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來了。”


    “現在二次元文化真的越來越流行了,你能想象嗎?今天我坐地鐵的時候,竟然碰見了四個lo娘,三個漢服,外加一對coser…”


    “咦?怎麽有這麽多好吃的?還有啤酒?”


    “我說高原,該不會是你這家夥中彩票了吧?又或者被哪個有錢的的富婆看中,從此少奮鬥二十年?”


    時間已經接近晚上九點,曹非魚同學才帶著一臉疲憊迴到家中,很快就被客廳裏滿滿一桌子菜驚到了。


    雖說大多是外賣和樓下鹵味店的熟食,但數量著實不少,更還有一整箱青島奧古特啤酒。


    啪~


    高原打開一罐啤酒,笑著對曹非魚說道:“我倒是巴不得少奮鬥二十年呐,坐吧,咱們邊喝邊聊。”


    曹非魚高興的答應,他先去洗了一下手,然後在高原對麵坐下,兩個人抓起啤酒杯,一通噸噸噸噸。


    “我說,今天究竟什麽日子,你怎麽買了那麽多好吃的?”曹非魚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好奇的問。


    高原給曹非魚倒酒,“算是告別宴吧,我已經決定明天迴家,投身紡織大業了。”


    “這麽突然?”曹非魚先是驚愕,隨即臉上露出苦笑,“如果不好好努力,就隻能迴家繼承家業,原來說的就是你啊。”


    “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很討厭家裏的工廠,怎麽會突然轉變呢?”


    高原想了想,即便曹非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係統這件事,還是不能告訴他。


    “大概是因為不甘心吧。”高原淡淡說道。


    “不甘心?”曹非魚狐疑。


    “我四叔把工廠搬去越南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高原問道。


    噗呲~


    曹非魚似乎想起了什麽好玩的段子,差點把口中啤酒噴出來。


    “知道知道,因為是麵料廠,所以年輕的越南女工很多,坊間傳聞,你四叔在越南快活的緊,過年迴家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他還到處找人買藥,說要補補自己的腰子呢。”


    高原無奈搖頭,他並不反對四叔的私生活,隻是覺得他這人沒有節製,一輩子的追求,大概也就是錢和女人了。


    “不僅是我四叔,陸宇明把廠子搬去了孟加拉,張喜來去了柬埔寨,杜平算比較倒黴的,把工廠搬去印度,又趕上咱們和印度的關係不好,這次怕是要賠掉褲子呢。”


    “我想了想,當年和我爹一起打拚的叔叔伯伯,如今竟然沒有一個留在國內,不知不覺,大家都把工廠搬到東南亞去了,也就我爹那個傻子,還在苦苦堅守。”


    “別人或許不曉得,但咱們都是清楚的,當年市裏少說幾千家紡織服裝廠,如今還剩下幾個?”


    “這些年,大家都在關注互聯網,金融地產,關注網紅和大大小小的明星,卻哪裏知道製造業的凋零。”


    “人人都稱讚大國重器,人人都說實業才是國之根本,金融隻是虛擬的泡沫,互聯網哪怕再強大,也要以製造業為依托。”


    “可是實際情況卻是,人人都想去做金融,人人都想進騰訊和阿裏,人人都看不起製造業!”


    “正所謂,大國重器你去做,日進鬥金我來搞,勸別人安貧樂道,對自己喝酒泡妞。”


    “反正啊,我就是不甘心。”高原聲音有些低沉說道:“我想造出真正全球領先的產品,想讓那些為了蠅頭小利,把工廠搬到國外的人,賠掉褲子。”


    高原抬頭,已有幾分醉意的他看著曹非魚,“這麽說可能有點狹隘了,但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的嘴臉,走都走了,還不停向我爹炫耀,背後誇自己精明,罵我爹傻子。”


    曹非魚輕輕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資本論裏早就講過,絕大多數資本家隻在乎利潤,心中並沒有祖國。”


    酒喝了很多,話也說了許多。


    其實係統什麽的隻是契機,就算沒有係統,高原依然覺得照這麽搞下去,製造業遲早要出大問題。


    根據2018年世界銀行的報告。


    在華夏,機械工程師的平均年收入是76140元。


    it工程師的平均年收入是132042元。


    差距竟然達到了近五萬元之多,而且還有繼續拉大的趨勢。


    大家都是工程師,英文都叫engineer,一樣經曆了十幾年寒窗苦讀,結果到最後,卻是完全不同的人生,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以製造業霸主德國為例,同樣是2018年世界銀行的報告。


    在德國,機械工程師的平均年薪是67500歐元。


    it工程師的平均年薪是55776歐元。


    你或許會說,德國沒什麽it企業,互聯網遠沒有華夏發達,所以機械工程師的收入,才會高於it工程師。


    或許吧,但無論如何,作為同樣受過多年教育的工程師,社會的棟梁,工資差距卻如此巨大,這樣真的好嗎?


    虛擬經濟受到全民空前絕後的追捧,人們對互聯網企業家奉若神明。


    與此同時,生化環材勸退,機械勸退,土木工程勸退,大家都擠破頭去做互聯網,卻沒有人在乎實業,這樣真的好嗎?


    ……


    第二天剛好周末,曹非魚不用上班,所以他幫高原收拾行李,並且陪他一起去到火車站。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廳裏,高原心中頗多感慨。


    想當初,剛剛大學畢業的自己,拒絕到工廠幫忙,一心想要追尋馬老板的腳步,成為一名光榮的it業韭菜。


    結果一年多下來,曹非魚這個本來沒打算進入it業的家夥,進了一家互聯網公司,而高原卻連續求職受挫,到最後也沒搞清楚阿裏集團的大門朝哪邊開。


    “牲口,我馬上就要滾蛋了,今後你一個人在杭州,凡事小心點。”高原用自嘲的口吻說道。


    曹非魚不以為然道:“等你這個富二代繼承了家業,大不了我就迴去投靠你,以咱倆二十年的交情,怎麽你不得賞我口飯吃。”


    噗呲~


    高原差點笑噴了,“還富二代呢,負二代還差不多,我爹那頭倔驢,為了撐住工廠,早把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等待我的恐怕不是跑車豪宅,而是父債子償呐。”


    曹非魚沒多說什麽,高原家如今的情況,他其實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不提也罷,大家兄弟一場,高原能拿自己家裏開玩笑,曹非魚卻不能戳人家的心窩子,這是做兄弟的底線。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曹家父親有大才,給他起名字之時,參考的就是這句典故。


    成年後的曹非魚,繼承了父親的七分神采,隻是那不緊不慢,對什麽事情都不是特別在乎的性格,有時候也挺讓人著急的。


    就這樣,兩個好朋友依依惜別。


    高原從曹非魚手中接過自己的雙肩包,踏上了迴家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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