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誦倒是想好要開酒樓,卻沒好意思開口,畢竟開酒樓要花不少錢和心思。


    蘇婉見李掌櫃佇在一旁,不好繼續說話,立馬打發了他,屋內隻剩趙誦與她二人。


    李掌櫃一走,趙誦便覺得氣氛就開始有些古怪,看了看蘇婉,那小妮子今日臉上施了淡妝,膚如凝脂,卻目露桃花,唇紅齒白的,遠看還行。


    刹那間,蘇婉嗤笑一下,身子突然朝他靠了過來。


    “阿彌陀佛,女施主要做什麽?”趙誦往後退了一步,想起僧人身份。


    蘇婉方才隻是想嚇唬嚇唬他,此時收迴姿態,淺笑起來,“誦哥兒如果還俗了,將來打算做什麽?”


    趙誦,“……”


    蘇婉見趙誦不說話,急道:“男子漢大丈夫,將來或是科舉,或是投軍,又或者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或者……,哎,為什麽我問你話,你都不迴答我?真是個好生無趣之人!”


    看這蘇婉的抓狂樣子,趙誦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誦哥兒,如果不嫌棄的話,可否與小女子共同做生意?”


    趙誦,“這……”


    蘇婉秀眉緊蹙,見趙誦遲遲未答,以為是這麽隨便一說。


    可蘇婉自己清楚,當前她的處境並不好。


    大伯蘇乾、三叔蘇坤,都惦記蘇家產業。


    蘇家一大家子,每日都在明爭暗鬥,撕破臉皮也是遲早的事,而父親蘇潛臥病在床,更是讓鬥爭加劇不少……


    蘇婉站了起來,看著趙誦,“你也不要多想,我這麽做也是為蘇家生意考慮,我一個弱女子,從事商賈,拋頭露麵的,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趙誦跟蘇婉統共也沒見過多少次麵,但蘇婉卻直言要和自己做生意,讓趙誦倍感意外。


    隻是趙誦覺得這事情真這麽簡單?蘇婉真的是這麽想的?


    趙誦便問蘇婉,“蘇小娘子看中我哪一點了?我自認為身上沒有什麽優點。”


    “的確,暫時還沒發現。”蘇婉笑著道。


    “那又作何解?”


    蘇婉解釋道:“我身邊真的沒有人,隻好病急亂投醫了。”


    “那又為何是我?”


    “你為什麽這麽多的為什麽?”


    趙誦愕然。


    蘇婉正色道:“因為那鞋子,李掌櫃自詡製鞋天才,卻不能依樣畫葫蘆,原原本本地製出那鞋子。”


    趙誦疑惑問道:“是因為呂不韋的奇貨可居?”


    蘇婉輕描淡寫道:“可能是這樣吧,所以就試試了。”


    趙誦反問,冷笑,“你這話說的很是隨意,你就不怕我圖謀不軌,你蘇家可是臨安巨富,貪圖的是你家的錢財?”


    “從小就跟人打交道,自認為是人精一個,什麽人我一看,都看的清楚,誦哥兒不會是那樣的人,而且誦哥兒一貧如洗,是最好的生意人了。”蘇婉依舊和顏悅色道。


    “嗬嗬,這麽一說,我就是個備胎?”


    蘇婉聽了,忙問:“備胎?何為備胎?”


    趙誦便解釋起來,老半天,蘇婉才明白這備胎是什麽意思。


    “前幾日我聽李掌櫃說起你家的事情了,泉州那批香料追迴來了沒有?還有你家裏的情況……”


    “香料都被海賊搶走了,至於其他的……”


    趙誦聽了有些遺憾,“那確實損失慘重的,也不知道你家挺不挺的過來?”


    蘇婉聽了,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雖然香料沒了,要麵對那些人的指責,但我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


    蘇婉苦笑,心裏憋了許久,為何不說,於是就說了起來。


    蘇婉說的極快,麵色白皙,一副恨恨的樣子,趙誦沒想到蘇婉家表麵風光,還有這麽多破爛事,自古以來,豪紳氏族之家,哪家哪戶沒有個內鬥,更是因為內鬥而破敗的,不在少數。


    蘇婉是個有自尊心的人,從未在人前說起過自家的事情。


    今日在趙誦麵前一說,頓時心裏好受了些。


    不過蘇婉卻覺得這麽一說,這趙誦會不會答應。


    畢竟和自己合作生意,日後難免卷入蘇家家族內部的鬥爭。


    蘇婉看了趙誦一眼,趙誦用同情的眼光看著蘇婉。


    蘇婉看著趙誦,很是認真,希望對方能夠答應自己。


    但嘴上卻毫不留情,“你為何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不需要同情,我現在需要你的答複。”


    “好。”


    趙誦一說這個“好”字,蘇婉頓覺神情放鬆了許多,很是開心。


    “不過,雖然與你合作,倒是想聽聽蘇小娘子的打算?”


    “也好,此事你我二人知曉,切莫讓旁人聽了去。”


    趙誦點頭應允。


    蘇婉開誠布公道:“我打算另立一些產業,這麽做也就是慢慢將蘇家的產業移到自己手中的,但這樣一來,這些產業便是以你的名義,暗中卻掌握在我手中,自然也不希望蘇家的人知曉,而且我怕將來萬一嫁了人,那就人財兩空了。”


    趙誦笑著揶揄道:“蘇小娘子個性這麽強悍,還怕將來嫁人麽,再說你的叔叔伯伯都不是你的對手,怕個鳥?”


