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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月八日黃昏日落時分,地平線上投下一道巨大的黑影,阿藍答兒朝遠處的開平看去,卻見那邊戰鼓擂動,號角爭鳴,發出勝利的喜悅之聲,而他則率餘下騎兵灰頭土臉地迴去了。


    一戰開平城下,損失了將近一萬的人馬。


    阿藍答兒知道他隻有迴到漠北,才能繼續征兵,而中原現在則是忽必烈的勢力範圍。


    他這一敗之後順便給了忽必烈他們信心。


    麾下的士兵勸他道:“將軍,我們應該再攻開平!”


    阿藍答兒可不想將這些兵馬耗盡,他知道今日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上了,日後與忽必烈之間還有一戰,到時候就要拚殺個你死我活了。


    “撤,先迴和林再說——”


    他立馬騎上戰馬,往和林的方向趕去。


    身後的士兵隻見到偌大的草原上,阿藍答兒一騎絕塵。


    ……


    開平王府,剛還沉浸在失去世子的悲痛之中,此刻擊退了阿藍答兒大軍,王府一片歡騰,到處彌漫勝利的號角聲,獨特的蒙古樂器發出喜樂的聲音。


    忽必烈凝視真金的靈柩,情緒複雜。


    人死不能複生,真金的死成為他這輩子內疚之事,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沒想到開平之圍就這麽容易解除了,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確定阿藍答兒迴和林之後,忽必烈想起之前的承諾,就當著眾人的麵升了契丹人阿斯的官職,現在阿斯就成了萬戶(前文中改為千戶了)。


    阿斯感激涕零。


    連帶著阿斯麾下的士兵都升了一級,他的契丹部曲都一些賞賜。


    張柔大感意外,這次賞賜太過了一些吧,畢竟這一仗打的並不慘烈。


    其餘人也是同樣的想法,不過想到如今的情況,他們也都釋然了。


    忽必烈淡然地看著這一切,他覺得今後對這些漢人的政策要好好改改了。


    “那些宗王現在怎麽樣了?”忽必烈問王府的侍衛。


    “那些宗王老實待在府上,沒任何動靜!”


    “明日正午我要在開平王府召開忽裏勒台大會!你去請他們來王府。”


    “是。”


    ……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今天是九月九日,秋高氣爽的時候,蒙古草原上已經漸漸涼爽下去了。


    一大早,內堂議政大廳內,聚集了忽必烈麾下幕僚與將士,他們此時目光全都看向忽必烈。


    忽必烈對眾人道:“如今開平已經解圍,接下來我們要想想王府要做的事情了!”


    姚樞知道忽必烈在想什麽。


    忽必烈本來想要召開忽裏勒台大會,讓東、西兩道的宗王推舉他為汗王,因為一係列事情才延遲了。


    這個時候擊退了阿藍答兒的大軍,正好借此機會在開平召開忽裏勒台大會。


    姚樞知道事情要一步步來,他先提議忽必烈道:“宗王,如今應該先解決世子的喪禮。”


    忽必烈直接道:“依照我蒙古禮俗,應該運迴漠北安葬,不樹、不墳、不留墓碑!不過如今漠北未定,世子靈柩就暫留王府!每日讓喇嘛靈柩前誦經祈福即可!”


    “是。”


    緊接著,他麾下的蒙古將領有人提議道:“如今王廷汗位空懸,那幫人要聯合剿殺宗王,你們說宗王是不是也要派兵征討王廷,出口惡氣!”


    “是啊,世子剛死,他們就趁亂攻城,實是可惡!”


    張柔道:“現在不宜出兵,但世子的仇不得不報!”


    “對啊,世子的仇我們要報,殺害世子的元兇,還請宗王下令殺之!”


    忽必烈聽了,手忽然在顫抖起來。


    阿合馬知道那個將領沒有其他的意思,他道:“殺害世子的人是脫裏赤!還請宗王殺了他!”


    阿合馬繼續道:“脫裏赤就在監牢內,我現在就帶他出來!”


    脫裏赤被人從監獄裏麵放了出來,他的手上腳上都被帶著鐐銬,沉重的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是燕京行高官官脫裏赤,如今卻成為階下囚,帶到了王府內,受盡了嚴刑拷打。


    忽必烈為誤殺真金很是愧疚,但現在他手底下的人一致要殺死他們認為的那個人。


    為了順應大局,就要拿和林的人開刀。


    脫裏赤是最好的人選,忽必烈正好拿他祭旗。


    當脫裏赤出現的一刻,真金身邊的侍衛叫喊起來:“脫裏赤殺了世子,我要殺了他!”


    “宗王殺了脫裏赤,為世子報仇!”


