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這是人生之中不可多得之幸事。尋常人家這樣,大英雄大豪傑也是如此。就拿咱們的南俠展昭來說吧,到了這天元鏢局,也未曾想到能遇上自己的知己好友,樂得是合不攏嘴。


    那黑虎刀韓雲天奚落了展昭幾句,不想被人頂了一句,迴頭看時,卻見來者非別,正是鬆花江雙俠之一的丁兆蕙。


    那丁兆蕙是一臉正色,眼神淩厲,說道:“黑虎刀,我展兄弟胸懷寬廣,不與你計較,你屢次三番言語挑釁,是何居心?”


    韓雲天可知道,丁兆蘭丁兆蕙兄弟二人與那展昭一向交好,現在又攀了姻親,關係更是非比尋常。他原先還仗著展昭已經委身官府,被國法戒律所束縛,欺負他不敢隨意發作;現如今丁兆蕙來了,這人脾氣可衝,又跟展昭私交甚密,知道不敢惹,也不迴話,悻悻走了。一旁的孔亮是個明白人,緊跟著也走開了。


    這邊展昭一把抓住了丁兆蕙的雙手,急切問道:“丁二哥怎地到了開封來?怎地也不跟兄弟知會一聲?近來少見,叫我好不想念!”


    丁兆蕙也是情緒激動,說道:“展兄弟近來可好?家兄惦念多日,叫我務必麵見展兄。不成想在這裏就碰到了。此地人多,不是講話之所,走,咱們換個地方去。”


    說罷,二人攜手出了鏢局。到這開封城裏,特意找了個僻靜的酒館,要了個邊角雅座,要上了些許酒菜,互訴離別之情。


    那丁兆蕙說道:“黑虎刀這人,口直心快,展兄弟有所不知,他以前在陳州跟著龐煜的,得了不少好處。後來龐煜被包大人查辦了,這人也就趁機跑了。現如今必然是對包大人懷恨在心。他的話,展兄弟切莫當真。”


    展昭笑道:“展某知道,多謝二哥提醒。他言語雖然粗鄙,但也不是全無道理。仔細想想,展某以前也確實以行俠仗義之名奪人性命,如今思來,當真是不該。”


    丁兆蕙說道:“你休要聽他胡說!展兄弟,黑虎刀這樣的人,嘴裏不承認國法律例,一味地追求江湖規矩,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的胡作非為找理由,給自己的濫殺無辜找借口。你我兄弟雖然混跡江湖,手上沾染過鮮血,但卻未有一件違背江湖道義、違背人心良善的事情。我想,那國法律例,也逃不開俠義二字,你我能做到問心無愧,便也足矣!”


    展昭聽完,若有所思。


    丁兆蕙接著說道:“我讀書少,不似展兄弟和大哥腹有詩書。但我也聽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家。展兄弟如今跟著包大人,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這才是丈夫所為、英雄所當。他黑虎刀不過是燕雀之流,何以知曉這鴻鵠之誌呢?”


    展昭聽完,如夢初醒,舉杯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二哥說的是,是我一時糊塗了!”


    二人相視一笑,舉杯暢飲。


    展昭怯生生問道:“敢問二哥,月華姑娘近來可好?”


    丁兆蕙假意說道:“哎,別提了。家妹近來患了病了!”


    展昭著急了,問道:“啊?什麽病症?可找了大夫?有無痊愈?二哥,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丁兆蕙笑道:“家妹患了相思病。”


    展昭的臉唰一下紅了,低頭笑道:“丁二哥,莫要取笑於我了。”


    丁兆蕙仰頭大笑,說道:“展兄弟,以你我的交情,說這話不大合適。但家妹確實每日在惦念展兄弟。我知道展兄公務繁忙,還是希望展兄能夠抽出時間去看看家妹。如果有時機,盡早完婚也不是不可。”


    展昭羞紅了臉,低頭不語。


    酒過三巡,那丁兆蕙瞅瞅四周無人,悄聲說道:“展兄,我此番前來開封,一是為了吊唁聞人前輩,二是為了調查那江湖令的下落。還有一件事,奉大哥之命,務必要親自轉告於展兄弟。”


    展昭問道:“大哥所言,是為何事?”


