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本源道碑……不,現在應該說是阮陶直接一個踏步瞬間衝到容晴麵前將容晴一拳打飛出去。


    轟!


    轟!


    轟!


    巨大的衝擊力撞擊著容晴一連貫穿三座大山,其勢還未止住就被緊緊追擊的阮陶一腳踹倒在地。


    這一幕對於容晴來說何其相似。當年在萬法碑林她正是如此被力本源道碑狠狠“教育”。


    “你這傀儡之身不錯,還挺抗揍啊。”阮陶語帶笑意,下手卻分毫不留情。相當恐怖的體重牢牢壓住容晴,一拳接著一拳砸落在容晴頭上。數千萬億噸的體重,配上完整力本源加持的完美發力,每一拳蘊含的力道就是霸體看了都要傻眼。


    這具傀儡也確實強,這樣都沒被砸壞,容晴心神急速運轉在想破解之法。


    阮陶無疑精於戰鬥,更有豐富的戰鬥經驗,一來就直接時空封鎖,容晴那是想縮地成寸都不行。瞬間迸發速度更是遠遠不及阮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打倒在地了。


    阮陶是要殺了容晴嗎?目前看似是貓抓耗子那樣玩鬧,但最後玩著玩著一爪子就拍死才是常態。


    魔族重欲,阮陶這樣的皇族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欲。在殺掉敵人前玩耍一番也是很有趣的體驗啊。


    “長明重視你,不敢動你,可我看你本事也不大嘛。連道主都不是就敢什麽事都亂摻和。”待在苦海中即使有小魔仙庇護阮陶也憋屈得不行,現在是用了浮屠尊主的分身降臨北天,終於能夠好好發泄一下了。


    這具以阮陶本尊為藍本打造的分身與她無比契合,使用起來亦是得心應手。


    反觀容晴連道本源都沒有完全悟透,傀儡再強也發揮不出其千萬分之一的力量。那傀儡自帶的神兵容晴根本沒有機會拿出!


    一記記重拳交疊之下拳勢大漲,阮陶卻忽而翻身鬆開了對容晴的壓製,閃身間離開將近一公裏的距離呈防衛姿態。


    失去了軟陶的壓製後,繃帶下的“肌肉”緩緩蠕動恢複成正常。製作傀儡的特殊材料在諸天中都是極為珍貴的,自動修複隻是其中的一個特性罷了。


    阮陶看著那根柔軟的白發環繞著容晴形成了一個簡陋的圓,但她萬萬不敢再上前。


    現在是第二紀元,太上除淵的力量仍舊震懾諸天萬界,祂,無處不在!


    當容晴展露出白發,便是搬出了自己的大靠山,即使是長生主也不敢對太上有半分不敬的。


    畫地為牢,容晴也不出去,雙臂一撐幫助自己站起身來,隨手拍了拍沒什麽灰塵的衣擺。即使就在剛剛被暴打了一頓,她的心態還很穩定,甚至冷靜地朝著這具浮屠尊主分身躬身一拜。


    “尊主在碑林中的指點之恩,餘容感激不盡。隻是這序列戰複選該如何通過,還請尊主再指點晚輩。”容晴記得浮屠尊主曾暗示她次選考察的是心性,於是天下第一把題押在種族之爭上。


    但,浮屠尊主自己的立場當真就這般堅定嗎?人族與魔族的血海深仇紀元以前便存在了,浮屠尊主與阮陶仍然育有一子。這是斬不斷的因果。


    那些仇恨,能否改變浮屠尊主的心意促使他不顧阮陶也要將東天魔族趕盡殺絕?


    還是說,主動掀起與東天的戰爭並非是為了複仇與掠奪,浮屠尊主有更深遠的用意。


    容晴餘光瞥過四周,那些原本來探索秘境的修士早就被阮陶一開始的瘋狂嚇到,無不躲得遠遠的。沒有魔氣阻礙後,一個賽一個遛得快。而慢了阮陶一步的原承也被澹台玉貞堵在遠處。


    原承神情冰冷,不知為何對澹台玉貞很是排斥。


    澹台玉貞察覺到容晴的目光,迴首朝容晴點了點頭,雙眸微彎,似乎在告訴她不用擔心。


    “指點?”這迴說話的終於是浮屠尊主了,“你若想問本尊如何評判,那便是沒有標準。”


    沒有標準?那才是您想怎麽判就怎麽判吧。要猜中尊主的心思,難。要猜中尊主的心思又不違逆他,難上加難。


    “世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有太多不得已之事,難以分辨是非對錯。或者說,何必分辨是非對錯。本尊於凡間感悟世情,也曾聽聞他們感歎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凡人之間是如此,我們修界又何曾高貴半分。未成長生主前,本尊被師門驅逐,受諸天排擠,不得不托庇於李桃道人門下。可這些前塵往事待本尊突破後又有多少人有資格記得,又有多少人敢在本尊麵前言說。”


