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熱氣球在親衛的拉扯以及熱氣球上士兵控製燃料的燃燒速度下,已經緩緩朝地麵降落。


    此時此刻周圍的黑炭軍士兵邊說邊議論,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東西,議論著在方才的戰鬥中,因為此物的出現才令戰局改變。


    最後熱氣球平安降落,那士兵奔跑著到了張大有的邊上,陳說方才在熱氣球上看到的情況。張大有邊上的親兵也在一邊記錄著,而那下來的士兵接著就開始繪製起了圖紙,正是方才他看到的一切,此刻直接從腦海中搬運到了圖紙上。


    接著親衛告訴他忽必烈被火燒的事情。


    張大有雖然激動,但他對親衛道:“此事隻有我們知道,你且不要告訴他人。”


    那親衛點點頭。


    張大有看著這圖紙,然後小心翼翼地卷成卷軸,放在特製的竹筒內,外麵用泥封了起來,蓋上東宮特有的記號,張大有不緊不慢,不過他的手還是有些微微顫抖,他不理解殿下為什麽不讓殺忽必烈?


    接著熱氣球在親衛的搬運下,朝著城西方向的城牆上而去,不久之後,熱氣球再次升空。


    而張大有在得到一正一副的報告後,拿了副本立即去了呂文德休息的地方。


    此刻呂文德正在閉目養神,自從擊退了蒙古士兵之後,整個人的狀態都鬆弛下去。不過他想著那熱氣球實在稀奇,若是他能擁有此物,那打仗刺探敵軍就容易多了。


    聽說張大有來營中,呂文德一絲都沒有懈怠,立即在裨將攙扶下起來了。


    張大有遞給他一份報告,以及一些圖紙。


    呂文德接著就看了起來,圖紙上大概繪製當時蒙古軍中的列陣情況。


    “呂帥,這是方才蒙古軍中列陣圖,可供呂帥參詳一二。”


    呂文德握著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他知道這是激動地抑製不住的顫抖,因為他早就想得到蒙古軍列陣的變化圖,如今得之一份,實在令他激動,但他也知道張大有他們得之不易。


    呂文德接著問:“張都頭,你且說說這熱氣球,我想問殿下要一個。”


    張大有直拒:“此物機密,殿下說暫時不能給呂帥。”


    呂文德不死心,既然熱氣球不能得到,那圖紙總可以吧,於是再問:“張都頭,有了這份列陣圖,我大概也能戰勝那忽必烈了,這圖是否可以給我?”


    張大有道:“確實是給呂帥的,殿下那邊還有另外一份。”


    “多謝殿下賞圖。”


    張大有說完轉身就離去了,實際上他還有一件事情沒說,就是忽必烈被火焚身,受傷的事情。


    若按照張大有的個人情緒來說,他是讚同呂文德出兵殺死忽必烈的,他剛才的時候也在想著是否要將此事告訴給呂文德。


    但他知道太子殿下的命令。


    忽必烈此人殺不得!


    張大有不清楚這些,但他知道軍人的天性就是服從命令,就是死也要服從,這是他們在訓練的時候上司交給他們的。


    等他去城西的時候,一如方才,他得到了黃陂西城附近的情況,接著城東、城南,以及武湖那邊的情況也被記錄在了圖紙與文書中。


    等他弄好之後,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刻了。


    夕陽在黃陂城上逗留,染紅了整片天空的雲彩,投下美麗的影子。


    呂文德走上城牆巡視情況,意外的是從昨天正午到今天黃昏,蒙古軍罷戰深紮營地,一直都沒出兵,就連夜襲也沒有。


    然後他派去的斥候打探到的消息也隻是蒙古軍駐紮黃陂北麵,想要深入刺探蒙古軍營內部的情況實在太難了,況且他們這邊還死了三個斥候。


    呂文德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但他就是想不明白。


    而這個時候張大有則帶著他的人離開了黃陂城,坐上了從武湖去鄂州的水軍戰船。


    ……


    下午的天氣實在有些炎熱,已經九月了,天氣還是一如既往地燥熱。


    劉秉忠已經退至軍中大帳內,軍中的夥夫正端著一碗清熱解暑的湯藥給劉秉忠拿去,但是當他見到對方的時候,劉秉忠自言自語道:怪我,真的怪我,當時要是拉一把宗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說到底還是我惜命!


    他沒喝書童遞過來的一口湯藥,直接就去了忽必烈的營帳了。


    他在營帳外待了一天,水米未進,蒼白的臉色令那些幕僚都有些看不過去了,然後在親衛的扶持下迴了營帳。


    劉秉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書童喂了他一些清粥,劉秉忠嗆的全部吐了出來。


    “宗王那邊怎麽樣了?”


    “那邊的情況我不知道,但那些人在軍帳外等了一夜。”


    在劉秉忠的眼中,忽必烈就是他的天,現在天快塌下來了,他能不著急麽?


    劉秉忠於是披頭散發趕去忽必烈的營帳,隻是當他想要跨入營帳內的事情,直接被親衛攔在外頭。


    劉秉忠迫切道:“我要進去看看宗王!”


    親衛阿裏海牙攔住他道:“竇神醫在施針,聰書記還是先待在外麵!”


    於是劉秉忠隻能焦急與其他幕僚等在外麵,然後他發覺邊上的幾個親衛看他的眼睛也有些不對。


    劉秉忠知道其實他們都在責怪自己,而他自己又何嚐不在責備自己呢,所以這件事他沒放在心上。


    董文炳這時候也過來了,焦急問道:“宗王情況如何?”


