間就變得渾身焦黑。


    定睛一看,那其實不是被火焰燒灼形成的焦黑,而是好像被墨汁浸泡一樣的漆黑。穿著黑色西服的兩人原本是淡黃色的皮膚,西服下還有白色的襯衣,領帶也是深藍色的。現在這些“多餘的顏色”全部被黑色所暈染。


    我認識這種“黑色”,這與過去的墮落獵魔人所釋放出來的黑影物質一模一樣。


    徹底轉變為黑色之後,兩具屍體立即失去形狀,化為了粘稠的黑色液體在地麵上散開,隨後像是逐漸淡化的影子一樣憑空消失了。


    “消失了?”長安愣怔片刻後說,“他們……不是人類?”


    說到最後,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後鬆了口氣。


    “……這是我想要問的。”


    我來到了屍體消失的地方,蹲下撫摸地麵,卻摸索不出來任何殘餘的黑影物質。


    先前綁縛毆打長安的兩人絕對與墮落獵魔人有關,他們的存在形式令我聯想到了曾經襲擊自己的惡魔。現在迴頭分析,我過去遇到的惡魔們很可能是孔探員從影子裏麵召喚出來的怪物,或者是分身之類的東西。


    隻是孔探員明明都已經死了,這些家夥又是從哪裏跑出來的?難道是擁有與孔探員相似力量的其他人?


    墮落獵魔人事件仍然沒有結束?


    對方綁架長安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隻是為了把長安帶出來打一頓嗎?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把長安綁縛在木頭椅子上的繩索。繩索憑空燒斷,長安得到了解放。他吃力地支撐起身體。似乎是由於之前被毆打得太厲害,他還有些頭暈目眩。


    他匪夷所思地看著燒斷了的繩索,又看向了我,像是想要問很多話題,卻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問起。


    “長安,你是怎麽招惹上那兩個家夥的?”我問。


    “我也想不明白啊……”


    在我的引導下,他努力把意識集中在了自己的問題上。


    隻可惜他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接二連三的驚變似乎令他暈頭轉向。


    “我之前就是去學校外邊吃個飯,突然就不知道被誰從背後打暈,醒過來之後就被帶到了這裏,還莫名其妙不停地挨打……”他看了看那兩人消失的地方,說了下去,“我還以為是以前惹到的人想要給我個‘教訓’呢,還心想他們這次是不是做過頭了,沒想到……”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想法,而且,我現在也理解了“螢火蟲”為什麽會那麽晚才發出警報。


    “螢火蟲”作為我的精神碎片,估計和我一樣都對於長安有種“刻板印象”,那就是他在外麵惹是生非很正常,被人拎出去打一頓也不足為奇。如果不是那兩個家夥好像真的想要把長安往死裏打,“螢火蟲”根本不會把這件事情當成是長安的生命危機。


    “你再想想,除了十五樓房間的洞穴,你最近還有沒有接觸過其他奇怪的事情?”我提醒。


    “奇怪的事情……”


    長安坐在地上,抱著手臂低下頭,艱難思考。


    忽然,他的神情動了動。


    我實在是太了解他了,一看到他這個反應,立刻明白他是聯想到了什麽。


    “看來你心裏有數,說吧,我會幫助你。”我說。


    聞言,他抬起頭,卻是以為五味雜陳的眼神看著我:“阿成,我要是告訴了你……伱會怎麽做?”


    我不解其意地說:“當然是要幫助你,我剛才不就是這麽說的嗎?”


    “你會殺人嗎?”他沉聲,“就像是殺死剛才那兩人一樣。”


    “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他們不是人。”我說。


    “但是,你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們不是人吧。”他指出。


    “所以……你是什麽意思?因為我會殺人,所以你不讓我幫助你?”我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長安的執拗勁兒起來了,他說:“你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不也是沒有讓我幫助你嗎?這次的事情……我已經有頭緒了。我可以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怎麽能是一迴事?就像是你看到的一樣,我有超能力,有辦法對抗怪異之物。你有嗎?”我無法對他的情況作壁上觀,“如果你也有,那麽就在我的麵前展現出來,說服我。沒有的話……”


    然而,無論我接下來怎麽說,長安都沒有聽進去。他隻要一進入這種狀態,就沒人勸說得動。


    我隻好暫且換個思路,走到倉庫門口,給祝拾打了個電話。


    祝拾有兩個手機號碼,一個是日常交友用的,一個是獵魔人身份用的。她把兩個手機號碼都給了我。


    在大學裏,她是溫柔可親的女學生祝拾;而在羅山,她則是堅強冷酷的獵魔人祝拾。前者交到的朋友們對於後者一無所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祝拾好像在過著像是假麵英雄一樣的雙麵生活。


    我現在撥打的是“獵魔人祝拾”的手機號碼。


    接通之後,對麵傳來了祝拾符合獵魔人身份的沉著聲音:“是莊成嗎,有什麽事情?”


