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上方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巨大的烏雲如同地裏被弄髒了的棉花,烏雲厚重。


    黑暗瞬間降臨。


    城南別院內。


    賈章正站在趙誦身側,恭敬異常。


    趙誦道:“香水行的事情做的不錯。”


    “少主謬讚了。”


    這個時候,窗戶被大風一吹,唿唿作響,趙誦看著窗外漫天烏雲,“烏雲密布,似乎要下雨了。”


    賈章平靜道:“少主,今日是驚蟄,看這烏雲,怕是要打雷下雨了。”


    “哦?”


    “是的,這種天氣最會打雷了。”


    趙誦的思緒已經不在打雷下雨上,而是在朝堂局勢上。


    “賈章,你覺得賈似道能成功麽?”


    昨晚上想了一夜,趙誦覺得他想事情可能稍微簡單了點,他隻見過賈似道一麵,不清楚丁大全的為人,以及皇帝對賈似道和丁大全的態度。


    理所當然地認為宋史就是正確的。


    實際上他並沒有深入了解宋朝權力圈子內部的人。


    並不清楚他們是怎麽想的。


    趙誦有些迷惑。


    賈章問趙誦,“少主要聽真話麽?”


    “難道還要聽假話。”趙誦反問。


    賈章便昂首道:“身為宋人,於國於民,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至於這把火怎麽燒,那些文官怎麽做,皇帝又怎麽做,結果可能並不會很如意,但卻會攪動一池春水。”


    趙誦萬萬沒有想到賈章會這麽說,“你覺得希望不是很大?”


    “少主,我們的這位官家還真不好說,根據以往的情報看,皇帝首先做的,就是平衡兩方的勢力,而且這皇帝能登上大位,靠的還是史彌遠。”


    趙誦聽了賈章的話,想了一個晚上的難題終於迎刃而解。


    趙誦醒悟道:“看來是我想問題太簡單了些。”


    “少主沒錯。”


    賈章走了,趙誦還在思考。


    趙誦認為手中的兵力不夠,看著韃子南下,隻能從其他方麵著手了。


    比如派刺客前去刺殺蒙哥。


    讓蒙哥死在合川釣魚城之前。


    讓上帝早早折鞭吧!


    當然這隻是個假設,至於具體怎麽操作,還要看實際情況。


    不過等蒙哥親征還要等七月份,現在陳兵邊境的都是最近的一些兵馬。


    比如駐守雲南的兀良合台。


    看著滿天的烏雲,趙誦喜憂參半。


    這一日,恰好是驚蟄。


    伴隨一陣雷聲,一道銀白色閃電劃過天空。


    烏雲滾滾而來。


    但過了許久,空氣中隻是濕潤了一小會兒,鼻腔暫時有股子雨水的潮濕味道,然後天空飄來幾滴雨點。


    落到半空中就沒了影子。


    雷聲大雨點小。


    ......


    ......


    朝堂上,皇帝趙昀收到了前方的奏報。


    二月,蒙古境內,蒙哥頒詔天下,征諸道兵伐宋。


    雖然尚未南征,但蒙古內部,已經在整合大軍了。


    邊境奏報:


    西路,大將兀良合台,駐紮雲南,虎視眈眈。


    烏蘭哈達駐軍交州、廣州南境。


    ......


    一係列奏報如雪花一樣砸在趙昀心頭。


    關鍵是這些奏報,都要錢,都要糧,有了錢糧才好征兵、才好討敵。


    趙昀很是頭疼,昨夜還讓唐安安侍寢,今兒天一早就讓董宋臣送了出宮。


    他則被小舅子賈似道從龍床上拉了起來,看到了這些奏疏。


    趙昀龍顏大怒,這些奏疏都是不久前的,但他並不知情。


    朝堂之上官員全體噤聲,麵麵相覷。


    賈似道站在一旁,眯著眼看著丁大全,看丁大全如何應付。


    趙昀龍目注視丁大全。


    蒙古南下,讓他頓時如臨大敵,如坐針氈。


    當年聯蒙滅金、端平入洛失敗的事情讓他耿耿於懷,本想做個明君的,卻沒想到因為此事,蒙古便有了借口南下。


    自那一年起,蒙古常年襲擾。


    但也隻是小打小鬧,但是這一次卻不同了。


    看著麵前的丁大全,趙昀大怒起來,“你身為樞密院使,貽誤軍機,隱而不報,是何罪過?”