    聽到消息後,劉秉忠朝著地麵狠狠地揍了幾拳頭。


    ……


    帳內,忽必烈昨天倒是醒來過好幾次,但很快就痛的暈了過去,畢竟這是燒傷,不是其他傷口。


    此刻隻有長短不一的氣息從忽必烈的口鼻之中溢出來,傷口位置全部被清熱解毒的藥材覆蓋起來,軍帳四周散發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道。


    竇默拿著針灸正紮在忽必烈的小腿上,他的手很小心的捏著這些細小之物,當他紮入小腿上的事情,才吐了口氣。


    邊上的親衛看到竇默紮一針就吐一口氣,知道事態緊急,否則竇神醫早就開口說話了,他們也不敢說話,因為在所有軍醫中,竇默的醫術算是好的了,所以此刻都在期待竇神醫能將宗王的病治好,但到現在宗王都還沒醒過來,他們實在很擔心。


    竇默擁有一手好醫術,很快針紮滿了忽必烈的整條大腿。


    竇默這麽做,隻是想看看忽必烈身上是否有骨骼傷到了,剛才施針的時候他也很擔心,因為他在測試對方是否傷到了大腿,而且現在來看腿部也沒淤血。


    竇默知道忽必烈兩條腿應該無礙,再說了腿骨折了,皮膚表麵必然會有淤血凸起之物,但過了這麽久了都沒出現,所以傷的不是腿。


    忽然他注意到了忽必烈小腿上的經脈。


    因為忽必烈早年征戰沙場,甚至好幾個月都在征途之中,所以這些年下來他小腿的靜脈有些露了出來,此時像是一條條的泥鰍一樣糾結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惡心。


    據說忽必烈隻要一站著就會感覺腿腳酸脹。


    “宗王的大腿無礙。”他對那些親衛道。


    接著他又將針灸一根根拔了下來,然後往忽必烈的臉上一些穴位刺去。


    當他繼續紮針的時候,忽必烈忽然醒了過來,隻是麵色有些發白,而且牙齒咬著。


    忽必烈看到竇默的麵孔立馬問他:“竇神醫,前方戰事現在如何了?”


    竇默道:“宗王放心,軍務處置有聰書記他們,我軍已安然撤了迴來,不過宗王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忽必烈仔細凝視竇默的表情,竇默像是一幅不會說謊的樣子,忽必烈就知道對方沒有說謊,但一天一夜的時間內會發生很多事情。


    “快,扶我下床!”


    竇默道:“宗王,你現在還不能下床,更不能見風!否則病情就會惡化!”


    竇默立馬對左右人道:“快,你們快去端藥端水,立馬給宗王服用。”


    左右之人立即照做。


    忽必烈這才止住下床動作,繼續側身躺著。


    竇默問他:“宗王可感到任何不適?比如皮膚,大腿,腰部這些位置?”


    “本王隻是皮膚有些疼痛,像是被螞蟻咬過一樣,其他沒什麽事情。”忽必烈說一句話,喘一口氣。


    竇默點頭,對忽必烈和邊上的侍從道:“宗王最近皮膚不能沾水,換藥也隻能用烈酒和草藥汁水擦身,更不能見風,所以現在起,這裏除了侍奉之外,就不能再有其他人了。”竇默提醒他們,生怕漏掉了細節。


    忽必烈一聽,洗澡什麽的,他們蒙古人本來就是出自草原,一年到頭洗澡的次數也不多,有更多人一生隻洗三次澡,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婚姻大事,還有一次就是見長生天。就是不能出營帳有些為難,而且還不能隨便見其他人。


    這樣一來,他就隻能待在這裏養傷了。


    接著親衛給忽必烈喝了一口剛剛熬製的小米粥。忽必烈喝了一口,感覺粥有些難以下咽,當他抬起上半部分身體的時候,感覺皮膚位置有痛楚傳來,特別是那燙傷的皮膚與床褥粘在一起的時候,想起之前在高台上他的身體被引燃了,他那時候以為要死了,卻沒想到活了下來,不過忽必烈又想起那個時候,邊上的劉秉忠似乎有一絲遲疑,不知道是害怕,可能真的是害怕死亡,反正那時候就是覺得刹那間二人的情緒有些微妙。


    忽必烈問竇默:“我大概能什麽時候恢複?”


    竇默道:“宗王,傷疤若要好,起碼至少一月,而且燒傷之人,可能日後遇到梅雨天還會痛!所以……”


    忽必烈心道:北方不會有梅雨天的,所以到時候不會有痛楚,隻是此番打仗,令他記憶頗深。


    忽必烈感覺還是被螞蟻咬著的那種痛苦,此刻想著許多事情,情緒交雜在一起麵色又變得陰晴不定起來,竇默以為這是忽必烈難受的表情,於是對忽必烈道:“西域有一種藥!”


    忽必烈打斷了竇默說話:“我聽說過那種藥,據說吃了之後痛楚要減輕不少,但同時今後可能要一直吃了。”


    竇默點點頭。


    “算了,這點痛我還是受得了的。”於是忽必烈忍著疼痛,隻是額頭汗水都流了下來,而今年荊襄之地八月底的天氣依舊那麽炎熱,剛換上的絲綢衣衫都濕透了,邊上的親衛隻能再次換下,接著按照竇默的吩咐再次換了藥,忽必烈才感覺有一絲冰冰涼透心涼的感覺,感覺比之前要好不少。


    竇默不忍心看著。


    忽必烈有些好笑,他又對竇默說:“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痛都受不了的話,怎麽征戰沙場?你去讓聰書記進來,我有事務要商量。”


    竇默知道忽必烈有事交付,於是立即出門,正好見到了披頭散發的劉秉忠。


    劉秉忠一見營帳大門一開直接就撞了上去,竇默被這情況嚇了一跳,等看清楚是劉秉忠之後,立馬道:“宗王醒了要見書記和董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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