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歲。”


    席文星有些磕巴,他的眼皮已經開始不斷打架了,兩人從晚上八點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八點,旁邊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網吧老板。


    黑網吧因為平房擁擠的原因,再加上長年累月要拉上窗簾防止屏幕反光,所以即使外麵太陽高懸裏麵也是漆黑一片,隻有兩人的臉上映著屏幕的白光。


    聽到席文星喊她,李歲扭頭看向對方,說道:“什麽事?”


    “我有點累了,明天再玩吧,你一宿不迴家,家裏人會擔心的。”席文星說。


    “再來一局,贏了我就迴去找爹。”


    李歲還想點開始,還好席文星及時拉住了她。


    “可我玩不動了。”席文星說,今天是他運動量最大的一天,鼠標來迴移動讓他僅剩的左手有些疲憊不堪滲著冷汗,“先迴去吧。”


    其實席文星並不是玩不動了,他隻是擔心李歲,他感覺這女孩很不一樣,正常人見到他不是同情就是厭惡,李歲不一樣,她沒有任何看不起席文星的樣子,純粹的喜歡遊戲。


    如果這是白天的話,席文星可以一直陪著李歲送人頭,他什麽遊戲水平他自己還是很清楚的,隻是現在是晚上,他爺爺席榮軍說過,熬夜不好,網上也說熬夜對皮膚損傷很大。


    他一個殘疾人無所謂,李歲還很年輕。


    席文星聽說過有人熬夜猝死的,他倒真想脖子一歪就此離開人世,反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有好多心理醫生都給他來看過病,說辭都是一套,什麽看開點,世界還有好多人愛你之類的。


    總之全是廢話,席文星問他們為什麽要給自己看病時,全說的是為了關心他,等到席文星說自己要退錢時,這些心理醫生又改口了。


    “小朋友,我都來了,錢退不了。”


    “不行啊,我是醫院派來的,退錢你得找醫院。”


    “退不了一點,本人主打的就是一個不退錢。”


    席文星迴說你們這還不是為了錢,因為你們有手有腳,能說出那些大義凜然的話,真要斷手斷腳了,你們哭的比誰都厲害,我能在這跟伱們說話,起碼說明我心理沒問題,我的問題不在手腳......


    想死,隻是因為我是人,是人的話,都會這麽想吧?


    從那以後,席文星再也沒有見過心理醫生,他也嚐試過自殺,但每次看到房間裏掛著的那幅黑白像,席文星就放棄了。


    那是他爺爺席榮軍。


    他記得曾經一家四口擠在老房子裏,爺爺席榮軍是退伍老兵,對他爸爸很嚴厲,對他卻格外好,無論席文星幹什麽,他爺爺都會支持他。


    那時候的席天宇也很愛他,會省錢給他買炸雞腿,還會陪席文星去籃球場玩,他媽陳青霞則是天天罵兩父子沒正形,一看就“隨根”,搞得爺爺席榮軍一直咳嗦。


    席文星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想笑,一切都像是在昨天。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的話。


    他被一輛貨車碾去了半個身子,具體怎麽碾的,席文星忘了,他隻感覺到一下疼,很疼很疼那種,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席天宇和陳青霞就在那哭,席榮軍無力地靠在窗台上。


    再後來,席天宇忽然就變得有錢起來,不僅把藥費都給上了,還買了車和新房子。


    那時開始,席天宇每天都給席文星照相,他也會對鏡頭比個剪刀手。


    直到席文星上網打開qq才發現,他的同學都在討論他。


    “席文星家沒錢了,同學們救救他吧!”


    “怎麽又來了,不是剛捐了五塊嗎?”


    “這次是網上募捐,上次是學校的名義,你就這麽沒同情心?席文星可是咱同班同學!”


    打聽過後,席文星也知道了席天宇在幹什麽——賣慘,或者說是賣席文星的尊嚴。


    他開始留起長發,因為怕別人認出來,他開始尋死,因為不止斷了手腳,連臉都沒了。


    爺爺席榮軍知道以後,開始勸席天宇把多的錢送迴去,可後者不聽,反而變本加厲。


    席文星就像是木偶一樣,麵無表情地被夫妻倆擺成各種姿勢照相,有的時候甚至赤身裸體。


    “反正下半身也沒了,也沒啥好害羞的。”他媽陳青霞是這麽安慰席文星的。


    直到有一天,爺爺席榮軍忍不住了,他把夫妻倆痛罵一頓,告訴兩人席文星是人,是他們倆的兒子!


