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過後,紐璘便於暗都剌一行人朝著上遊進發,越往上遊走,水流越發湍急,到最後他們不得不下了船,幹脆沿著河岸進發。


    蜀中的道路也越來越難走,幾乎都是一些山道,大概走了三四日,紐璘才見到平地。


    如今已是六月,川中的天氣開始慢慢炎熱起來。


    近幾日軍中的疫病也開始蔓延開去,即便經過了醫官的診治,還是有不少將士死在可怕的疫症之下。


    紐璘雖然見慣了死亡,可這疾病來的太快了,蔓延的速度也太快了,這樣下去還不成光杆司令。


    於是下令便讓人將那些死去的士兵屍體燒成骨灰,然後再用瓦罐帶迴草原去。


    連日來,紐璘越發感覺自己就像是喪家之犬一般,丟失了戰略要地,最後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此時便是垂頭喪氣,正好將川東的情況寫了折子,遣人遞給合州的蒙哥。


    折子發出去之後,紐璘便遣軍中將士開始商議攻打重慶。


    重慶府,屬夔州路,治今奉節。


    地理位置占據十分重要的位置,因為上遊就是合州釣魚城了。


    諸位將士們認為這川蜀之地的山脈實在是太高大了,就憑他們這點人來說,很難攻下,所以紛紛建議紐璘還是重新沿江而下奪迴藺市驛,可紐璘知道現在合州這邊的情況也是十分艱難,若不是大汗詔他們往迴支援,紐璘並不想這麽快就碰這個釘子。


    再說他也領教了宋人火器以及水軍的厲害,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初蒙哥汗猛攻釣魚城不下,所以就派了幾支隊伍前去川東,打算先占據下遊的幾座城池,然後再一點點地包圍釣魚城,最好讓釣魚城主動投降蒙古人。


    可是釣魚城實在是太難啃了,蒙哥攻打了好幾個月都沒能將釣魚城攻下,而那邊紐璘又前後丟了藺市幾個小鎮,攻打涪州失利,損失了近萬兵力,甚至其中還有一支騎兵,而暗都剌也損失了不少的戰船,於是便打算戰略轉移,先攻打重慶府。


    重慶易守難攻,所以當初紐璘才打算繞過重慶,先從川東的幾個州城動手,但是最後還是失敗了,他本不想提前攻打重慶的,但是為了切斷宋軍與合州城的軍事補給,便打算先提前攻打重慶了。


    簡易的軍帳內,紐璘坐在上方,徐徐掃視下麵的諸將領:“現在你們有幾分勝算攻下重慶府?”


    部下道:“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還不如當初的涪州城好攻,這城和釣魚城一樣難啃,還有重慶號稱山城,周圍還有不少山寨,宋人完全可以依仗山勢阻撓我們,我們要攻下重慶,就必須攻下那些山寨。”


    紐璘對著眾人道:“再難啃我們都要啃下,這是大汗的命令,否則的話我們還不如迴草原呢。”


    忽然有一個部下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都督,我們從大草原出來已經很久了,現在什麽時候才能迴去啊?”


    紐璘聽了這個部下說的,瞪了他一眼,厲聲道:“不花,你這是要亂我軍心啊,這話若是被大汗聽了,估計現在早就身首異處了。”


    其餘部將也是看了不花一眼,不花這才止住不說話,趕緊看著自己的脖子還在不在。


    紐璘恢複了柔和的語氣道:“諸位,眼下不過遇到了一點困難,對我們長生天的子民來說不過是一點點挫折罷了,等我們南征勝利後才能迴去。”


    諸位將士聽了紐璘說的才將躁動不安的心暫時放下了,緊接著紐璘便道:“既然我們要攻打重慶,就必須攻下周邊的幾個山寨。”


    眾將士知道這是蒙哥汗的命令,也知道他們此番勢必要攻下重慶,所以眾人點頭稱是。


    “周圍還有那些宋軍?”


    “據探子打探,有蒲擇之和劉整的軍隊。”


    “你們再去打探,不容有誤!”


    紐璘緊接著便以川東都元帥的身份下了命令,先前軍先去打探周圍的情況,而這邊則在加緊砍伐樹木,製作攻城的雲梯等物。


    紐璘本想在附近的山村裏抓捕壯丁的,可是他發現周圍的山村早就已經成了無人村寨,村裏的宋人百姓也不知道為何居然全部不見了。


    紐璘沒有辦法也隻好讓麾下的兵馬繼續趕製。


    如今他們的兵馬收攏在一起,大概還有三萬左右。


    ……


    遠在幾十裏之外的涪州城


    今日便是呂文德率軍出征的日子,這一切他早就準備好了,既然藺市驛已經奪迴,現在他就要趕去支援重慶了。


    涪州城外,向士壁早就在江邊等候許久,命令士兵們將輜重全部都搬上船去。


    遠處的江北岸邊還有一座座軍事小鎮,自從紐璘往上遊逃竄之後,向士壁就陸續收複了江北岸諸鎮,很快就派了士兵守衛。


    隔了一日,向士壁再次見到了呂文德,呂文德的麵色看上去十分的紅潤有光澤,身上披著的戰甲發出寒光,甚是威武挺拔。


    向士壁知道此番呂文德出征信心百倍,此番進蜀,呂文德倒是接連打了好幾個勝戰。


    見到向士壁之後,呂文德便是寒暄幾句,向士壁也是連連應答。


    “向將軍,這長江上的安危就靠你了。”


    “呂帥放心,就交給向謀了。”


    接著向士壁從呂文德的口中得知,出征的這些黑炭軍都是呂文德麾下的精銳,此番聽聞呂文德即將率領五萬精銳步軍,通過水軍船隻的運輸,沿江而上去重慶,而涪州則留了三萬黑炭軍交給呂師望駐守。


    他們即將要去行軍打戰了,向士壁便暫時也不去想那些個人恩怨了。


    呂文德與向士壁登上船隻。


    船隻開動,逆江而上。


    隔了一天之後,向士壁的船隊忽然就遇上了羅大虎的船隊。


    呂文德上次並沒有看清楚臨安來的水軍情況,但是這次見到之後也是感慨萬分,果然朝廷還是非常有錢的,而在裝備和戰船大小規模上也超過了向士壁率領的那一支。


    此刻,江麵上大概有上百艘船隻全部都朝著上遊進發,看上去蔚為壯觀。


    趙誦站在羅大虎的船隻上,邊上羅大虎的麵色一直都波瀾不驚的樣子,眼睛一直朝著前方看,並沒有注意到身邊趙誦的存在。


    趙誦也知道羅大虎算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心腹,走近和拉攏是不行的,所以也就和羅大虎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基本上每天聊到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軍事上的話題。


    “殿下,是向將軍和呂將軍他們來了。”趙誦聽到吳潛說話,扭頭一看,果然在不遠處的船頭,向士壁和呂文德兩位老將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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