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想了半夜,感覺似乎隻能便賣家裏的部分產業了,雖然不知道家裏有多少產業,但想來田和鋪子應該都不會少,於是他趁著夜深人間的時候,偷偷來到杜構的房間外,撬開門鎖,跑進去一頓翻找,在一個木箱的箱底找到了田契和房契。


    杜家的田和房果然很多,田契和房契加起來厚厚一疊,厚度堪比高三學生課桌上堆積的試卷,看到這麽多的田契和房契,杜荷才知道自己家是多麽有錢。


    杜荷花了將近半個時辰清點,算出杜家的田地,總共三千七百畝。


    “大地主啊。”杜荷不禁感歎,三千多畝田地,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就算一畝田隻賣三十貫,這麽多畝地,價值已經超過十萬貫了。


    “田比店鋪多,就賣田吧。”杜荷從裏麵抽出了二十多張田契,加起來正好一百畝,而且這些田是靠在一起的,好賣。


    將田契塞進懷裏後,他把其他的田契和地契放迴箱底,又將杜構的房間恢複原樣,用自己房間的鎖把杜構的房門給鎖上。


    由於夜裏去做賊了,杜荷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直到敲門聲將他吵醒,他才揉著眼睛坐起,高聲問:“誰啊?”


    “曹小金。”曹小金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甄劍來了。”


    杜荷趕忙起床,穿上衣服,臉都來不及洗,就去迎接曹小金,由於杜荷提前跟門房王小年打過招唿,王小年已經把甄劍和他帶來的所有孩子接到了中院,此刻,甄劍帶著三十多個孩子,在中院排成整齊的隊列。


    杜荷來到中院,乍一看,場麵有點壯觀,甄劍站在最前麵,後麵的孩子們排得整整齊齊,仿若一個將軍領著他的軍隊。


    可惜,這些孩子穿得十分破舊,蓬頭垢麵,髒兮兮的,不管男孩女孩,看起來都有點像乞丐。


    杜荷走上前仔細數了數這群孩子一共三十七人,然後大聲道:“王小年,去知會廚房,做四十人份的飯菜,讓孩子們吃頓飽的,然後再去找寧賬房領二十貫錢,給每個娃兒買兩件新衣裳,寧賬房若不給,就搶!”


    “喏!”王小年轉身離開。


    杜荷走到甄劍麵前,拍了拍他肩膀,淡笑道:“從今往後,你和這群小娃們的新的人生,便開始了。”


    甄劍也淡淡一笑,道:“多謝少郎。”


    他謝杜荷,自然是因為杜荷遵守承諾,對孩子們很好,第一次見麵,就送吃送穿。


    “小意思。”杜荷說罷朝丁大同招了招手。


    丁大同快步上前,叉手行禮:“少郎請吩咐。”


    杜荷道:“帶小娃們去安排住處,然後讓他們洗一下,既然進入了咱們杜府,可不能這麽髒兮兮的了,以後他們就是杜府的人了,他們的形象,代表了杜府的顏麵,對了,男娃和你們住,女娃和女婢們一起住。”


    “喏。”丁大同領命,走到孩子們麵前叫道,“娃兒們,隨我來,我帶你們去你們的新住處。”


    那群孩子一個都沒動,紛紛轉頭望向甄劍。


    甄劍高聲道:“以後你們就是杜府的人了,也是杜少朗養著你們,他就是你們今後的主人,快叫主人!”


    “主人!”所有孩子齊聲叫喚。


    杜荷趕忙擺手:“不要這麽說,以後這幫孩子還是歸你管帶,叫我少郎便可以了。”


    “少郎!”所有孩子再次齊聲改口。


    杜荷的目光在這群孩子裏掃了一遍,他發現這幫孩子的年紀雖然不大,但都很聽話,一個個站在那裏,仿若久經訓練的軍人,連眼睛都不敢亂動一下,特別是年紀最大的那幾個少年,雖然才十四五歲的樣子,但眼神頗為犀利,他嚴重懷疑,這幾個少年估計手裏已經染過鮮血了。


    杜荷本身也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大家都是少年,但因為出身不同,差距竟是如此天壤之別,杜荷一時間不禁有點感慨,輕歎一聲,望著他們,道:“你們的苦日子到頭了,以後在我府上好好生活,有我在一天,就會罩著你們一日。”


    “多謝少郎!”


    杜荷微微一笑,擺手道:“去吧,跟這位丁叔去洗洗,迎接你們嶄新人生的第一天!”


    這群孩子這才乖乖地跟著丁大同走。


    打發走了那幫孩子,杜荷轉頭望著甄劍,道:“你來得挺巧,我正好有事要出門,現在能陪我出去一趟嗎。”


    “當然可以。”甄劍直接攤手,“少郎請。”


    杜荷命人備了馬匹,出門後騎馬趕往西市。


    杜荷帶著甄劍來到西市的一家牙行,牙行裏很熱鬧,客人很多,牙子們都忙得不可開交。


    杜荷來這裏是打算賣田的,他剛準備找個牙子談寄賣田地的事,就有肥頭大耳的胖子忽然走到杜荷麵前,笑嗬嗬問:“這位少郎,是來買東西還是賣東西?”