    可惜,“容易錢”讓夫妻倆都開始反目成仇開始各過各的,一個老頭子的話能有什麽用?


    席榮軍是被兩人氣死的,葬禮上,夫妻倆都沒來,老頭的遺產和喪葬費隻有10萬,沒必要去。


    夫妻倆考慮的是兩人都有新歡了,見麵尷尬。


    那天,席文星哭了一天,用僅剩的左手給席榮軍燒了厚厚的一摞紙後,迴到家就準備往桌子上一撞。


    隻剩一隻胳膊的緣故,席文星沒有多大力氣,那一次他沒死成。


    第二次嚐試的時候,席文星看到了他爺爺的遺書,隻有幾個字:“文星,好好活著,你爸媽有後悔的一天。”


    看完後,他找人把席榮軍的黑白相片掛在家裏,也沒尋死過,他要和爺爺一起看這兩人什麽時候後悔。


    他也不用兩人給他的錢,隻靠爺爺的喪葬費和遺產活著,自己還找了個給人照顧貓的活。


    沒事的時候,他會打打遊戲,想認識一下朋友,可惜他玩的太菜了。


    李歲也同樣菜,隻不過她進步很快。


    兩人認識的時候,席文星以為對方是男生,後來語音了,他也沒聽出李歲是男是女,那聲音很怪,席文星說不上來。


    昨天見麵後,他很詫異李歲居然是個女孩,長得還很漂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他根本連人都算不上。


    兩人走出黑網吧時,外麵的太陽格外刺眼,玩了一宿讓席文星的眼睛有些疼。


    當他正要迴家時卻愣住了,一輛銀白色的寶馬停在他家門口,身穿紫色職業裝的女人一直在打電話。


    “李歲,我們再玩


    “文星~!”女人的喊叫打斷席文星的話,向著他跑來,“怎麽在這呢?”


    “交女朋友啦?媽就跟你說有錢好吧?”陳青霞笑著從李歲的手裏接過輪椅。


    “來,媽給你拍幾張照片,拍完就走,到時候給你留一大筆零花錢!”


    “媽,我.....”


    “拍完再說。”陳青霞推著席文星迴到屋裏,旁邊的李歲一直跟在後麵,因為她聽席文星還要再玩。


    到了屋裏,陳青霞把席文星的半截身子擺在床上,拿出手機就開始拍。


    “媽....我....”


    “馬上完事了,再脫衣服拍一張,現在的人啊,都怕是p圖,咱可不是p的,咱是真的。”陳青霞說著就要扒席文星的衣服。


    她的手剛碰到席文星時,後者一下子拍掉她的手。


    “媽!我不拍!”


    陳青霞一愣,臉上還是笑著說:“女朋友在這不好意思啊?”


    “沒事~”


    “我說我不拍!”席文星想在李歲麵前留點尊嚴。


    “聽話。”陳青霞按住席文星,強行要扒下他的外套。


    “我不.....媽,我求你了!我不拍,我求你了!”席文星哭著,嘴角口水拉得老長,拚命地扭動半截身子,像是要給陳青霞磕頭,“我求你了!媽,求你了。”


    “就一張。”陳青霞一使勁,那遮住傷口的半身t桖還是被她扒下來了。


    席文星的傷口處已經變得平滑了不少,但還是有許多肉條蟠結在一起,像是一張用肉織成的網。


    少年用僅剩的左臂讓身子滾到地上,用蒼白無力的手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爬到桌子前,勉強支起身體,用嘴咬住桌抽屜的把手後靠在上麵,左手在抽屜裏不斷翻找著什麽。


    不一會兒,一張銀行卡被他甩向陳青霞,“媽,裏麵是你和我爸給的錢,我一分沒花,你別拍我了......”


    哢嚓~


    手機發出攝影機的模擬音,陳青霞撿起卡,放到席文星手裏,就要出門。


    “爺爺。”席文星麵無表情地看著裏屋,那是席榮軍的掛像所在,“誰能幫我殺了他們兩個人,再殺了我.....”


    “你要殺那個女人嗎?”李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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