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誦覺得若想讓人信服,光是靠一張嘴以及一雙鞋子還是不夠,所以他打算多花點工夫在鞋子上。


    畫個鞋子的圖樣吧。


    這樣很直觀、很明了,對方也看的更加清楚。


    就用鉛筆吧,方便改稿。


    隻是沒有白紙,於是趙誦便問王安討要了一些紙張。


    王安很是大方,趙誦以為王安不會給的,因為這雪白的紙張一看就很精貴,要很多錢。


    趙誦想要付錢的,想了想沒錢,就沒開口給他,想著日後賺了第一桶金再還給王安就是了。


    趙誦拿了紙張,謝過王安之後,就迴了王安給他換的另外一間房間。


    終於可以不用再住柴房了,趙誦很感激王安,然後關了房間開始作畫。


    修改了幾次三番後,趙誦終於完工,不過卻也隻是畫了個輪廓而已。


    雖說學過剖麵以及3d,但他的畫工一般,但也能看出個大概,躍然紙上,已經很生動、很形象了。


    不過趙誦也不打算修改了,他已經盡力了,誰讓他學藝不精。


    隻是鞋子的有些材料他真的弄不來,比如橡膠、聚酯纖維等有些東西涉及化工範疇,很多都是人工合成的,在這個時代根本就不可能弄出來的。


    趙誦畫完之後,看了看機械表上的時間。


    已經是兩點二十五分了。


    趙誦來不及收拾便立即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


    次日趙誦起身正推開屋門,一個東西突然從門縫裏掉了進來,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封信。


    那信封上寫著“趙大哥親啟”五個字,趙誦立馬撕開信封,取出信箋紙。


    “趙大哥我走了,鋪子我賣了,房子我沒賣,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順便還給你留了一部分的錢,還有賣房剩下的錢我都交給趙叔的兒子趙平了,過幾日趙平就要來了……


    至於趙大哥的身份也已經安排好了,靈隱寺的一個雲遊僧人,隻希望趙大哥莫怪!王安留。”


    “……”趙誦。


    靈隱寺的僧人,趙誦對這個身份很是感冒,不過他想不通文文弱弱的王安是怎麽弄的,難道是賣房之後通融人家的麽?


    不過想到自己好歹也有個身份,暫時當個僧人也無妨,日後一定要去靈隱寺還俗。


    但此時趙誦沒想這些,他隻是好奇這王安發了什麽瘋,更不清楚此刻王安已在了投軍大營內。


    如果知道了他一定要去阻止,可惜王安並沒有告知趙誦這一切,平白無故就丟下一封信消失了。


    這下子趙誦想去追都不可能了,而趙誦要出外地,必須要官府發放的憑由,不過眼下他一個僧人身份,官方給僧人的則是度牒。


    雖說此時南方尚且穩定,戰亂很少波及,但趙誦覺得還是待在臨安城內比較安全一點。


    緊接著,趙誦又按王安信中所說,來到了他的房間,房間靠牆處有一櫃子。


    趙誦費力移開櫃子,蹲在地上,用釺子起開一塊磚頭,起開後隻見地下埋了一口陳年老壇子,那老壇已落了不少灰塵。


    解開壇口封泥,卻見壇內堆滿了銅錢,那些銅錢都用繩子串著,整整齊齊地碼放著。


    一串就是一貫錢。


    趙誦數了數大概有十貫!


    趙誦知道南宋以後,物價步步升高,糧價到宋理宗的時候竟然達到了宋朝初年的170倍!而絹價、金價和銀價也分別翻了四倍、五倍和四倍多。


    從銅錢鑄造量來看,北宋的鑄錢量不斷增長,而南宋的鑄錢業在走下坡路。


    宋理宗嘉熙年間的米價,以為會子標示的價格,楮幣(會子)和銅錢的比價1貫(1000文)會子=150文銅錢來計算,銅錢表示的米價應該為510文,與宋寧宗時期差不多。


    南宋理宗時期,楮幣(紙幣)嚴重貶值,以會子、銅錢標示的物價嚴重偏離。


    而且南宋政府投入市場的是會子,而取之於民時卻要求銅錢。


    趙誦沒想到王安會給他錢,趙誦有些不安。


    萍水相逢,王安居然如此對待一個陌生人。


    趙誦又總覺得虧欠對方,人走了,住的是他的地方,用的都是對方的。


    趙誦對天發誓:“王安,贈銀之情,無以為報,日後我趙某發達了必定千倍百倍奉還。”


