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以全忠義性命


    函穀關下的這場戰鬥,雖然乏善可陳,但卻象征著雙方高端武器的對決。


    最終以於禁代表著的曹軍落敗,狼狽而逃。


    這場戰鬥毫無疑問的是,讓防守函穀關的軍隊士氣產生了動搖,甚至主將於禁的心思都已經被動搖了。


    狼狽迴到函穀關內的於禁,看了看流血臂膀,被八牛弩給擦傷了,這弩箭要在在往下低一寸,自己的這條手臂就廢了。


    摘下護腕,看了下傷口,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手臂上一道肉已經被八牛弩給劃走了。


    “所幸這一箭低了一點,將軍手臂得以保下來了。”軍醫感歎說道。


    於禁沒有說話,他想起剛剛戰場上被八牛弩洞穿如同穿糖葫蘆一樣的士兵,還有被投石車拋射來的巨石所砸到,無完屍的袍澤,又想到炸藥爆炸後,大片的士兵被炸翻,身體支離破碎,就算是現在,於禁的耳朵都還在嗡嗡作響。


    嗡嗡的聲音,好似在耳邊變成了慘叫聲。


    慘叫聲越來越大,腦海中想著袍澤士兵的死狀更加的慘烈,直至於腦海中浮現出函穀關被炸坍,無數的士兵被埋在廢墟當中,而後數萬的張飛軍團士兵殺過來的畫麵。


    於禁站在函穀關的廢墟中間,在坍塌的廢墟中,很多的士兵痛苦的哀嚎著,想要從廢墟中爬出來,隻是那厚重的城牆,將他們的身軀壓住,讓他們無法爬出。


    一人站在廢墟中間,麵對著衝過來的千軍萬馬,膽寒之氣從心底直衝腦門。於禁這一刻,全身都籠罩在了恐懼感當中!


    “將軍!”一聲疾唿讓於禁從幻覺中猛然驚醒過來。


    揮舞著的手臂,將那軍醫給推到了地上,剛剛包紮好的手臂傳來刺疼,想必是傷口因為自己的剛剛劇烈動作而又裂開了許多。


    於禁冷汗直流,臉色蒼白,大口的喘息著,對軍醫道:“吃疼,忍不住。”


    軍醫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於禁的傷口:“傷口崩開了,需要重新處理一下。還請將軍忍住疼。”


    處理好傷口之後,於禁心不在焉的走出來,想了下,立即趕赴城牆上。


    站在函穀關城牆下,敵軍鋪設穀水的道路已經完成,開始向前推進八牛弩、投石車這類攻城器械。同時還有兩隻熱氣球飄得很高,不過距離函穀關很遠,應該是怕弩箭射到,隻是站在高處觀察函穀關內的情況。


    “不能阻止嗎?”於禁喃喃道。


    不過總該還是要試試吧。於禁大聲道:“來人,再點齊人馬,隨我出城半渡而擊。”


    副將拉住於禁說道:“將軍,你有傷在身,就讓屬下帶著人去吧!”


    於禁掙脫被拉著的手:“無需,單臂一樣可以廝殺!”


    剛剛逃進函穀關的曹軍,再一次被點兵出戰,這一次於禁還是出了五千人。函穀關外並不寬闊,人再多就擺不下了,反而會掣肘部隊行動。


    五千人再一次出了函穀關,便早已經被高懸的熱氣球上的士兵發現,立即打出旗號通知各部隊。


    張飛和陳到還是站在一起,看到於禁再一次出來,張飛說道:“讓我去會會他?”


    “將軍,不可。敵軍這個範圍,城牆上的八牛弩一樣可以攻擊到,這不是決戰的時候,且看張嶷作戰便是。”


    “張嶷這小年輕,我怕他碰到於禁吃虧。”張飛擔憂的說道。


    陳到笑道:“年輕人吃虧不是禍事。但是現在咱們的軍隊,想要吃虧都難。雖然雙方還是處於武器都是能互相攻擊到,但我軍要站穩腳跟不難。”


    見到於禁殺出,剛剛登上穀水岸的張嶷,立即大喊著組織士兵們形成陣型,同時讓已經推到岸邊的床弩開始對著衝過來的曹軍進行攻擊。


    得了張飛剛剛在在河對岸下達的用土袋擋在八牛弩前方以防禦敵軍弩箭命令的靈感,八牛弩跟投石車還沒到達對岸的時候,張嶷便讓人在岸邊堆積了很長一道防線的土袋,隨即八牛弩和投石車便藏在這土袋後麵,雖然不至於全盤保護投石車、八牛弩,卻可以讓後麵的士兵們安然無恙。


    “炸藥給我投出去,不要吝嗇!拖延住曹軍的腳步!”張嶷大吼道。


    此時張飛和陳到都沒有過來,而且都沒有命令下達過來,顯然是在後麵的對岸看戲的態度,張嶷哪還不明白怎麽迴事,這是兩位將軍想要鍛煉自己,這也是一個難逢的證明自己的機會,張嶷不願意放過。


    “後麵的士兵,趕緊過來。跑過來!”張嶷看著河道中源源不斷湧來的士兵,嫌棄他們速度太慢了。


    短時間內,除開操作床弩和投石車的士兵,張嶷身邊便已經集結兩千的士兵。


    炸藥不要錢的被綁在弓弩上往前射擊,爆炸連連,讓曹軍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炸藥的恐怖威力。麵對這樣的武器,曹軍已經是打心底的恐懼,但是軍令所在,他們不敢後退,也不能後退,隻能繼續跟著於禁往前衝!