    丁兆蕙湊過來,悄聲說道:“近日江湖上新近起了一個門派,喚做昭雪門,蔓延極快。此次也派人來了開封,多半也是覬覦那江湖令的。但他們的目的不全是江湖令,大哥幾番打探——”


    丁兆蕙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確信無人,繼續說道:“大哥打聽得到,這幫人,近來到開封的目的,或許跟包大人有關。”


    展昭一愣,這不正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想麽?果然近日這一連續的事情,都與江湖中人有關!


    展昭問道:“此言當真?”


    丁兆蕙說道:“大哥親自打聽的,八九不離十。特意讓我前來告訴展兄,展兄務必要多加防範。”


    展昭稱謝道:“難為二哥千裏送義,展某銘記在懷!”


    丁兆蕙說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氣。隻是這昭雪門,新近成立,究竟是何人所創,又有哪樣能耐,尚不為江湖所知曉。若是針對包大人,展兄萬不可大意。若有需要,隨時飛鴿傳書知會於我,我兄弟二人必定鼎力相助。”


    展昭不住稱謝。二人一番暢飲,丁兆蕙說道:“展兄,我此番前來,不可逗留。那昭雪門意欲在鬆花江擴充實力,被我大哥攔住了,如今正是對峙階段。我須得火速趕迴。開封府裏,就有勞展兄弟代為問候了。”


    展昭一驚,說道:“二哥走的如此急切?迴去之後,千萬保重!”


    丁兆蕙笑道:“展兄盡管放心,晾那昭雪門,也不敢在我的地盤上放肆。好了,話不多言,展兄,我就此別過,咱們改日再重逢!”


    展昭知道他的性格,也不敢強留,二人執手走出酒樓,灑淚分別。丁兆蕙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展昭一時間想起了昔日和丁家二兄弟闖蕩江湖、打抱不平的日子來,一股熱淚湧上心來,心中是無限感慨。


    且說展昭迴到開封府時,天色已黑,聽聞張龍趙虎講述了包大人的遭遇,聯想到丁兆蕙的消息,不免是後背發涼。想不到,這賊人,竟來得如此之快!


    “展大哥,這消息都是我從碧月館裏得來的。依我看,那裏必然是個賊窩,留不得!不如咱們就衝過去,拆了它罷!”張龍言道。


    趙虎說道:“不可魯莽。現如今,還不知道碧月館背後主使。若是貿然前往,豈不是打草驚蛇!”


    展昭點頭說道:“不錯。現在前去,未免時機不對。那碧月館後麵,可有把守?”


    張龍搖搖頭,說道:“沒看到把守。倒是一個偏房裏,興許有人,隻是我看不到。”


    展昭沉思一會,說道:“既然賊人今日已經行刺過一次,斷然不會在行刺第二次。不如我去夜探碧月館,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趙虎說道:“展大哥,碧月館必然是有所陰謀。這樣前去,太過危險了。”


    展昭說道:“不妨事。我換了夜行衣,隻在他附近看看,不去打擾。如此可以保全。倒是開封府的戒備,絲毫不能放鬆。兄弟幾個,今晚務必要辛苦了!”


    張龍、趙虎、王朝、馬漢齊聲說道:“展大哥放心,我等務必保衛包大人周全!”


    展昭和公孫先生交代之後,又去包大人房內請辭,這才換上了夜行衣,包住了臉麵,身上隻帶了一把二尺來長的短劍,騰空上了屋頂。月色之下,匆匆飛向了碧月館。


    開封城的別處,大多已陷入黑暗;唯有這碧月館,依舊是燈火通明、笑語不斷。展昭無心顧及這個,落在了距離後院不遠的一個角樓上,向內觀察著。


    寂靜的院落確實看不到人來人往,但那偏房之中,確實有人的影子。展昭施展輕功,悄悄落在了房頂,俯身傾聽。


    “今後若是生人,萬不可用!”從聲音判斷,這人估計年紀不小了。


    “是。讓我在遇見那開封走狗,必叫他碎屍萬段!”展昭心說,這多半就是張龍口中的大漢了,看來,張龍果然還是暴露了。


    “那邊的事怎麽樣了?”老者問道。


    “已經派人去了。據韓雲天迴報,那展昭也去了,還有丁兆蕙,莫不成展昭也對江湖令有所興趣?”大漢迴道。


    老者哂笑了一番,說道:“展昭去了,多半是為了查案。那丁兆蕙可就不一定了。若是這江湖令落在丁家手上,就如同落在了開封府手裏。那我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這個,你務必盯緊點。”


    大漢連連稱是,問道:“那今晚還要行動麽?”