    “切,誰說我怕的,我隻是未雨綢繆,這些東西是我爹爹的,是我二房的,輪不到他們做主,我蘇婉的婚姻大事也輪不到他們指手畫腳,再說百善孝為先,我爹爹如今還活著,我至多也抽空罵罵他,再罵罵那些叔叔伯伯們,可不敢隨便打發他們去要飯!”


    蘇婉嘴上說的倒是輕巧,但實際嘴巴緊緊抿了起來,手指下意識地捏在一起,等迴過神來,這才發現手掌被指甲掐出血來,忙用袖子掩飾。


    這一細節盡收趙誦眼底。


    趙誦覺得這事發生在任何一個女孩子身上,都是極其沉重的,但蘇婉表現地已經夠好了,這樣的奇女子,怕是在古代不多見。


    趙誦很是佩服蘇婉,畢竟對方也才十六歲。


    在後世十六歲還隻是個初中生了。


    趙誦想想,以一個職業經理人的身份為蘇婉操持產業,其實也不錯,可以拿工資。給蘇婉打工,風險也不大,至少第一步路就該這樣走,何況他做生意本錢沒有,更不能平白無故開口問趙平要。


    至於未來怎麽辦,隻能走一步看十步了。


    蘇婉看趙誦思考很久了,便急問道:“誦哥兒覺得如何?”


    “很好,至少不用承擔做生意的風險,反正自己做生意也是做,給別人做生意也是做,本質上來說都是做,所以我覺得不錯,要跟你這女老板幹了。”


    蘇婉一聽,趙誦這話極其敷衍,不過也算成功了,蘇婉爭不過,跺腳:“我還以為你要考慮很久呢,原來我想錯了,早知道不拐彎抹角了,哎~~~~~~~我的麵子。”


    “阿彌陀佛,在利益麵前,還要考慮什麽呢?”


    “是啊,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跟我幹,也不會虧待你的,我們蘇家人從來都是說話算數的。”蘇婉深以為然地看了趙誦一眼。


    “......”這是什麽表情。


    “既然合作了,那麽……分成什麽的,還是按照字據上訂下的來,隻是這一次,是去到官府立千照了,畢竟要慎重對待,你說是不是?”


    “蘇小娘子考慮地很周全,可我這心裏頭還是瘮得慌。”


    蘇婉捂著嘴,會心一笑,“我這是趕鴨子上架,也怕鴨子煮熟就飛了。”


    趙誦聽蘇婉說他是鴨子,戲謔起來,“蘇小娘子這麽說就不對了,好歹我算你的生意人。”


    “誦哥兒還是叫我婉兒吧,蘇小娘子怪生分的。”


    “是,婉兒。”趙誦頓覺是自己占了便宜。


    蘇婉看著趙誦,“不過,既然幫我,就該全心全意,蘇家髒水怕是也要潑到你身上了,日後也需你我共同應付了。”


    趙誦點點頭,“那是自然。”


    與蘇婉合作,趙誦覺得第一步算是走對了。


    隻是這運氣來的太直接了罷,趙誦有些不信。


    日後與蘇婉走的很近,怕是要正麵蘇家大房、三房。


    趙誦一想,又有些棘手。


    蘇家,好一出宅鬥劇,你死我活。


    不過婉兒都不怕,我怕什麽?


    ……


    ……


    離開蘇家綢緞鋪,外頭刮起風來。


    趙誦正捂著衣服,低著頭往迴走,趙平看到趙誦,便跑了過來,擦著汗氣喘籲籲道:“趙大哥……城中有一家酒樓要出手,我去看了看,還不錯……現在想出價盤下來,不知道趙大哥現在有沒有工夫去看看。”


    趙誦狐疑,看著趙平問道:“在哪?”


    在趙平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了豐樂橋這邊。


    趙誦看了看,那酒樓高大,足足有三層,空間也大,而且位於豐樂橋,在禦街中段,人流也是相當大,位置相當不錯,再進去一看,店內的裝潢都是現成的。


    桌椅、酒具、碗具都有。


    “這酒樓你覺得怎麽樣?”趙平問道。


    “還不錯,這地你找的?”


    “對啊,找了好幾日了,這才找了這家,價格公道便宜。”


    趙誦便問了牙人價錢,酒樓作價五十貫,價格還算公道。


    又問了那牙人,為何便宜?才知道並不是因為經驗不善才折賣酒樓,而是因為那家人認為這酒樓不詳。


    不詳?這解釋好。


    想是風水原因。


    趙誦卻覺得風水是可以改變的。


    那家人也是眼瞎,放著這麽好的位置,要出手。


    牙人又道,那家希望盡快有買主接手。


    趙平說好,趙誦逛了一圈,也覺得不錯,暫時看不出有問題,打算迴去跟蘇婉商量一下,畢竟開酒樓是趙誦的計劃,至少也要征詢蘇婉的意見。


    “小平兒,現在暫時等等。”


    “為什麽?”趙平苦求,“趙大哥機會難得啊,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趙誦道:“這酒樓有人要出價盤下來,你信不信?”


    趙平追問:“趙大哥消息這麽靈通,到底是誰?”


    “此事機密。”趙誦沒告訴他。


    “……”


    趙平覺得趙誦一天到晚都出去,神秘兮兮的,一定有事情瞞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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