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流縣的官道。


    馬車在整潔的街道行走,撩開車簾,辰西看到了新栽的行道樹被切斷了枝葉,隻留下粗壯的樹幹後緩緩開口:“那個真的還不如那個假的呢!”


    車廂內角落,荒默默看著辰西:“大人這話……”


    “你是一個聰明人,怎麽會沒聽出來?”


    辰西長歎一聲。


    五羊城的那位,從真楊定和徐慶嘴裏得知,他本身隻是一個流亡在接街巷的奴隸,因為當時靖國在韶關大敗,慌亂之下匆匆南逃。


    結果在一座小城裏被陳政遇到。


    後來看靖國全線潰敗,徐慶想到了一個招,既然在大陸敗了,那就轉戰萬島之海,隨便占一座島嶼稱王稱霸就是。


    反正辰國這麽強,靖國現有的軍力肯定是頂不住了,還不如早做打算。


    之所以會有這個提議,是因為徐慶本身就是黃戎。


    他七八歲時在萬島之海的一個小國家宮廷,後來那個國家被滅。


    於是十幾歲的他被人從萬島之海賣來大陸,機緣巧合之下就進了楊家。


    伴隨著楊漢(真楊定的父親)起兵,一統南疆之後,他也就順勢成為宮內的一員太監。


    直到真楊定誕生,他因為賄賂和機靈,就成了真楊定的伴伴。


    從小受盡寵愛,以及被太監無休止恭維的真楊定,漸漸就長殘了。


    直到方才見麵,辰西都覺得真楊定是一個十成十的富家紈絝形象。


    他對自家的產業完全沒有任何的印象,全是徐慶在邊上指點,聽之任之。


    和五羊城裏坐著的奴隸皇帝比起來,簡直差太多了。


    那位爺才是真皇帝,在大兵壓境,後方還有陳政這等虎狼,放眼四方舉目皆敵的孤城當中,硬生生的殺出了十萬裏河山。


    如此英雄豪傑的確值得肯定,但他太銳利太有鋒芒了,對於辰國而言隻能是個禍害。


    但你又不能不承認,那位才是真正的皇帝。


    而方才在惠安小築裏見到的,隻是披著皇帝衣服的猴子罷了。


    辰西放下簾子,最後的目光從水泥道路上收迴:“這個水泥可是大殺器,半年時間,雙流縣就和外界的交通順暢了。


    去年這裏還是一窮二白,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而僅僅一年,雙流縣的百姓繳納的賦稅,就高達七百萬文之多。


    這還隻是單純的商稅。


    所以說,一個有能力的皇帝,能給一整個國家帶來質一樣的飛躍,而咱們現在看到的那個,隻會給靖國帶來災難。”


    荒細細品讀了一刻,沉沉點頭又問:“那大人打算怎麽做?難道真要讓那個假的重登帝位?”


    “可以讓那個他登臨帝位,也可以不讓他登臨帝位。這都不是取決於我們。”


    辰西搖了搖頭說:“真楊定和假楊定確實十分相像,若是不常常呆在他身邊,都看不出來他到底誰是誰。所以,不管最後誰登臨了帝位,我們直管取走我們的利益就行。”


    “至於剩下的,就是造謠生事。不管誰最後坐穩了靖國江山,那麽他身上都會背著汙點,身上永遠有謎團,隻要他一做點不順人心的事情,就會有人拿這個做借口,去挑戰他的權威。”


    “這樣的靖國,才是我要的靖國。”


    荒莫名感到發冷,咕嚕咽了咽口水道:“可是那個假的既然這麽蠢,讓他當了於我辰國而言,豈不是最有利?”


    “確實。”辰西不反對,“隻是你不是不清楚靖皇對於靖國的掌控到底有多深。別看你們現在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指不定你們的人就已經是三廠或者錦衣衛在盯梢了。


    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削弱兩人的合法性。不管是誰,隻要籠罩了陰霾,這等後患是無窮的。


    因此想要籠罩上這一層陰霾,就得把這件事情挑得人盡皆知。


    這其中還缺一個契機,一個讓五羊城那位知道真的迴來了,而真的的不知假的已經知道他迴來的契機。


    這一次,我不會介入,而你得出手。”


    辰西盯著荒,眼神中閃爍著冷徹:“明日開始,咱們的聯係就切斷,你按照我的計劃行事。”


    荒打了個哆嗦,趕緊點頭。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點頭,下一秒人頭落地的絕對是他。


    “很好。”辰西很滿意,緩緩開口,“你去聯係沈重文,告訴他此時坐在龍椅上的楊定是假的。讓他出手,盡快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等到此事挑起,你看到三廠和錦衣衛開始全速打擊和搜索之後,你開始放出消息,讓所有靖國老臣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原因,才被假的排擠出中樞,甚至殘酷殺害的。


    最後,等到朝局矛盾徹底起來了,我想假的一定會想辦法去祭祖來鄭明自己。


    或者找個他不得不外出的時機前,與我聯係,我會在雙流和你配合,將真楊定的存在暴露出來。


    隻要真的一暴露,我在推波助瀾,讓真的那位和徐慶設計伏擊假楊定。


    再曝光出去給假的知道。


    假的肯定自詡自己掌控天下,必然會想著永絕後患。


    這麽一來,假的一定會讓所有敵人出洞,或者打草驚蛇,讓所有人都跳出來。


    但不管是什麽打算。這一次的劇本都在我是我寫的。我隻要一日還頂著雙流縣令,靖國官員的身份,十之八九就查不到我頭上。


    我在幕後,你在台前,讓假的楊定知道,不是他口中的掌控多強都沒用,這是無解的。


    隻要雙方打起來,本官會讓辰國出兵朝南邊壓下來,隻要這麽一壓,靖國內的糟心事必然會徹底攤開在台麵上。


    最後無論誰當了皇帝,他們也都輸了。


    真正的勝利,隻屬於我和辰國。”


    辰西的唇角微微上揚,伸手拂過掛在車裏的香囊穗,悠然且自在:“這個劇本是我寫的,並且靖皇一定會跳進來。因為這不是陰謀詭計,而是實實在在的陽謀。


    假的一定要弄死真的,否則他永遠真不了。真的也要弄死假的,否則他永遠隻能生活在陰暗角落,看著假的住在他富麗堂皇的宮殿,睡著他婀娜多姿的宮娥。


    他們兩人之間,隻有一個人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


    隻有一個!


    你說,是吧?”


    “咕嚕……”荒顫顫巍巍的匍匐在車上,不敢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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