    “……”


    所有人群情激憤,想要殺死脫裏赤。


    脫裏赤想要辯解,可他在吃了阿合馬送來的飯菜之後就發不出來聲音了,脫裏赤現在知道為何會送來這些飯菜了,他狠狠地瞪著忽必烈。


    忽必烈的麵色中露出些許的怯意,但很快這種情緒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狠厲之色。


    忽必烈凝視阿合馬,阿合馬果然合自己的心意,不過他還是對其有所警惕,畢竟當天阿合馬也在場。


    阿合馬畢恭畢敬,腦袋縮了迴去,身在王府,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


    忽必烈凝聚起悲憤情緒,大喊一聲:“來人,將燕京行省脫裏赤拖出去,殺了!”


    “嗚嗚嗚——”


    此刻剛至正午,脫裏赤被當場淩遲,他根本就沒殺真金,為何會被當成殺人者?


    就這樣他眼睜睜看著,感受刺骨的疼痛,直到麻木,他不斷地發出哀嚎聲,不斷地昏死過去……到最後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忽必烈還不解氣,最後還命人找來五頭健壯的馬匹。


    五馬分屍,這是自古就有的刑罰,身為名儒的姚樞、王鄂他們並無覺得不妥,反而為報了仇而高興。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蒙古宗王來了,他們應忽必烈的邀請來參加忽裏勒台大會。


    宗王們見到這麽恐怖的場景,一時間有些害怕。


    而他們大部分也是擁護忽必烈繼承汗位,少部分則在觀望之中,還有些人則是被忽必烈裹挾著帶到開平這邊的,暗中曾與和林的阿裏不哥以及其他宗王也聯絡過。


    但此刻忽必烈擊退了阿藍答兒的軍隊,又殺了脫裏赤。


    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與阿裏不哥抗爭,同時也向他們這群人示威,若是不順忽必烈的心意,他們的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些宗王左顧右看,低著頭竊竊私語起來。


    忽必烈見此,古井不波,但心底甚是殷切期望。


    張柔等人目光如炬、威嚴四座,他們沒有離場,反而命麾下士兵手執武器,全幅披掛,儼然一副要出征打仗的樣子!


    “你們來啦——”忽必烈笑吟吟道。


    忽必烈本想三月的時候在開平召開忽裏勒台大會的,因要解救劉秉忠他們,畢竟他們在王府軍政事務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可後來忽必烈聽說他們背叛了自己,全部投靠了宋國……這讓他的實力大損,身邊再也沒有一個和劉秉忠那樣像樣智謀超群的謀臣。


    還有大理國複國,當年他出征大理,籌謀不少,如今一朝喪地,讓他精神備受打擊……


    很多事情都不合他心意……


    後來雖然擁護他的宗王都來了開平,卻要暗中控製這些宗王,他希望他們都支持自己,所以才沒來得及召開忽裏勒台大會,若再拖延下去,必然人心浮動,很容易發生變故。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他在開平立下了威嚴,就容不得他們人心變動。


    鎮守山東的宗王塔察兒見機會來了,就率先上請。


    他是李璮的嶽父,此番東線軍征宋不利,他有責任,若是能率先擁護忽必烈繼位的話,那麽作為從龍之臣,至少能贏得忽必烈的青睞,免去昔日征戰不利的消極影響。


    於是宗王塔察兒出列道:“如今汗位空虛,天佑我大蒙古國,今日我們齊聚開平,召開忽裏勒台,就是為了選出我們新的汗王!”


    “忽必烈殿下是先汗的親弟弟。


    睿智英勇、總領漠南、出征大理……功勳卓著、才智過人……沒有人能比得過他了!”


    “宗王應該繼承我成吉思汗的汗位,繼承大草原上的榮耀,我們的戰士與武器,奴隸與牛羊,都應該匍匐拜倒在忽必烈汗王的腳下!”


    宗王塔察兒省去中間很多的溢美之詞,因為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這些都是李璮給他,讓他提前準備背出來的。


    諸位宗王的麵色都看向宗王塔察兒,塔察兒這次的表演算過了及格線了,能文縐縐的說出來實在太為難他了。


    塔察兒今後在忽必烈的心目中越發重要了。


    他們不禁有些懊悔。


    東鎮的移相哥、唿剌忽兒等宗王看著忽必烈,隻見忽必烈麵色洋溢起一股一閃而過的高興,接著忽必烈的表情就變得和方才一樣古井不波了。


    他們知道機會來了,於是紛紛推舉要立忽必烈為汗王。


    場麵一時間有些熱鬧。


    “我何德何能能繼承汗位!”忽必烈知道後立即推辭起來。


    但宗王們的意願非常強烈。


    還有三人是在忽必烈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提出來,因為他們知道不這麽做,他們很難離開開平。


    坐在他們對麵的忽必烈,剛剛擊退了和林的兵馬,殺了和林的人,就是對和林的一種警告,與他忽必烈作對的下場就是死!


    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忽必烈笑了笑,一推再推。


    “宗王應該順應天命,繼承我大蒙古國汗位!”


    推了很多次之後,忽必烈就再也不掩飾了,他知道時機來了,再推下去就違背他本意了。


    九月九日、閃電河畔的開平城內,忽必烈正式宣布登上大蒙古國的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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