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靠著日複一日地推遲麻早離去的日期,是不可能真正把她留在我身邊的。


    她的心中必定存在一條死線。一開始提出的“三天”就好像食品保質期一樣,與真正的保質期之間尚且存在緩衝地帶。而當這片緩衝地帶消失,花言巧語的餘地也便消失了。


    這天上午,她醒來之後吃過早飯,和我一起在客廳裏麵看電視。電視播放的是本地新聞,正在講述不久前鹹水大學附近由我親手造成的“爛尾樓神秘爆炸事件”。專家以蓋棺定論的口吻將此事件定性為煤氣爆炸。且不論羅山如今對於“是否需要繼續隱蔽怪異”這一問題的態度如何,看來至少官方勢力的態度是希望繼續隱蔽的。


    節目進入廣告時間之後,麻早便向我提出了離開。這個表情完全就不是和我商量,而是義務性的通知。


    我當然不可能就這麽善罷甘休。


    而且在這段時間裏麵,我也是想好了如何讓她自願留下。


    我是第一次如此花費心思誘騙女孩,之前也有很多生疏的地方。而俗話說實踐出真知,經過這些天的實踐,我慢慢地摸索出了心得。


    一開始我的想法是通過美食勾引她,或者通過讓她腸胃得病使其不得不在我家裏逗留,亦或是借口說快遞明天才能到等等。這些把戲都是小道,隻能起到些許拖延的作用。


    為什麽之前她願意留在我家,是因為她真的認為自己需要在我這裏養傷和躲藏。而現在,她再也不會動不動就昏迷,走路也不會不小心跌倒,氣色也好了很多。就算說她已經可以使用空間轉移的力量都不足為奇。我這個人在她眼裏就不再那麽必要了。


    正所謂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我現在真正應該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讓她覺得我這個人本身是必不可少的。


    找到正確思路之後,我便感覺自己的靈感和智慧迅速泉湧,壞點子一個接一個地浮現而出,並且組織成了具體詳細的方案。原來我居然還有誘騙女孩的才能嗎?真沒想到自己在某些方麵再次滑坡之後頭腦反而變得更加清楚了。我反複斟酌著腦海裏麵逐漸成型的計劃,愈發胸有成竹。


    麻早這會兒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現在她身上不再是我的灰色t恤和長褲,而是我給她網購買來的衣服和鞋子。


    雖說過去在心裏嘲笑長安穿衣搭配品味低俗,其實我自己同樣不明白穿衣搭配的講究,對於色彩搭配也是一知半解,更加把握不住女裝的穿搭。隻不過我有個膚淺的竅門,在不明白穿什麽顏色的時候,選擇黑色總是不會出錯的。


    她眼下穿的是黑色的印花帽衫和短款褲裙,線條好看的雙腿被黑色棉質褲襪包裹著,鞋子穿的是黑色短幫馬丁靴。而左手腕則戴著我贈送的紅色gps手環,算是這身暗係穿搭裏麵的例外。就我自己的審美來看應該可以說是沒有踩到雷,她本人對此也沒有發表過不滿的意見。


    容貌美麗的少女身上穿著自己親手挑選的衣服,我心中難免對此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新鮮感,情不自禁地思考起了繼續優化的方向。


    而此刻看到麻早正走向玄關,並低頭拉下風帽遮住麵容,我便開口了:“我們一起出門吧。”


    “一起?”


    她停住了步伐。這兩天她顯然對於我的花言巧語有了抗性,見我開口說話,她迴頭看我的眼神非常警覺。


    “你對於外麵的世界還有很多陌生的地方吧,我正好可以給你介紹介紹。”我也從沙發上起身了,“一起在外麵吃個飯,到處逛逛,然後友好分別,這樣才算是畫上圓滿的句號。也正好作為我對你的餞別。”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你和我這個通緝犯在一起……”她仍然有著顧慮。


    “沒事,你戴上這個就可以了。”


    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口罩。是個有著貓咪白色胡須圖案的黑色棉布口罩。


    她質疑:“戴著這種遮掩真容的東西走在外邊,豈不是更加形跡可疑?”


