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在合州收複之後,宋軍已經進駐了這座城池,不過涪江岸邊的這座合州舊城實在是太破敗了,眼下宋軍不宜分兵太廣,所以暫時放棄了合州舊城,合州的百姓依舊被安置在了釣魚城內,趙誦也將帶來的物資輜重分了一部分給釣魚城。


    王堅、張鈺等將繼續堅守釣魚城,加固城內外城防,南北的水軍碼頭上已經停滿了宋軍的戰船。


    一日,吳潛與趙誦在釣魚城頭上巡防,吳潛忽然問道:“殿下要怎麽對待那位?”


    趙誦當然知道吳潛問的是誰,於是迴答他:“當然是作為人質留在我大宋,不過我打算讓將士們放出風去,說蒙哥死在釣魚城下了。”


    “為何?”


    “蒙古內部不穩定,這是從鐵木真時期就埋下的隱患,況且蒙哥子嗣年幼,暫時難以控製野心勃勃的蒙古宗王,恐大權旁落……”趙誦接著給吳潛分析起來。


    吳潛若有所思,若真如趙誦那麽想就好了,但他還是擔心凡事出現意外。


    “那以後呢?”吳潛接著問道。


    “蒙哥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都有用,不過現在暫時讓他死了罷,至少暫時讓草原亂一陣子,日後我尚且在計劃中,不過蒙哥我必有大用!”


    邊上的李懷恩問道:“那屍體呢?韃子總該見到屍體吧,總不可能相信蒙哥死了啊!”


    “有人相信就行了。”趙誦所指的是忽必烈、阿裏不哥、旭烈兀以及其他蒙古的宗王,而且蒙哥的死訊一傳開,蒙古這個帝國就會四分五裂,至少可以讓整個世界安寧很長一段時間,接著他又迴答了李懷恩的困惑:“至於屍體,如今天氣這麽熱,屍體極易腐敗,還能分清楚誰是誰麽?”


    李懷恩點點頭。


    “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們都是我信賴的人。”


    吳潛與李懷恩眼神注視趙誦。


    然後李懷恩下去準備與蒙哥體型一樣的屍體了。


    李懷恩走後,接著吳潛又問:“那殿下打算收複失地麽?”


    趙誦盯著吳潛的深邃的眼眸,“我有這個打算,但現在相公也清楚鄂州那邊的情況,計劃趕不上變化,忽必烈要來了,兀良合台還在潭州,這二人是要合兵一處,斷我後路,我大宋如同砧板上的魚肉,被南北二軍切成兩段!”


    趙誦收到了飛雀的暗報的時候,忽必烈的前鋒陣營軍隊已至汝南。


    按照眼下這麽計劃,忽必烈大概下個月就會到鄂州一線了。


    此時麾下的兵馬已經推進到了淮水的北岸,眼下正在淮水一線,兵力直指京湖戰線,雖然還未到達宋國境內,但趙誦大概清楚忽必烈來鄂州的時日不遠了。


    “是啊。”吳潛感慨起來,他知道在解決了合州問題之後,趙誦本打算率軍北上,攻打潼川,收複失地。


    “可是還要救援京湖!宋軍兵力分不出這麽多來。”吳潛歎了口氣。


    趙誦道:“至於川中,等京湖穩定,兵精糧足,再揮師北進!”


    ……


    過了不久之後整個軍營內傳出“蒙哥”不治而愈死去的消息,趙誦接著讓將士們將一具呈現巨人觀的屍體安放在棺木之中,棺木中放了一些石灰,用釘子密封起來。


    棺木被運送到船隻上。


    趙誦聽到呂文德在感慨:“畢竟是一代雄主,真是可惜!”


    “可惜了,活蒙哥比死蒙哥還有用。”


    當然趙誦也聽到營帳內還有其他的聲音。“死在我宋軍大營,蒙古人知道後會不會來攻我們!哎——這可如何是好啊——”


    趙誦斜著眼睛看了那個宋軍將士,那宋軍將士看到趙誦在看他,渾身一哆嗦,忽然閉口不說話了。


    吳潛道:“可惜了,若是人還活著就可以……哎——”然後用略是深沉的目光看了一眼趙誦。


    趙誦也迴應了吳潛一眼,讓臨時組織的儀仗隊也跟去了,等到了潼川就開始吹嗩呐奏哀樂。


    趙誦對麾下的士兵道:“此去潼川,你們要注意安危,等棺木送到之後就立即返迴合州。”


    接著看著此去潼川的李懷恩,李懷恩明白趙誦說的,深知此行的重要性。


    他帶著趙誦的書信也一同上船了,此番還帶了一百個蒙古士兵俘虜,作為給史天澤的見麵禮。


    趙誦站在碼頭,目送李懷恩他們離開。


    船頭的嗩呐聲開始吹了起來,一陣接著一陣,很容易把人送走,扶靈的人開始朝著江水中撒紙錢,戰船則乘風破浪,逆流而上,朝著上遊而去。


    趙誦卻覺得嗩呐這聲音很好聽,果然是百器之王。


    等離去之後,趙誦等人便去了中軍的營帳內。


    在聽說了京湖的情況後,一時間宋軍營內所有的將領都收斂起了情緒。


    “忽必烈果然來了。”呂文德躍躍欲試,他沒想到戰爭會來的這麽快,而且川中這邊的仗也打的差不多了,隻要派宋軍堅守城池,就能阻止韃子東進。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好消息來了,簡州等地已經被收複了。


    ……


    潼川府衙,一二日後史天澤已經醒了過來。


    “我現在在哪兒?”


    麾下的將士見到史天澤醒了鬆了一口氣,不過史天澤的臉色有些蒼白,連日來的昏迷讓他蒼老了不少。


    “老將軍,我軍已經在潼川了。”


    “潼川?”


    史天澤想起了東山一戰的慘烈,不由得有些感歎。


    不過當他聽到釣魚城那邊的戰況之後,史天澤的情緒激動起來。


    “怎麽會?我大軍怎敗退地這麽快?”


    接著史天澤又問:“汗王呢?”


    眾將士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因為他們派斥候打探消息,可一無所獲。


    所以蒙哥那邊是生是死也不是很清楚。


    這時候史天澤等人又收到成都那邊的消息。


    楊家趁著東山之戰的時候,殺死城內劉黑馬、拜延八都魯等蒙古將領,納成都軍民投降。


    聽到成都失守的消息之後,史天澤情緒再度激動起來,他感覺胸口堵上了一塊石頭,但他也沒有辦法。


    眾將士的臉上都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


    眼下宋軍又挨著他們打,沒有蒙哥的命令,成都以及簡州等地的兵力也不能隨便征調,加上潼川的兵力也才一萬五千人頂天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傷殘,還有一部分經曆了東山之戰的慘烈,已經怯戰了,加上最近天氣炎熱,軍中疫病流行,有不少將士都感染上了疾病……


    史天澤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在這個時候,府衙外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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