    杜荷打量了胖子一眼,答道:“賣。”


    胖子小聲道:“不知你要賣什麽,鄙人常年收東西,你的東西若是不錯,我就直接收了,咱們不必把錢給牙行賺了去。”


    杜荷聞言頓時挑眉點頭,明白他的意思了,不讓中間商賺差價,於是他湊到胖子跟前,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把田契從懷裏抽出一點點,壓低了聲音問:“良田百畝要伐?”


    他猥瑣的言行,像極了在火車站賣票的黃牛。


    牙行裏有牙行的規矩,牙行幫人寄賣東西,是要收手續費的,所以牙行規定,任何人不得在牙行裏私自交易,不然他們這個中間商就賺不到錢了。所以杜荷和這個胖子的行為才會如此鬼祟。


    胖子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趕忙道:“不如咱們去對麵茶館喝杯茶,鄙人做東,咱們坐下來談,如何?”


    “好。”杜荷點了點頭,和胖子一起出了牙行。


    杜荷並不喜歡喝茶,眼下大唐的茶,什麽東西都往裏麵加,他親眼見到胖子往茶裏放花椒生薑,看得他頭皮發麻。


    喝茶不是目的,談生意才是重點,杜荷和胖子在茶館裏對案而坐,互通姓名,得知這個胖子姓江,是個不大不小的商人,經營的買賣也很雜,難怪他常年收東西,蹲在這牙行裏碰運氣,有的時候真的能遇上不少好東西,而他之所以選中杜荷,是看杜荷年紀小,而且從衣著就可以看出來非富即貴,這樣的富家少郎通常都是紈絝子弟,沒錢花了,把家裏的好東西拿出來變賣,胖子有經驗,專門挑這種富家少郎下手。


    接下來,杜荷和江胖子開始討論良田價格。


    杜荷漫天要價,江胖子坐地還錢,最終達成了一致的價格,免看地,三十五貫一畝。


    在大唐,貧瘠的田地,價格在二十貫以下,一般的田,三十貫一畝,良田則是四十貫一畝。


    而“免看地”就是不去視察田地,免驗貨的意思,有點賭的成分。


    其實哪有商人敢這樣碰運氣的,江胖子必是對長安城周圍的田地情況了如指掌,才提出免看地的。


    杜荷也沒看過那些地,心裏吃不準,三十五貫的價錢,已經很不錯了。


    談妥了價格,二人離開茶館,去萬年縣衙,讓萬年縣的縣丞做保,簽下交割書,雙方畫押,永不反悔,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交易就這麽完成了。


    下午時分,杜荷叫了三輛馬車,將賣田所得三千五百貫拖迴家。


    不知道江胖子嘴巴不把風還是萬年縣的縣丞嘴巴不嚴,杜荷賣田的事情被傳出去了,若是尋常人,這種事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波,但杜荷最近實在太火了,沒想到賣田這事一下子就傳播了開來,一聽說杜荷賣了父親留下來的百畝良田,整個長安城立刻就跟炸了鍋了一樣,坊間各種議論,敗家子又出新花樣,變賣祖傳良田……


    要知道,在大唐,田可是命根子,田地向來都是有價無市,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不會有人賣田的。誰家小子若是賣田,迴去不被父親打個半死就見鬼了,但杜何現在無父無母,唯一能管住他的阿兄又在外地做官……


    隻一天時間,杜何賣田的事情就傳遍了朝野上下和長安各坊,大家都把杜荷的敗家行為當做笑談,津津熱道地討論個不停。


    杜荷這幾天日子很不好過,管家杜洪知道他賣田後,哭天搶地,去找杜楚客,杜楚客跑過來把杜荷一頓訓,足足訓了半天,杜荷隻能悶不吭聲讓他訓,誰讓他是自己親叔叔呢。


    杜楚客離開後,杜洪覺得不過癮,又發家書給杜構,告杜荷的狀。


    事情遠還沒結束,杜荷的昔日臭味相投的紈絝好友一一登門來數落杜荷,說他是十足敗家子,以後不跟他玩了,就此絕交,其中就有房遺愛和趙節。


    杜荷求之不得,本來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絕交更好。


    杜如晦的昔日好友也一個個地來送溫暖,然後以長輩的身份數落或者訓誡他,說話的語氣和內容幾乎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他們的模樣,像極了未來世界裏的某些親戚。


