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體仁胡道明二人,押著一眾俘虜,洋洋得意地往下馬渡鎮迴趕,當此時,那譚弘卻正與數名護衛,有如喪家之犬一般,返身倉皇西奔。


    蒼白的月色下,數人的身影,煢影相吊,急急而竄,實是頗為可憐。


    此時的主將譚弘,盔甲盡落,蓬頭亂發有如野鬼,而他的麵目表情,卻是憤怒、悔恨、惶懼等情緒交織在一起,一眼望去,更是難盡形容。


    馬蹄得得,有如亂錘敲心,譚弘的內心,是無盡的沮喪與迷茫。


    怎麽辦?


    現在,自己這個光杆大帥,丟城失地,兵馬盡喪,到底還要再往何處去?


    也許,應該說,是還能再有何處可去呢?


    譚弘惶然無措,胯下那已奔行得筋疲力竭的坐騎,亦已到了極限。


    隻聽得這渾身汗透響鼻連連的坐騎,忽地一聲哀鳴,便前腿跪地,瞬間倒下,口噴白沫抽搐而亡。


    譚弘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前衝力推動,整個人一下子從馬頭前麵,臥撲摔下,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大帥!”


    “譚將軍!”


    見主帥倒地,旁邊的幾名護衛失聲尖叫,他們紛紛下馬,趕緊上前,要將譚弘攙扶起身。


    攙扶之前,他們迅速檢察了一下,發現譚弘雖從馬上摔下,卻僅是受了幾處擦傷,似乎沒有傷到要害。


    見主帥並無大礙,各人不覺長籲了一口氣。


    他們正欲將譚弘從地上攙起,卻聽得這名主帥哎喲一聲慘叫,又跌坐於地。


    “小心點!他娘的,老子的右腿斷了!”


    聽到譚弘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各名護衛頓是臉色大變,他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要如何辦才好。


    那一身一臉俱是汙泥的譚弘,瘸著右腿,模樣愈發狼狽。


    而他內心的痛苦,卻是比斷了右腿更加難受,也愈加難以言表。


    唉,他娘的,真是屋漏便逢連夜雨,帆破猶來頂頭風!


    真沒想到,昨天還是在川東一帶威風凜凜的自己,現在竟連腿都摔斷了,成了一個連走路都不行的殘廢,如此落魄,難道,竟是上天要滅我乎?


    “大帥,那現在我等,該怎麽辦?”


    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名護衛,又向他顫顫地提出了扣魂一問。


    是啊,現在這般境地,到底該怎麽辦呢?


    也許這句話,可以更現實一點來問,那就是,現在坐騎已亡,右腿又斷了的情況下,自己除了西邊的夔州城可去,又還能再去哪裏呢?


    難道說,自己好不容易從夔州逃出,現在竟又要不得不,返身去投靠那奪了自己基業的太子麽?


    這般造化,何其弄人!


    這簡直能把人給活活羞死!


    譚弘臉上燥熱,內心更是有如貓抓。


    這時,旁邊的一名護衛,卻似如鼓足了勇氣一般,低聲開口道:“大帥,以在下看來,現在我等坐騎已然盡是無力前行,大帥的右腿又斷了,不若就此返投夔州,趕緊尋醫診治?”


    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譚弘聞言,頓是大怒。


    他扭過頭,憤怒地望向此人,卻發現,旁邊的另外幾名護衛,俱是沉默。


    尷尬而噬心的沉默。


    這名護衛,躲開譚弘如刀的眼神,卻又繼續囁嚅著說道;“大帥,在下以前聽說書先生講過,說當初劉備出征,呂布這廝卻突然發難,一舉襲奪了徐州。但劉備最終還是決定,再迴徐州去投呂布。後來呂布也沒有為難他,而是讓他在小沛一帶屯兵駐紮,才總算有了新的立腳之地。故而在下在想,現在那太子既奪了我夔州城,又收留了二將軍為其部下,又如何定會與大帥為難到底呢?若是大帥重新返投,相信那太子為了展示自家大度之氣,也一定會對大帥不究過往,同樣加以收留。”


    說到這裏,這名護衛又急急道;“大帥,隻要能返迴夔州,先把腿傷治好,那萬事皆是複有可為。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能先過了眼前的難關,往後如何,且行且看,亦不妨事啊。”


    此人話語雖輕,卻是句句直擊譚弘內心。


    是啊,現在已到了這般山窮水盡的地步,除了學曆史上,那劉備投靠呂布這一招外,還能有何辦法可想呢?


    再說了,現在自己光杆大帥一個,對那太子已然沒有了任何實質性威脅,若是再去投他,那太子為了其自身名聲,且看在自已兄弟譚旨的麵子上,應當也會同意收留自己。


    想到這裏,譚弘不禁狠狠地咬了咬牙。


    操,當了婊子就別立牌坊!


    為了將來之計,老子就是忍受屈辱,當他一迴劉備,又有何妨!


    再說了,隻要能先迴去有個安身之地,把腿傷治好,至於將來如何,且行且看唄。


    譚弘心下,終於拿定主意。


    “好吧,就依你等之見,且先以此死馬充饑,再一齊趕迴夔州,去向那太子投誠。”


    “得令!”


    很快,篝火燃起,那匹死馬被手下砍成數塊,就以樹枝串起,架於火堆上炙烤。


    不多時,肉香味四下彌漫,那疲憊至極又饑腸轆轆的眾人,已然等不及了,開始一人抱著一塊尚是半生不熟的馬肉,大肆啃咬起來。


    譚弘吃著這心愛坐騎之肉,表麵故作平靜,但心下的滋味,卻是說不出的難過。


    各人吃得專注,四下一片巴唧巴唧的啃咬聲,根本沒有注意到,在離他們二裏開外,已然有人注意到了這堆蓬然躍動的篝火。


    這些人,便是太子王明放出夔州城外,正在巡夜以遊的哨騎。


    發現這般異狀,這些哨騎頓是小心地圍了上來,躲在附近的小樹林中,冷冷地觀察著這些人的一舉一動。


    他們迅速發現,這些人雖在大吃馬肉,卻是身著散亂盔甲,須發蓬亂,又一口一個大帥的叫著,心下便不禁嘀咕起來。


    這夥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各名哨騎迅速商議了一番,便一齊從小樹林中衝出,揮劍揚刀將這群人團團圍住。


    那領頭的哨騎頭目,手中長槍橫舉,對這群猶在大口吃肉的人,厲聲喝道:“爾等夜食於此,究竟是何人物?速速報上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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