    浮屠尊主的眼神平靜如廣闊浩瀚的大海,與阮陶時不時的癲狂形成鮮明對比,即使共用一具分身也能讓人輕易分辨。


    容晴沉默了。


    “不管你做出何種選擇,從心即可。聽從你本心,這世間誰也不能說你錯了。若是為了順從大義而做出違心之舉,本尊反倒瞧你不起。”


    浮屠尊主忽然微笑,頗有些無奈地搖頭:“你可願將柳綰放出芥子域?本尊受人所托想與她談談。”


    容晴繃緊了身體,遲遲沒有迴答,已是用沉默來拒絕。


    “你與柳綰非親非故,餘容,莫要多管閑事。”阮陶冷冷說道。


    “這怎麽能算是多管閑事呢。”容晴反駁。


    浮屠尊主曲指輕輕敲了敲眉心,似是在安撫:“好了,好了,莫要動氣。難得相聚,就坐下來好好商量便是。”


    方圓十裏都被阮陶打成深淵,浮屠尊主幹脆放出一座大型樓閣。原本在深淵上空懸浮而立的四人眨眼間已經置身於精美樓閣之中。


    “坐會兒吧。”浮屠尊主已率先在主位上端坐。“承兒,你靠近我一些。”他溫聲說道。


    原承應聲,主動握住容晴手腕。盡管碰到容晴的那隻手極為冰冷。容晴沉默間再度朝浮屠尊主躬身一拜,這才跟隨原承跪坐在主位下首第一處案幾後。


    浮屠尊主心知容晴的固執,不以為意,看向澹台玉貞:“現在應當是本尊第一次在現世中見你,果然頭角崢嶸,不讓英娥。雪微尊主近來仍是在閉關嗎?”


    “我族尊主業已出關,閑暇時亦會指點晚輩。”澹台玉貞恭敬答道,在容晴對麵坐下。


    容晴看著麵前案幾上擺放的靈食,即使靈蘊再濃她都沒有一絲胃口。


    浮屠尊主他……和善得可怕。


    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態度如此和善,不論是真是假,都足以化作無形的壓力壓在容晴肩頭。


    主座上的美豔女修眉眼鋒利,眼睫微垂時更有讓人不可直視的威勢。


    “餘容,你既然不願放柳綰出來,便說說不願的理由。”


    容晴要是再沉默,可就說不過去了。


    “晚輩覺得世事既已循環往複,而結果,尊主、前輩還有她早已知曉,又有何重複的必要?不過是徒增另一個人的痛苦與悲傷。”


    “你這是在怨怪本尊,怪本尊隻給她機會,卻沒給柳綰選擇的機會?”


    “尊主……”容晴猛地抬頭。


    浮屠尊主抬手虛按,止住容晴的話語。


    “本尊一開始幫她,確實有本尊的私心。隻是餘容,你要知道無論父母如何,孩兒何其無辜,也不曾是孩兒自己願意來這世間苦苦煎熬。這一點,想必你也有體會。你隻顧著柳綰,為何不願替那孩子想一想。你不必急著反駁本尊。”浮屠尊主緩緩道:“若非本尊這點私心,大多罪人之後、異族子女都是不能活的。”


    容晴原本堅定的心意有了些許動搖。她想到了持正師兄。


    吞天道尊之子、人族與鮫人的產物……若非浮屠尊主庇護,光是吞天道尊那一堆仇家,持正哪還能在鈞天宗內好好活著。持正的名字也正是浮屠尊主所賜。


    “本尊為她取了一個名,平安的平。她喚自己柳平。即使她的出生是罪過,但這罪過也不是她造成的。要恨就恨這世道為何有強弱之分,恨這人族無義、魔族失德、天道不仁。”浮屠尊主看著容晴,也不算是隻看著容晴,“不是自己的錯,就要放下。避不過的苦難要學會逾過去。柳綰不該隨蒼雪界死去,這也是為何我們次次都要來此找柳綰。”


    “憑您的力量,總能讓柳綰活下去。沒有必要再告訴她這些。”


    “她心存死誌,若隻讓她活下去,怕是不肯。更何況要瞞她一輩子,良心何安。”


    容晴怔怔地看著主座上的美豔女修。是長明也是阮陶,她們一體同心,說來說去,也都是自己的私心。如同疼愛自己的兒子一般,也疼愛著同樣是人魔產物的柳平。


    容晴真的差一點,就要被浮屠尊主給說動了。任誰遇到生殺予奪的大人物這樣誠懇的勸說都難免動搖甚至懷疑起自己。


    “晚輩小的時候也不在母親身邊長大,多年來心裏愛她也恨她。隻是現在也漸漸明白過來了,她是她,我是我。緣深,則聚;緣淺,隨去。既然重複了那麽多次還是同一個結果,柳平還要執著,那就不是愛而是恨了。柳綰……也有不知情的權利。”


    容晴反手握住原承的手腕。原承顫抖了一瞬,卻沒有抽出手。容晴即使用的是傀儡之身,但她的手心仍是暖的,仿佛擁有血肉。


    “柳平雖然在苦海裏循環,但算算時間活得也夠久了。當了這麽久的孩子,總該長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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