    秦瓊正在家裏生病呢,得知這個消息後,氣得拖著重病的身子趕來了,他沒有數落杜荷,而是問杜荷為何要這麽做,他覺得杜荷不是個愚蠢的人,怎麽會做出賣田這樣的事來。


    程咬金緊隨秦瓊之後,也趕來了,到客廳見到杜荷,直接開罵:“混賬小子,你當真能耐,你阿爺拚命為你們兄弟倆掙下了這般家業,你居然敢賣田……”


    要不是秦瓊攔著,這貨估計就準備上手了。


    杜荷竭力將兩位安撫得坐下來,然後跟他們解釋:“二位叔伯,我之前胡亂花錢,把家裏的錢花得差不多了,我也知道錯了,但這次真的不是胡作非為,我打算開個造紙坊,可是做生意需要本錢,所以我才賣了點田。”


    程咬金聞言瞪眼叫道:“需要錢弄作坊?你早說啊,把田賣給我也行啊!”


    秦瓊和杜荷聞言一陣怔忡,眨巴著眼睛,呆呆地望著他,敢情這貨是因為杜荷沒有把田賣給他而生氣呢。


    程咬金說漏嘴了,有點尷尬,但他兀自嘴硬:“賣給我的話,至少不會弄得滿城皆知是不是,你瞧瞧你現在的名聲,比狗屎還臭,你都到娶親的年紀了,前段日子你在青樓揮金如土,也便罷了,誰沒個裘馬輕狂的年紀,長大了便好了,但現在你居然賣田,落得個敗家子臭名聲,還如何娶親!哪個婆姨願意嫁給一個敗家子。”


    秦瓊也滿麵憂愁地歎道:“是啊,這次的事情,對你的名聲很不好,是人都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賣田產的,你忽然賣了百畝良田……唉,現在坊間對你的評語……朝中有不少同僚已經開始打賭,賭你幾年內把家業敗光。”


    程咬金氣哼哼插嘴道:“沒錯,那幫人太混賬了,居然說你一年就夠了,我就不服氣,我押了三千貫,賭你肯定能撐三年!”


    杜荷和秦瓊再次望向程咬金,程咬金幹笑兩聲,道:“玩笑,玩笑,我怎麽會賭這種東西,無趣,太無趣!”


    杜荷長歎一聲,沒有說話,他很鬱悶,賣自家的田而已,怎麽感覺捅了馬蜂窩了,全長安的人都跟著鹹吃蘿卜淡操心,他們怎麽這麽閑?


    秦瓊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這樣吧,杜荷你不是需要錢去建造紙坊嘛,我給你一千貫。”他說罷轉頭望向程咬金,“咬金,你也給一點。”


    程咬金有點不舍,這貨屬貔貅的,想要從他口袋裏掏錢,很難。


    但秦瓊都開口要了,他又不好意思拒絕,便道:“那我出五百貫,最近家裏的生意不景氣。”


    秦瓊沒好氣地冷哼道:“你家的生意最近兩年可做的不錯,家裏的錢隻怕是我好幾倍,眼下杜荷為錢所困,你就給五百貫?”


    杜荷配合秦瓊,道:“唉,秦伯,您就不要難為程叔了,我的造紙坊算秦伯你兩成股,到時候賺錢了,分你兩成利潤。”


    程咬金一聽有分紅,趕忙道:“那我也給一千貫,好歹這混賬小子也叫我一聲叔嘛。”


    杜荷咧嘴笑道:“程叔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那也給程叔你兩成利潤。”


    “呸。”程咬金故作清高,瞪眼道,“你以為我看得上你那點利潤麽,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呢,還想弄什麽造紙坊,簡直胡鬧,就怕你虧得血本無歸。”


    秦瓊提醒道:“咬金,你家不是有一個造紙坊嘛,你可以讓你家造紙坊裏的去給杜荷指點指點,可千萬莫要讓他虧了,不然他這敗家子的名聲,隻怕是洗不掉了”


    “那是自然。”程咬金道,“我是他叔,豈能眼睜睜地看他做虧本買賣。”


    “秦伯和程叔對我真好,對了,秦伯今天來了,正好我把藥方給您。”杜荷說著就起身,“稍等我片刻,我去取藥方。”


    杜荷迴到書房,取來早已寫好的藥方,迴到客廳遞給秦瓊。


    秦瓊拿起來一看,兩條眉毛立刻飛舞起來,失聲道:“這字……”


    程咬金湊過去看了一眼,不禁瞪眼驚唿:“偶滴阿娘呀,這誰寫的爛字,簡直比狗屎還臭啊。”


    杜荷很尷尬,幹咳一聲,緩緩道:“程叔,咱們以後最好別見麵了,幹脆老死不相往來。”


    程咬金愣了愣,問向杜荷:“這字……你寫的?”


    杜荷朝他翻白眼:“你說呢。”


    程咬金雙眼瞪得更大了:“咋?你字寫的這麽難看,還不讓我說,還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


    杜荷翻了個白眼,鬱悶道:“你總是當著我麵戳我蹩腳,拆我的台,我很尷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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