    “你放心吧,最近這幾年,戴個口罩在外邊出行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說。


    思考過後,她點頭同意,把貓咪胡須口罩接過戴上,然後跟我一起出了門。


    來到樓下之後,上午的陽光把她的全身都照亮。她抬頭望著天空,似乎在為久違的寬敞天地而感慨。


    我現在的情緒很是奇妙。雖然已經相處數日,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她一起漫步在陽光下。這裏我絕對沒有在心中異化麻早的意思——我現在的感覺或許近似於第一次把貓貓狗狗帶到外邊去溜達,而且手裏還沒有繩子,生怕她突然奔跑起來,逃到我追趕不到的地方。


    她迴頭看了一眼我家的方向,又看向了我,眼神釋然。


    “怎麽了?”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沒什麽……”話雖如此,她過了兩秒鍾還是說出了心裏話,“伱不要嘲笑我。雖然我體格小,身材也不豐滿,但是臉應該算是好看的。至少我自己是這麽覺得的。所以,怎麽說呢……我其實一直都有那麽一點懷疑。”


    “懷疑什麽?”


    “你會不會其實是個想要監禁我的變態。之所以對我那麽好,是不是因為看上了我的身體……”她說,“現在看來,果然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我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迴應了。


    雖然我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人,但是真的有思考過監禁她,而且現在也是將其作為最終打算。


    我顧左右而言他,同時也是作為試探:“比起這個,你現在身體沒事嗎?不會突然跌倒在地吧?”


    “已經好多了。雖然靈魂的損傷不可能那麽簡單就痊愈,但是現在的話就算跑起來也沒問題。”


    “可我看你最近經常發呆。”


    她突然給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那是因為我在禪定。”


    “禪定?”我一驚。


    那不就是我把超能力練出來了都沒有練成的,隻在書本上看到過的傳說中的冥想境界嗎?


    “禪定有助於幫助靈魂恢複,也能夠隱藏自己的氣息,這種效果就算是在禪定結束之後也會持續一段時間。而且任何場合和姿勢都能夠進行,對於我現在的情況是最合適的。”她解釋,“我現在靈魂受創,很容易泄露出多餘的氣息。上一次偷襲我的家夥很可能也是通過這條線索找過來的……”


    “偷襲你的家夥?”我聽到了不容錯過的部分。


    她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打住,沒有把更多的信息透露出來。或許這也是在害怕把我卷入。現在的她簡直就像是個想要獨自背負一切的黑暗英雄。


    進入這種模式的她是不會再透露出任何相關信息的,我隻好記在心裏,之後再打探。


    我們走出小區,來到了外邊的街道上。現在正是早高峰時段,路上有很多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學生。我在路邊的餐車購買了兩份袋裝甜豆奶,有意當著她的麵展示交易細節。


    她注意到了我拿出手機掃二維碼。或許之前在電視上她也有看過類似場麵,如果她真的是末日穿越者,那麽實際看到應該是第一次。此刻她流露出了對陌生事物感到好奇的眼神。


    我把其中一份袋裝甜豆奶遞給她,和她一起離開餐車附近,然後對著她解釋:“剛才那個就是移動支付,要用移動設備掃描二維碼才可以完成交易。”


    “移動支付、移動設備……也就是隻要有手機就可以了嗎?”她探究性地提問。


    “不止如此。還要下載相關軟件,並且將其與自己的銀行卡綁定,銀行卡裏麵也必須有錢。而辦理銀行卡則需要相關手續,其中就有提供自己的身份證明一環。”我說。


    “身份證明……”她努力消化著這些信息,“通緝犯也可以辦理銀行卡嗎?”


    “當然不可以了。”我說,“現在電子移動支付是這個社會的主流,人們正在逐漸脫離現金支付,在大城市就更是如此。想要在這個社會上生存和活動就很難脫離這一環。很多難以習慣時代潮流的老人時常在這方麵遇到困難,你在新聞裏麵也有看到過吧?”


    說話的同時,我觀察著她的反應。而她則掀起口罩下半邊,吮吸袋裝甜豆奶,同時浮現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在她的麵前強調她短時間內無法克服,又有必要去克服,且需要借助我之手才能夠克服的問題……這就是我當下的計劃。現在的我就像是個狡猾的麵試者,試圖打動她堅硬的心腸。


    而這隻是第一步。


    我還需要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價值,提供一些額外的、她當下需要的信息。比如說現在正在追蹤她的不止是明麵上的勢力,也有羅山這一潛伏在暗處的組織;又比如說她現在使用的身體原本屬於某個身患失魂症的少女。


    失魂症是隻有獵魔人們才知道的事情,而根據麻早的證詞,現在的她還沒有接觸到這個時代水麵下的世界,也就是說她很可能不知道失魂症的存在。


    我很好奇當她知曉失魂症這一概念之後會有何種反應,但是在提供信息的同時,我必須慎之又慎。因為現在我在她麵前的身份是普通人,必須要好好找個借口才能夠透露出這些不為人知的信息。


    打好腹稿之後,我再次開始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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