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子此來江城,主要目的是見風沙,明麵上自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就是代表大越,與東鳥衡山公主商談與與兩國戰事相關的種種事宜。


    其實就是和談。


    當然,僅是做個樣子,有個可以公開的說法而已。


    既然沒有跟劉公子談崩,風沙自然不會趕人,更需要保證人家的安全。


    於是,邀請劉公子一行人在白雲樓別院住下。


    盡管沒有限製自由,園與園之間還是隔開了。


    不會允許劉公子和他的人到處亂走。


    馬珂潤現在兼著武從靈的女官,無論私下還是公開,都便於居中聯絡。


    所以,風沙將劉公子這一行人交給她來負責。


    剛把劉公子安置好,繪聲匆匆來報,說李含章帶人圍了白雲樓,堵了別院的門。


    風沙沉吟道:“把他請進來。”一轉念,補了句:“對人客氣點。”


    繪聲啊了一聲。


    李含章帶了這麽多人打上門。


    這叫什麽?這叫侵門踏戶。


    不好好教訓一下,那還了得?


    所以,她直接把“請”理解為“捉”了。


    風沙沒好氣地白她一眼,哼道:“我相信他不至於無禮,你好好請就是了。”


    繪聲就是狐假虎威的典型,狗仗人勢的翹楚。


    慣常對人又兇又狠,好像比主人還像主人呢!


    如果他沒加後一句,繪聲肯定是另一種請法。


    沒過多久,李含章果然跟著繪聲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像是隨從。


    繪聲當先走到月亮門前,直接穿門而過,後麵三人被門口的四名弓弩衛攔下。


    一人對上一個,最後一個攔門。


    四名弓弩衛既不做聲,也無甚動作,就是攔著路看著。


    李含章把腦袋一歪,也不做聲,也無動作,就是看著。


    男隨從趕緊上前一步,向李含章附耳道:“這是要搜身。”


    李含章幹緝私的,當然知道人家什麽意思,冷冷罵道:“還真是邪完了。到底誰特麽是官,誰特麽是匪啊!”


    說著,把腦袋歪到另一邊,衝繪聲喊道:“喂,你到底懂不懂規矩啊!你敢讓人搜我?我還沒讓人搜你呢!”


    風沙還是呆在老地方,花園裏,樹蔭下,躺椅上乘涼。


    一邊擼貓,一邊發呆。


    他發呆的時候,通常都是在想事。


    聽見李含章在那邊扯著嗓子叫嚷,不禁轉頭張望。


    繪聲嚇了一跳,立時兇巴巴地瞪著李含章。


    她確實是有意想刁難一下李含章,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敢扯著嗓子喊。


    這下可好,驚動主人了。


    自然又氣又急,冷叱道:“讓他閉嘴。”


    話音剛落,李含章對麵的弓弩衛立時動手。


    另外兩名弓弩衛則一動不動,僅是盯著男女隨從。


    李含章呦嗬一聲,同時還手。


    風嘯聲疾,拳溢勁風。


    居然將當麵的弓弩衛一拳打退好幾步,站定了人還在晃。


    臉都紫了,一副快要吐血的樣子。


    繪聲有些發愣。


    弓弩衛可都是高手,論武功至少不會比她姐差,反正肯定比她強。


    如果跑出去混江湖,保證都能名震一方,居然一個照麵就吃虧了。


    實在出乎她的預料。


    李含章同樣震驚,手更是震麻了,連抬都抬不起來。


    勉強撐住了臉色沒變而已。


    心道哪來的高手,武功這麽厲害,居然給人看門?


    風沙不知什麽時候從躺椅上爬了起來,快步走來,朗聲道:“都堵門口幹什麽,還不快請客人進來。”


    腳步忽然緩了緩,認出李含章的那麽男隨從是張星火。


    繪聲跑來,伸手往迴一指,告狀道:“他們不肯搜身,還出手傷人。”


    風沙橫她一眼道:“你懂不懂規矩,人家官差辦案,你敢讓人搜他?”


    李含章忍不住看了張星火一眼。


    當初張星火跟他說,此行隻要依著規矩來就不會有事。


    現在看來,好像有點道理。


    張星火迴他一斜眼,就差迴以冷哼了,一副頗為不屑的樣子。


    風沙含笑向李含章抱拳道:“這丫頭被我慣壞了,不懂事,讓李馬快見笑了。”


    李含章斜了繪聲一眼,哼道:“不懂事就要多教,不懂規矩就要多學,壞了規矩可不行。也幸好碰上是我,不跟她計較。”


    他向來不軸,臉皮更厚,毫不猶豫地把規矩掛在嘴上了。


    風沙笑了笑道:“李馬快大度。”比手道:“三位請進。”


    進了花園,到了樹蔭,自有侍劍擺上桌椅、送上茶點。


    風沙抱歉道:“我身體孱弱,實在受不得悶熱,不請幾位進廳了。這裏有蔭涼有冰鑒,還算涼爽,望三位不要怪我怠慢。”


    李含章道:“你在這兒倒是舒服了,我那群兄弟還在外麵曬著呢!”