    丁大全看著賈似道,想這奏疏都被他攔截下來了,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陛下的案幾上?


    沒有想到皇帝居然得到了奏報,他還想隱瞞軍報的。


    丁大全想著,這事一定是賈似道搞得鬼,也不知道賈似道是怎麽從樞密院那裏拿來的?


    丁大全想了想,稽首道:“陛下,不是臣不報,而是今春以來,天氣十分幹燥,兩浙、江淮等地旱災嚴重,戶部錢糧吃緊,若是開戰,要征兵要征糧食,而且陛下已經下詔將一萬兩樁庫銀給了蜀地的將領。所以臣以為,地方是能夠應付的。”


    參知政事,知樞密院事賈似道笑著道:“所以丁相公就隱瞞不報麽?”


    馬天驥站了出來,“賈官人,你也是樞密院一員,應該知道這出戰,要征不少錢糧、兵丁,如今春旱,朝廷這邊都自顧不暇了,還怎麽顧得了邊疆,韃子南下,為何地方大臣不自己籌集糧草,征收兵丁?”


    丁大全很是欣喜地看了馬天驥一眼。


    賈似道怒了起來,“馬天驥,你說這話居心叵測,韃子兇殘,這些年常年侵犯我大宋國界,殺我百姓,劫走財物、牛羊,毀我城池,此番蒙哥親征,三路大軍南下,難道還要上演徽、欽二宗的慘事?如你方才所言,你就是那六賊!”


    馬天驥敢怒不敢言,這徽、欽二宗在國史中是逆鱗,怎麽可以在當朝提出,而且這賈似道還是皇帝的小舅子,小舅子的身份擺在哪裏,皇帝也不會怪罪他,如果馬天驥說了,自然要被皇帝嗬斥一頓,嚴重可能還會被擼了官職,或者流徙三千裏。


    馬天驥求救似的看著丁大全。


    賈似道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而且之前就聯合了自己的親信官員,這些親信官員站在賈似道這邊應和起來,吐沫星子都飛舞起來。


    丁大全麵色有些難看,不等丁大全示意,丁黨一派的官員也加入了這場舌槍唇劍之中。


    朝堂上吵吵鬧鬧的,跟個菜市場一樣,趙昀有些煩,這些年朝政都交給了這些臣子去打理,他則享受安逸的後宮生涯,平常出宮去青樓看看名妓,或者召入大內,前段時間唐安安還跳了霓裳羽衣舞給他看,說是穿著衣服不好看......


    他差不多都習慣了這種模式。


    丁大全確實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而賈似道呢,他是寶兒的親舅舅,是自己的小舅子。


    他們這樣鬥來鬥去的,朝廷局勢就很平衡,以免一方坐大。


    趙昀認為這就是帝王的平衡之術,這些年已經被他用的爐火純青。


    除此之外,他還起用理學大家,在朝野推崇理學。


    一來是因為自己是史彌遠拉上位的,心裏總有那種不是正統的滋味。


    二來理學中崇尚“存天理、滅人欲”,讓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


    但丁大全的事情,茲事體大,確實是貽誤了戰機。


    趙昀斥責了丁大全一番。


    丁大全很是惶恐,忙謝罪。


    賈似道奸計得逞,眉開眼笑。


    然而趙昀卻道,丁大全由樞密使降為樞密使副使。


    賈似道任參知政事兼樞密使。


    賈似道暗道不好。


    相爺是丁大全,他是參知政事,是副相。


    皇帝的這一招玩的巧妙。


    左右平衡。


    丁大全也看了賈似道一眼,暗自鬆了口氣,“還好沒被貶官。”


    賈似道忽然想起呂文德來,就覺得樞密使這個職務有了用武之地。


    隻是“丁青皮”還沒被皇帝解職,賈似道覺得還是要抓“丁青皮”的小辮子。


    比如丁大全當政時期,丁黨引用兇惡小人,陷害忠良,阻塞言路,混亂朝綱的事情,一抓一大把,但絲毫都沒有動搖丁大全的地位。


    足見丁黨勢大。


    他看了看侍禦史沈炎、右正言曹永年。


    侍禦史沈炎、右正言曹永年二人看向賈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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