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井副領事,您怎麽來了?”


    南造雲子一見岩井英一進來,便明知故問地問道。


    而岩井英一則直接把臉一板,沒好氣地迴道:“我怎麽來了?你手下的憲兵在三角公園公然開槍,殺了那麽多人,我辦公室的電話都要被公董局的人給打爆了!你說我能不過來嗎?雲子小姐,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南造雲子聽了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解釋?洪門分子假借調解之機,意圖讓我方重點監控的重要人物張世超脫離我們的控製,為此不惜發動叛亂主動向我方發起進攻,我的那些手下不得已才開槍進行還擊,不知這個解釋岩井副領事可還滿意?”


    “嗯……”盡管平日裏岩井英一跟南造雲子兩人素有嫌隙,但在日本國家利益麵前,兩人還是破天荒地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既如此,那我先去見公董局的人,盡可能地把影響控製在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不過在那之後,我會把此事上報軍部,至於如何向軍部解釋,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岩井英一也不等南造雲子作何反應,便頭也不迴地走了。


    “雲子小姐,您看這件事要不要向影佐大佐或者畑司令官匯報一下?”就在岩井英一走後,川田倫也便對南造雲子建議道。


    南造雲子則在認真地考慮了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影佐大佐業已返迴參謀本部,遠水救不得近火,還是給畑司令官發一份電報說明一下情況吧!特別要注意好措辭,明白了嗎?”


    “是!屬下明白!”說完那川田倫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隨即便離開了房間發報去了。


    雖說岩井英一的到來打斷了南造雲子的追責會議,但也讓她從盛怒之中徹底冷靜了下來,於是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一字一句地對許誌若和馮玉郎說道:“三天,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把人給我抓迴來,不然的話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清楚,小的這就去抓!”兩人連忙異口同聲地說道。


    “滾吧!”


    此話一出,那兩人便如蒙大赦一般,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直到這時,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林文強終於開口了,“雲子小姐,依我看是不是跟那些個報社打聲招唿,以免一些別有用心的家夥趁機煽動,擴大此次事件的影響?”


    “還是林處長考慮的周到,隻是眼下我這邊人手方麵……”


    林文強則立刻就明白了南造雲子的意思,“這樣啊……處裏情報科的周科長由於工作需要經常跟那些報社打交道,彼此之間也熟悉,依我看這件事還是交給他去辦最為合適,不知雲子小姐意下如何?”


    “嗯,就這麽辦吧!”


    ……


    善後的工作一連忙了好幾個小時,等到眾人迴到警備處的時候,外麵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然而迴來之後林文強卻並沒有讓其他人下班,而是把秘書室主任孫育成,行動隊隊長梁坤,特別巡查隊隊長李信還有剛剛跟報社打好了招唿的情報科長周遠川全部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開起了碰頭會。


    “好好的一個英雄擂,堂堂的洪門協會,不惜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也要大鬧會場,難道就是為了把那個張世超從日本人的嚴控下營救出來?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眾人到齊之後,林文強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處長,卑職以為要想搞清楚這個問題,還是要先理清楚整件事的邏輯。到底是因為這個英雄擂的舉辦讓他們看到了可乘之機,還是因為要營救那個人才舉辦的英雄擂,這一點還是要最先明確一下的。”


    周遠川這一番話,可謂把矛頭直接指向了李信,因為舉辦英雄擂來調停青幫和洪門之間的矛盾的計劃是李信提出和安排的,倘若是後一種情況,那麽李信自然就是妥妥的幫兇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信的臉上卻依舊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的神情,神色如常地迴應道:“周科長的看似有幾分道理,但我想請問周科長,你打算要怎麽明確呢?是威逼利誘,還是嚴刑逼供呢?”


    “莫非李隊長以為我不敢麽?”


    此話一出,不等李信開口,一旁的林文強便直接把臉一板,厲聲嗬斥道:“夠了!老周,你這是做什麽?你們兩個是同事,是一條陣線上的人,怎麽還起了內訌?就不怕被外人笑話嗎?”


    周遠川見林文強真的動了真怒,便連忙低下了頭,不再言語了。


    林文強這才繼續說道:“根據我的判斷,真實的情況應該是那幫家夥對此早有預謀,隻不過是英雄擂的舉辦剛好給了他們一個機會罷了。大家就順著這個思路繼續說,不要讓我再聽到任何同僚之間相互猜忌的話,聽明白了嗎?”


    眾人立刻齊聲迴道:“聽明白了。”


    “處長,據我所知,那個張世超不但在洪門之中地位超然,還先後在北洋政府和民國政府都任過職,而且職位還不低,甚至連杜老板都對他禮遇有加,奉為座上賓。在此之前梁院長曾不止一次派人前往遊說,讓他到新政府任職,可是這個家夥簡直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還軟硬不吃,梁院長沒有辦法這才請日本人出麵將其嚴密監控了起來。我迴來之前曾聽到消息,武漢方麵正在準備召開一個國民參政會,南京那邊已經有不少的像張世超那樣的在野人員受到了邀請,所以我高度懷疑這次事件十有八九跟那個國民參政會議有關。”


    “國民參政會……”聽了孫育成的話,林文強沉吟了片刻,很快便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難道說洪門那幫家夥是把寶壓在了政治上?難怪他們會如此不計代價地策劃這次行動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梁坤見其他人都發了言,於是便連忙急不可耐地請示道:“老師,既然那個什麽張世超要去武漢,那麽隻要學生帶人在他們必經之路上設卡嚴加盤查,不就能輕而易舉地抓到他們了嗎?”