    如果我撥打的是“女學生祝拾”的手機號碼,不知道她開頭會不會稱唿我為“莊師兄”……在我腦海裏浮現出這種念頭的同時,她接著說了下去:“正好,我這邊也有事情要找你,是關於墮落獵魔人的……”


    她那裏也有事情?雖然好奇,但我還是想要優先這邊的事情:“我這裏要說的也是和墮落獵魔人有關的事情,而且還牽扯到了長安。”


    “什麽?”她先是一驚,然後連忙說,“你先說!”


    我把自己這裏接觸到的事情簡單扼要地說了出來,她在聽完之後立刻說:“給我發下定位,我這就來!”


    她風風火火地掛斷了電話。我打開聊天軟件,往她的聊天框裏麵發出自己的定位信息,然後迴到了長安那裏。


    長安還是坐在地上休息,也看不出來精神狀態恢複如何,畢竟他的麵孔還是鼻青臉腫的。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道歉:“對不起,你都來救了我,我剛才對你的態度卻那麽差勁……”


    我沒好氣地說:“如果你真心覺得對不起,那就把線索都告訴我。”


    “……話說迴來,你居然還是個超能力者啊。真是把我驚得不行……”他轉移了話題,“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超能力者的?難道說那個洞穴還會發出什麽稀奇古怪的輻射,你在接觸之後就覺醒了超能力……”


    見他顧左右而言他,我隻能歎息,然後迴答:“大約是四年半前,初中三年級末尾的時候。”


    “這麽早……”他愣住,“……說起來,你那段時間好像一直都在研究道術啊魔法啊什麽的,突然就放棄了,然後集中在了怪談和都市傳說上麵……原來那不是因為失敗而放棄,而是因為成功了啊……”


    他怎麽對我了解那麽多,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他聊起過這個吧。


    不過就如他所說,“用目光點燃蠟燭”之所以是我的最後一次嚐試,並不是因為我打算“這次也不行的話就再也不做了”,而是因為我覺醒超能力了。


    其實在那以後我也有繼續收集並研究過道術和魔法之類的資料,但都是淺嚐即止,所以沒有被我計入次數。比起繼續“抽獎”,倒不如多研究研究自己手頭上的超能力。我是這麽想的。


    “祝拾再過一會兒就要來了,你好好想想怎麽跟她解釋自己現在的情況。”我說。


    “祝拾?”長安呆住了,“她過來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祝拾打算過來做什麽。按照她以前的說法,她在長安麵前是隱瞞自己獵魔人身份的,難道她這次也是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過來嗎?普通人的身份又能夠做到什麽呢?


    好在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沒過多久,祝拾就出現在了我和長安的視野裏。


    或許是為了在長安麵前顯示出自己的獵魔人身份,她特地換上了棕黑色的蓑衣和鬥笠,負著黑紅相間的帶鞘長劍,像是古代的俠客一樣,姿態凜然地從倉庫大門走了進來。


    長安一時間似乎都不敢認那是自己的妹妹,等到祝拾走到近處,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流露出了無比驚詫的情緒。


    他像是隱隱約約有了預感,坐在地上試探性地問:“老妹,你……你怎麽打扮成這樣?”


    祝拾卻是沒有立即迴答,而是仔細端詳了長安鼻青臉腫的麵孔。然後長歎一聲,從懷裏拿出一張白色的符紙,對著長安扔了過去。


    符紙沒有直接落到長安的身上,而是在半空中就解體粉碎,化為了無數亮閃閃的白色塵埃。當白色塵埃與長安的身體接觸之後,他臉上的淤青就不可思議地開始消退。隻不過數秒鍾,他就已經恢複如初,就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受傷過。


    他如墜夢中地撫摸著自己的麵孔,又抬起頭看著我們,目光不停地在自己的朋友(我)和自己的妹妹(祝拾)之間移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難以置信地說:“也就是說……你們兩個其實都是超能力者,隻有我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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