    趙誦隨即隻取了一些,將雙發簽字立下的字據存入壇子,又當即封存壇子,起身出去了。


    他沒有穿那雙鞋,而是拿了一雙布靴穿著,那鞋子則是拿了一個布包裹了起來,畢竟這東西太引人注目了。


    按照正午約定的時間,趙誦來到積善坊外,站在昨日那宅院前,抬頭一看,今日暖陽下,積雪徐徐化開,宅院牆上的梅花已全部開了。


    唿吸間,巷口有一股淡淡梅花香味。


    聞上去很是愜意,趙誦總感覺今日是個好日子。


    趙誦正沉迷在梅花氣息中,忽“吱呀”一聲大門開了,抬頭一見便是那少女,少女今日穿了一身紅襖,與昨日一比,更顯嬌豔,身旁是她的丫鬟銀黃。


    趙誦想著,便喚道:“蘇小娘子。”


    蘇婉笑了笑道:“誦哥兒,抱歉讓你久等了,現在需要你陪我去一趟綢緞莊了。”


    “沒事兒。”趙誦不急,而且白紙黑字都簽了,利字當頭,他不怕蘇婉食言,就怕對方開玩笑,不心動。


    “你那背後是什麽?”


    “鞋子。”


    蘇婉聽罷淺淺一笑,丫鬟銀黃在前頭帶頭,趙誦跟在後頭,雙目一直未曾離開周圍熱鬧的場景,今日已是十二月廿五,馬上就要元旦了(宋朝春節正月初一),而且臨安商肆遍及全城,街頭巷尾都是百姓商販,人流不斷。


    這時一支魚龍舞的隊列穿過人群,裝扮之人皆穿彩衣、著奇裝,然後隊列朝鼓樓方向而去......


    趙誦還是第一次見這般場景,是以不免多看了好幾眼,但前頭的蘇婉卻迴頭看著趙誦,心道這過年不是都一個樣麽。


    這條禦街她都走了無數次了,這裏的一切看上去雖然繁華。


    但熱鬧都是表麵的,熱鬧下卻是黑暗的,她小小年紀便懂了不少,如今爹爹病重,蘇家在她手中,但這些年可是沒少操勞,又鬧出蘇家三房內鬥的事情。


    實在頭痛,但心更痛。


    蘇婉想著,情緒低落起來,一旁的銀黃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


    不久,銀黃看到小主人情緒不高,想著最近蘇家發生的事情忙安慰起來,“小娘子,主人一定會好起來的。”


    蘇婉聽了點點頭。


    ......


    ......


    許久之後,三人步至禦街中段官巷一帶,蘇婉停在一間綢緞鋪門口。


    丫鬟銀黃指著道:“諾,就是這兒了。”


    趙誦早就聽聞這禦街中段官巷一帶,是絲紡業多為亦工亦商的作坊帶,沒想到今日有幸觀之,倒想見識這裏的一切。


    “小主人,你怎麽來了,這位是?”中年人注意到身側的年輕男子,眯著眼睛凝視趙誦,見是自家小主人帶過來的忙問道。


    蘇婉當即介紹開來,“李掌櫃,這就是我昨日所說的誦哥兒了。”


    李青麵色如舊,雖聽小主人說起那鞋,但李青五歲學製鞋,製鞋四十載,普天之下什麽鞋都見過,也製作過,那臨安大內這幾年的采辦也都經過蘇家的,蘇家這幾年已經和皇宮大內牽扯上了,成了臨安城內數一數二的富戶之一。


    這時又見麵前此人十分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麵目俊朗,不過穿著打扮就是一個普通人家,行為舉止看上去不似普通人家。


    李青料定似這等人物一定是某個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哥兒,不過他雖然見過不普通的鞋子,但李青走南闖北,自詡吃過的海鹽要比對方多很多。


    更何況他是這間綢緞莊的掌櫃,同時也掌管蘇家在官巷一帶的綢緞布匹以及皮革作坊,背靠蘇家這棵大樹好乘涼,所以臉上隱約有些不屑,但對小主人卻是恭敬萬分,於是對趙誦隻是象征性拱手。


    趙誦覺得這李青似乎對他有些成見,但眼下生意要緊,還是先行拱手,“見過李掌櫃。”


    蘇婉很清楚李掌櫃的脾性,昨日她去和李掌櫃敘說,隻是言語描述,旁人若是沒有見過那鞋,定然也不會這般稱奇,所以蘇婉目光朝著趙誦看來。


    趙誦很會察言觀色,若讓人信服,必須拿出實物,所以他早早就準備好了椰子鞋,隻等拿給對方看。


    在蘇婉和李掌櫃的注視下,趙誦拿下身後那個包袱,緩緩解開了包袱。


    登時鞋子展現在二人麵前,李青不屑的目光看去,這一看之下,這才感覺這鞋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鞋子,而且奇形怪狀,十分古怪。


    李青道:“可以給我看看麽?”