    不想那林文強聽了卻並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對他說道:“這樣,你立刻讓你的人全天候監視許誌若和馮玉郎那兩個人的一舉一動,每隔三個小時向我匯報一次,明白了嗎?”


    盡管搞不清楚林文強的用意,但梁坤還是打了一個立正,高聲說道:“是,學生明白!”


    林文強點了點頭,然後才轉頭對周遠川說道:“老周啊!張世超的事你們情報科就不要摻和了,把精力全都放在徐州戰場上。要知道你每多破譯一份電文,咱們警備處在日本人心裏的分量就加重一分,孰重孰輕你應該能分得清吧?”


    “處長放心,卑職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你們先各自去忙吧!我還有幾句話要跟政之說。”


    盡管其他人都十分好奇林文強為什麽要單獨跟李信談話,但最終還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然而就在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後,林文強卻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知道我為什麽要讓阿坤去監視那兩個家夥嗎?”


    李信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便搖了搖頭,如實迴道:“屬下不知。”


    林文強也不在意,繼續問道:“那你聽說過貓和老鼠的遊戲嗎?”


    這下李信就更有些發蒙了,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就是貓在捉到老鼠以後,往往都不是直接吃掉,而是會先跟老鼠玩你跑我追的遊戲,直到把它折騰得精疲力竭,才會將它吃掉。”


    “處長您的意思是說,雲子小姐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盡快抓捕張世超,而是盡可能地利用這個借口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不錯!所以我才讓阿坤去監視那兩個家夥,看看是不是跟我判斷的一樣。”


    聽到這,李信才恍然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處長如此洞悉無遺,實在是讓屬下佩服萬分,汗顏不已啊!”


    林文強則擺了擺手,“好了,奉承的話就不要再說啦!你倒是說說看,倘若事情果真如我所料的話,我們該當如何呀?”


    “這個……”老實說李信還真沒想到那林文強會有此一問,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大腦便飛速運轉了起來。


    林文強也不催促,就坐在那耐心地等著李信的迴複。


    大約過了五分鍾左右的光景,苦思冥想的李信突然靈光一閃,隨即便連忙對林文強說道:“迴處長的話,倘若事情果真如您預料那樣的話,屬下倒是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說著,李信便故意壓低了聲音對林文強耳語了幾句,而林文強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倍感欣慰的笑容……


    ……


    是夜,李公館。


    “少爺,您迴來了!怎麽就您一個人,陸小姐呢?”李信剛一進門,管家張福便立刻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迎了出來。


    “加班!估計這幾天都隻能在處裏過夜了。倒是福叔你,日本人沒有為難你吧?”


    “怎麽會?到了憲兵隊之後,他們隻是讓我錄了一份口供,就讓我迴來了。畢竟鬧事的是洪門協會,再說有少爺您這層關係,他們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不是?”


    別說張福的話聽起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於是李信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然後才繼續說道:“迴來的正好,我剛好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跟我到小書房來!”


    時間不大,兩人便來到了二樓李信的小書房。


    “福叔,我想讓你利用爺叔張的身份,幫我建立一個情報網絡,你可願意?”一進門,李信便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可那張福聽了卻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小書房,大約過了三分鍾左右才迴到了李信麵前,手上則多了一本厚厚的冊子。


    “福叔,這是?”


    “少爺您不是想要一個情報網絡嗎?其實早在剛剛到警備處上任的時候,老爺就已經開始暗中做這方麵的準備了,這名冊上共有二百一十六人,全部都我親自考察和挑選的,上到小官小吏下到叫花乞丐什麽身份的人都有,每人每月的開銷是十塊大洋,並且要是打探到了重要的情報還會給予相應的獎金。”


    每人每月十塊大洋,還有獎金?那一個月光是維持這個情報網絡正常運轉豈不是就要兩千多塊大洋?難怪人家都說搞情報是個吃錢的活了。


    然而即便如此,李信卻依舊連想都沒想地接過了那本名冊,一邊翻看一邊繼續問道:“這些人相互認識嗎?”


    “不認識,我在挑選的時候就已經特別注意這一點了。”


    聽到這,李信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最好。那就先這樣,交接的事等我確定了負責人之後再說,你先下去吧!”


    “是!”


    張福前腳剛走,李信便也出了小書房,徑直來到了一樓的客房外輕輕地敲了敲門,“達叔,睡了嗎?”


    話音未落,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穿著睡衣看上去還有些憔悴的達叔便拉開了房門,“隊長,你怎麽過來了?快請進。”


    說著便熱情地把李信讓進了自己的房間。


    “達叔,你的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


    “一天比一天好了,就是有點沒精神,再休息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要快點兒好起來啊!等你徹底康複了我還有份大禮要送給你呢!”


    “這……隊長,自打我受傷,吃的,用的,住的都是你安排的,我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你還是不要再為我破費了吧!”


    “你別說,為了這份大禮我還真是破費了不少。別看你現在這麽說,要是知道了那份大禮是什麽,我敢打賭你絕對會當場反悔,信不信?”


    “那隊長這你可太小看小老兒了,小老兒向來都是……”


    達叔的話還沒有說完,李信就將那本名冊拿了出來,似笑非笑地說道:“看清楚了,這裏麵可是一個足足有二百一十六個人的情報網絡,你要,還是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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