    老者笑道:“如今那開封府必然是有所防範了,展昭又已經迴來,不好下手了。也罷,今晚就由我親自去一趟吧,我也會一會那展昭,報一報當年之仇!”


    這句話可給展昭整蒙了。難不成,這老者竟與我有過宿怨?


    “師父,那主人那邊,要不要知會一聲?”大漢說道。


    老者笑道:“這個你去辦吧。我收拾一下,就準備出發了。”


    展昭瞧著那大漢去了碧月館,騰空而起,到了這碧月館。一路尾隨,跟著這大漢上了二樓,進入了一個繡房。繡房之中,淫笑不斷,展昭不肯苟同,隻得出來。


    想一想,那老者要去開封府,自己何不半路阻截?於是,早早等候在了半道上。


    約莫到了子時,展昭遠遠就瞧見了一個黑影衝著開封府的方向奔過去。心知是目標出現了,自己瞅準時機,也不搭話,伸手便是一掌。


    那人一驚,完全沒料到竟會有人攔住自己。頓了頓神,拆解了幾招,問道:“你是何人?”


    展昭不說話,伸手直取那人麵罩。心說,我偏要看清你的真麵目!


    那人躲閃幾下,順腰中就掏出了一把短刀,惡狠狠殺將過來。展昭也拔出短劍,叮叮當當,二人就在黑夜之中交上了手。


    打了得有十個迴合,展昭尋思,這人武功身法頗有造詣,但這路數我卻想不起來何時見過,究竟怎麽會與我有仇呢?


    那人見打了半天,拿不住展昭,胡亂砍了幾下,跳出出去,細細打量著展昭,忽然是哈哈一笑:“堂堂南俠展昭,開封府護衛,竟也做了這等偷雞摸狗的事來!”


    展昭一愣,問道:“你認得我?”


    那人狠狠說道:“便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姓展的,明人不說暗話,你還認得我否?”


    說完,自己是把麵罩一揭,露出一個遍布褶子的老臉來。


    展昭借著月色一瞧,猛然想起,問道:“你是江欲行?”


    原來此人正是江欲行。這江欲行,功夫到不錯,但有一樣,好色,故此人送外號花間客。這人年紀得有七十往上了,早年間強搶民女被展昭製服過,爭鬥之時被展昭劃傷了臉麵,現如今一道傷疤是頗為顯眼。當時江欲行承諾痛改前非,展昭才饒他一命,誰知道現在又開始折騰了。


    江欲行惡狠狠說道:“姓展的,我臉上這道傷疤,都是拜你所賜。今晚,就讓我倆做個了斷!”


    說完,揮舞著短刀就殺過來了。uu看書 w.uukanshu 展昭擋了幾招,暗自讚歎,這江欲行的功夫又精進了不少,隻可惜入了歧途。這樣一想,手上的力道便小了幾分,一個分心,竟落入了下風。


    那江欲行見狀,以為展昭現如今已經敵不過自己了,哇呀呀一叫喚,殺得更起勁了。


    展昭見他招招奔向自己的要害,知道這人是殺紅了眼,當即是屏氣凝神,專注了起來。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那把短劍嗖嗖嗖,圍著江欲行周身上下施展開來,渾然似個不透風的劍陣。


    江欲行稀裏糊塗就落了下風,自己還納悶,明明是自己占優的,怎地忽然就打不過了?


    展昭無心取他性命,短劍壓住了他的短刀,問道:“你為何要行刺包大人?幕後主使又是誰?”


    江欲行冷笑道:“想知道,自個兒去問包黑子的屍首罷!”


    展昭一聽,加大了力道,愣是將江欲行壓到了單膝跪地,問道:“快說來!”


    江欲行掙紮不掉,語氣還是強硬,說道:“姓展的,我告訴你,我今日殺不成你,有朝一日我卻殺得成包黑子!實話告訴你,此時此刻,黑虎刀韓雲天已經去了開封府,你又不在,依我看,那包黑子早已成了韓雲天的刀下之鬼了!”


    展昭一聽,一聲大叫,熱血上湧,一刀結果了江欲行。自己縱身趕迴開封府。


    遠遠望去,開封府內一片大亂,張龍渾身是血,躺在了地上。


    展昭兩眼一黑,包大人,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究竟包大人性命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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