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為何不歇息一陣子?”趙信見趙竑一路南下都沒有好好休息,這般疲勞很是傷神。


    趙竑正翻看廣州府去年的人口、甲胄、賦稅等冊子,忽然間皺起眉頭來。


    在去年正統元年的時候因為兀良合台軍隊進攻大宋,廣州這邊不得不調集大批糧草、兵力、盔甲以及軍器輜重等物作戰,而兀良合台肆虐了整個華南地區,也讓整個兩廣地帶大部分地方元氣大傷,要休養很長的時間才能恢複,好在去年重挫了韃子,打了一場漂亮的大戰,朝廷才能休養生息,否則情況更加糟糕。


    但是趙竑現在有自信能讓華南地區的經濟恢複過來。


    他對趙信道:“李長孺是我大宋的臣子,為朝廷治理兩廣,如今又親自收糧下地,我沒其他事好做,就在此地等他,你去命人準備膳食!”


    趙信見趙竑堅持也就下去了。


    過了一陣子趙竑想起李曾伯一忙起來就會忙個不停,這就是那個人的脾性,人這時候應該會在糧倉,於是動身前去。


    竇默見趙竑起身要走的樣子,就問:“官家,要不派人去催李知府吧。”


    “算了,此事不必驚動他,你們隨我一起我糧倉。”於是竇默等人也去了糧倉。


    趙信迴來了卻不見趙竑,才知道趙竑、竇默等人去了糧倉,也就尋人而去。


    趙信一到糧倉的時候,押送糧草的官兵正在從車子搬運下稻穀,他趕緊讓開一條道兒,等一車子稻穀搬進去才入內。


    這些稻穀是前幾日打下來,在地上曬了幾日,不過尚未打出米來。


    趙竑遠遠地站著,看著七手八腳忙碌的官兵將麻袋一袋袋放進糧倉,隨即又有不少的驢車運來了稻穀,搬入了糧倉之中。


    趙竑並沒有在糧倉見到李曾伯,也沒讓人去催他。


    天色很快黑了下去,糧倉這邊火把亮了起來。


    趙竑看了一會兒,交待下去一些事情,先和趙信他們迴了府衙。


    過了一個時辰李曾伯押送的車子終於趕到了糧倉。


    糧倉這邊也快忙的差不多了,這些官兵將最後一輛車上的稻穀搬進去之後,立即退了下去。


    李曾伯一直等到今日最後一袋稻穀搬入了糧倉之後才緩緩鬆了口氣,忽感身上黏膩膩的,才發覺衣衫全都濕透了,上麵沾滿了黃泥與灰塵,散發著一股發黴到極致的汗臭味。


    而這個時候下麵的人等李曾伯忙的差不多了就進來了,遞給李曾伯一套嶄新的衣服以及換洗的用具。


    “則是?”


    “這是官家賞賜給知府您的。”


    李曾伯隱約有些覺得不對,就問:“官家來廣州了?”


    “是的。”


    “你們怎麽不說呢?”


    李曾伯問邊上人,有些自責,感覺失了禮節,怕官家開罪他。


    李曾伯顯得急切,又問來人:“官家可還說了些什麽?”


    來人即道:“官家讓李知府好好沐浴歇息,等明日必會召見知府您的。”


    李曾伯接受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直接下去了。


    如今他知廣南西路、廣南東路,總領兩廣,進位觀文殿學士,知道肩頭擔子沉重,所以很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但他仍然覺得身上的工作做的不夠好。


    次日一早李曾伯就去見了趙竑。


    趙竑見到李曾伯並沒有穿著新衣,有些嗔怪。


    “我賜你的衣服怎不穿?”


    李曾伯拱手道:“官家賜的衣服太新了,我先留著等這件衣服實在穿不了再穿。”


    趙竑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好你個李長孺,不穿就不穿了罷,我還以為什麽大事呢。”隨即問起李曾伯兩廣的事情。


    “靜江那邊自被兀良合台攻破之後,臣一直在修繕破損的城牆,後來又內遷了周邊幾個縣、鎮的百姓,總算將城修好了,今年又帶他們開墾荒地,種植良稻,臣來廣東前廣西那邊就收了一季了,來廣東正好趕上這邊稻穀收割……”


    李曾伯又說了兩廣很多事情,趙竑聽了之後就道:“我昨晚看了廣南東路這邊的賦稅、兵甲、人口之後,發現當務之急就是讓廣南東路富庶起來,安穩我朝南境。如今高氏複了大理國,大理那邊的威脅要小了,廣南西路那邊事務我讓其他大臣代替了。”


    趙竑知道李曾伯很忙,既要忙廣南西路的事情,又要忙活廣南東路的事,實在一個人不夠用,而且李曾伯的年紀要比他還要大幾歲。


    他這番南下都覺得有些吃力,更何況李曾伯呢,這樣下去人都要吃不消的,於是對李曾伯道:“如今我讓你卸任廣南西路的差遣,隻保留官、職,今後你要全力負責廣南東路的政務。”


    接著他將昨晚上擬定好的聖旨交到李曾伯的手中。


    李曾伯接過聖旨後看了起來,如今他知廣南東路廣州府兼廣南東路總領、廣東屯田使、觀文殿大學士,忙領旨謝恩。


    趙竑又問李曾伯:“廣南西路你覺得誰能勝任?”


    李曾伯不假思索:“官家,我認為胡穎,胡叔獻可擔此任,此人正直剛果,飽讀儒家經書,又通曉法律,博學強記,吐辭成文,臨政善斷,不畏強禦。”


    聽李曾伯說起,趙竑記得胡穎當年在兩浙西路擔任平江府兼浙西提點刑獄的時候,榮王趙與芮府中十二人在路上打劫行人,胡穎得知後,不管他們是不是榮王府的人,將這十二人全都斬了。後來在和太上皇趙昀對答的時候,也是剛正不阿,所以當得起“秉公執法、不畏強權”這個稱號。


    如今胡穎以樞密都承旨為廣南東路經略安撫使,正好就在廣州,又聽聞胡穎在潮州的事跡,於是趙竑聽取了李曾伯的建議,將他的差遣移到了廣南西路那裏,為廣東經略安撫使兼知廣南西路。


    趙竑又問李曾伯:“我如今欲分東莞縣,在屯門港一帶單獨設軍以及沿海製置使,節製廣南東路、廣南西路。你認為這個怎麽樣?”


    李曾伯知道皇帝一旦這麽做,那意思也就是要加強了對兩廣地區的軍事統治,維護邊疆與海疆的穩定。


    而兩廣離蒙古太遠了,要對蒙古動用軍事武力,那顯然不可能。


    那麽唿之即出,也就隻剩下南邊與西邊了。


    但西南與南邊,在百年前曾是中原王朝的一部分。


    在秦漢之際,中原王朝在西南推行郡縣製。西晉時候,在此地設置寧州。唐朝時候,這裏脫離了中原,建立了南詔國,之後被大理國取代。


    而南邊,在秦始皇統一中原後就成為中原王朝的一部分,一直到唐朝都是中原的領土,然而在唐朝衰亡之際,吳權自立為王,建立吳朝,從此這裏脫離了中原王朝的管轄。


    李曾伯認為,按照趙竑的個性,將來要對兩個地方用兵!


    但是現在李曾伯覺得不太可能,畢竟兩廣剛遭蒙古韃子的戰火洗禮,現在還需休養生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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