    風沙道:“李馬快愛兵如子,佩服。”向繪聲吩咐道:“送些冰鑒、涼茶、瓜果、遮蓬給外麵的兄弟解渴、消暑、遮蔭。切記,一定要表明這是李馬快的要求。”


    繪聲剛挨了主人訓斥,已經蔫巴了,根本不敢再兇李含章,低眉順目地應聲。


    李含章挺得意的,陰陽怪氣道:“瓜果要挑甜的,涼茶要拿大碗,不要吝嗇送冰,遮蓬多搭幾頂,記住了嗎?”


    繪聲臉都氣紅了,銀牙都快咬碎了,奈何不敢迴嘴,隻能低頭走人。


    風沙請三人入座,問道:“李馬快突然登門,可是為了蓮花渡私鹽案?”


    李含章點頭道:“風客卿爽快,那我直說了。有諸多證據直指貴幫的房方氏和嶽湘涉案,我查到她們正在你這裏,所以今天特意登門,務必帶她們迴去問話。”


    風沙道:“問話可以,帶迴去就不必了。”


    忽然抬手道:“李馬快莫急,先聽我說完。”


    李含章閉嘴。


    風沙道:“實不相瞞,我已經把她們分別關押,我保證你可以隨時提審。如果李馬快實在不放心不下,大可以派人,甚至親自看押。”


    李含章神色一動,似興奮,又猶豫。


    如果能留在這裏,豈不是有機會見到宮天雪嗎?


    可是不把人帶迴去審問,他總覺得有些不妥當。


    風沙正色道:“我這隻是請求,如果李馬快覺得不妥,非要把人帶走,我也不攔著。不過,她們要是在貴署出了什麽事,那就別怪在下向李馬快討個說法了。”


    李含章聽出威脅之意,眉毛不禁揚高,剛要說話,張星火搶先道:“風客卿的主意甚好。李馬快,我覺得就應該這麽辦?”


    李含章扭來臉瞪他一眼。


    他帶這麽多人過來,大張旗鼓抓人,結果空手而歸,他怎麽跟上麵交代?


    “本案甚受矚目,關注的人實在太多,難免會有宵小之輩想要渾水摸魚。”


    張星火輕聲道:“人在風客卿這裏,風客卿也承認人在他這裏。如果她們出了什麽事,甚或至人不見了,那就別怪李馬快找尊駕討個說法了。”


    李含章覺得他好像話裏有話,聽得似懂非懂,想要張星火給他解釋清楚。


    然而,看了風沙一眼,斟酌道:“容我想想。”


    “我跟兩位並非生人,硬要攀交情倒也攀得上。所以,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風沙饒有興致地打量張星火,含笑道:“我覺得貴署恐怕很難保證她們性命無虞。你們找我要活人,總比我找你們要死人強。”


    李含章頓時恍然。原來張星火一番話是這個意思。


    他知道巡防署是個篩子。


    所以特意準備了幾處安全的地點,用來關人。


    但是,他無法保證此行帶來的人手之中,沒有別人的眼線。


    總之,如何安置兩女,是件很麻煩的事。


    既然風沙願意負責到底,那麽他隻用盯住風沙就行了。


    張星火迎上風沙的視線,冷笑道:“如果我們現在非要把人帶走,她們是不是到地就會死呢?”


    李含章悚然一驚,心道不無這種可能啊!而且可能性很大。


    他認定風沙涉案,很有可能殺人滅口。


    尤其現在人還在人家手裏,動點手腳實在太容易了,比如下點慢毒什麽的。


    如果人死在他的地頭,他長一萬張嘴都說不清了。


    風沙掃了張星火一眼,對這個人生出濃厚的興趣,笑道:“所以,人在我這裏才是最安全的,起碼你們還可以找我要個交代,不必要自己背罪嘛!”


    李含章立時拍板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現在就去見她們,你必須保證無人阻攔打擾,更不準偷窺偷看。”


    風沙招來個侍劍,吩咐道:“帶李馬快去見房夫人和嶽小姐,你跟在旁邊聽候差遣,一應要求,無不滿足。哪怕他把把人帶走都行。”


    李含章將信將疑地看著,覺得他不應該這麽配著,這當中肯定有鬼。


    不過,現在審問最重要,旁的事可以之後再說。


    於是迫不及待地起身。


    風沙把張星火叫住,笑道:“兩個人去就夠了,你留下陪我喝杯茶好不好?”


    李含章驀地占住,森然道:“你什麽意思?這是你的地盤,還要留人質嗎?”


    風沙笑道:“別誤會,僅是喝茶而已。如果張兄不情願,那就算了。”


    李含章哼了一聲,去拽張星火的胳臂,嘴上道:“咱們走。”


    張星火擺臂甩脫,正色道:“我和宛如並非巡防署的人,不方便跟你同去,確實應該留下來避嫌,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們倆在這兒等著你。”


    李含章不明所以,但是見他堅持,說的話也很有道理,隻好同意,一個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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