    趙誦拿給李青,李青拿在其中,愛不釋手。


    仔細端詳每一處,李青嘖嘖稱讚。


    “老朽從未見過這樣的鞋子,這定然是出自某位能工巧匠之手,不,是鬼斧神工之手。”略微激動過後,李青又道,“這東西有價無市吧。”


    “李掌櫃果然識貨,這東西是我從海外得來的,不過這製鞋的材料卻有些難得到,就這鞋底所用的橡膠,恐怕要遠渡海外去尋找,而且還不一定找得到,找到了,可能也做不出來,畢竟技術已經失傳了。”趙誦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深唿吸了一口氣。


    趙誦清楚,中國古代沒有橡膠,而且找到了,也做不出來。


    蘇婉見趙誦為難的神情,她道:“無妨,就算不能一模一樣,但能神似一二,也勢必會在臨安城內會掀起波濤。”


    眼下她用一紙字據與趙誦合作,她占了七分利,對方也才三分利,已經很過分了。


    “這可以麽?”趙誦試問道。


    “無妨,死馬當活馬醫,就當試試罷。”蘇婉苦笑起來,實際上她要的是變化。


    “小主人說的是。”作為工匠,李青真可以稱的上是能工巧匠了,他製作的鞋子除了經濟實用外,更是美觀大方。


    趙誦故作無奈,然後道:“我今日不是空手而來的,早有準備。”趙誦說著的時候,從袖口掏出一些紙來。


    趙誦將圖紙攤開,蘇婉和李青圍了上來。


    李青看著那異於常人所畫的畫,有些新奇,特別是那畫筆的痕跡很細的一條線,這是用什麽毛筆畫的。


    不對!尋常毛筆根本就畫不出來這麽細的橫條。


    蘇婉疑惑不解,這畫跟她看到過的畫不一樣,想起昨日趙誦的字,蘇婉仍然想不明白。


    “這畫我先拿去斟酌了。”李青拿著畫仔細端詳起來。


    雖然跟一般畫作不一樣,但李青一眼就看明白了,不過還有許多細節處還要和那趙誦探討一下。


    李青不恥下問,趙誦一一解答,說可以用哪些材料代替,還拿出一隻鞋子給對方。


    李青收下鞋子,頓感慚愧。


    “勞煩李掌櫃了。”


    ……


    ......


    櫃台後麵。


    李青拿著鞋子以及鞋子的圖樣,與蘇婉二人正在討論。


    “小主人,你看,這鞋幫可以用桐油或者是蠟浸泡,又或者按照誦哥兒說的,用魚膠餌。又或者先把布條剪成腳掌形狀,然後塗上一層魚膠餌,再在上麵放一層布條,再塗魚膠餌......這樣循環下去,直至到達足夠的厚度。等到鞋底風幹之後,再塗魚膠餌,一直塗到跟那雙鞋的鞋底厚度一樣。”


    蘇婉聽了李青的話,一直在思索,良久後道:“不過魚膠餌製作太複雜了,用在鞋幫上,尋常百姓用不到,但是達官貴人到時候必定趨之若鶩。”


    “小主人說的在理,我們就要賺貴人們的銀錢!”


    蘇婉笑道:“李掌櫃這句話說的在理。”


    李青道:“小主人,這件事情就交給老朽去做了。”


    蘇婉提醒李青,“此事乃是機密,切勿讓旁人知曉。”


    “是。”李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家小主人。


    蘇婉忽然問李青,“對了,李掌櫃,香料到泉州港了沒?”


    “還在路上,應該很快就可以運到泉州了。”


    “很好,這一次就看能不能堵上他們的嘴了,等香料到達泉州之後,我要讓大伯與三叔開開眼界,證明我們女人做生意也是可以的,這蘇家商號本來就是我二房的,輪不到他們做主!”


    “小主人能這麽想,主人一定很欣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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