    張嶷就沒有想著要立即衝上去與曹軍廝殺,命令數十名士兵,各個手持炸藥,站在土袋堆砌的牆後,點燃了引線,悉數丟出。


    數十包炸藥丟出去,地動山搖,曹軍更是止步不敢再向前。


    於禁滿身泥土從地上爬起來,他在衝鋒的時候,炸藥包丟出來,副將眼疾手快,將於禁撲倒在地。


    翻了下撲倒在自己身上的副將,見其背部鮮血不斷的滲出,於禁立即道:“快抬迴去!”


    見著士兵們畏懼的眼神,以及眾多趴在地上躲避弓弩,不願意起來的士兵,於禁心中已經是歎了一口氣,再看已經距離不到二十丈的敵軍陣地,於禁無奈的道:“撤!”


    再一次退去的曹軍,比上一次出城來攻擊,撤退的更快,士兵們幾乎是急匆匆的逃了迴去,隻差沒有丟盔棄甲。


    見到曹軍退去,張嶷馬上下令,繼續將八牛弩和床弩運過來。


    “這幾十包炸藥丟出去,我都感覺發生了地龍翻身一般,這一幕還別說,真是他娘的壯觀。”張飛大聲說道。


    陳到說道:“曹軍已經膽寒了。於禁要是再想出城,將會指揮不動士兵了。”


    張飛大眼珠子轉了轉,對陳到說道:“叔至,你且覺著,勸降於禁能成功嗎?”


    陳到想了想:“不妨試試!”


    張飛點頭道:“不過若是勸降,這還不夠,且讓張嶷攻城一會就行了。”


    在前線的張嶷接到命令,沒有等待全部的攻城器械到位,而是命令投石車和八牛弩徐徐推進,在推進的過程中,對函穀關城牆發動了猛烈的進攻。


    每支弩箭都綁縛上了炸藥,張嶷讓士兵用八牛弩隻對城牆和城樓射,不準拋射和對著城牆上的馬道進行攻擊。函穀關的城牆和城樓便遭了殃,爆炸聲連綿不絕,轟炸的函穀關城牆搖搖欲墜,無數的士兵們慌不擇路的躲藏起來,感受著腳下的震動與搖晃,炸藥一聲聲的爆炸,好似重錘砸在心窩,這些士兵絕望的認為函穀關城牆都要塌陷,躲在城牆上有什麽用?應該躲下去。


    於禁難受至極,這樣的戰鬥打的非常的憋屈,這炸藥炸大一片,自己的士兵畏懼於炸藥,根本不敢與劉備軍交戰。


    轟炸持續了一刻鍾,函穀關城牆已經麵目全非,城樓甚至都已經塌了一邊,壓倒了數十名士兵,城牆上被震傷的士兵更多。隨著轟炸的結束,城牆上曹軍士兵七倒八歪,哀鴻遍野。


    於禁也受了傷,一顆石子炸藥炸飛的石頭磕到了於禁的頭,石子經過一段距離的緩衝,威力倒是不大,但也讓於禁的頭破皮了,血流如織,旁邊的親衛都嚇慘了,就怕於禁就這樣直接去了。


    短短一個時辰,就已經受了兩次傷的於禁,非常的惱怒,說出去丟人的是,這兩次傷受了還沒有跟敵軍進行白刃戰。


    倒黴的於禁不願意下城牆,讓軍醫上城來給自己的頭進行包紮。


    “怎麽停了攻擊?”於禁凝神往城外看去,見依舊還有攻城器械往函穀關外運送,不由疑惑突然停止的攻擊。


    隨即一騎衝出來,而後張弓搭箭,一箭直射函穀關上,這一箭距離頗遠,箭矢卻準確的落在了城牆的馬道上。


    “這一張弓怕是有五石了,拉的如此隨意,這樣的士兵肯定不是籍籍無名。”於禁心中想到。


    “將軍,是城外的來信。”見到箭矢的士兵,捧著箭矢來到於禁的麵前。


    箭矢上纏繞著紙張,士兵將信件取下來,於禁單手拿著信件,隻見上麵寫道:“飛頓首於將軍足下!無恙,幸甚,幸甚!將軍勇冠三軍,才為世出。或明者識時,智士趨利,斷不置身孤危之地,圖不必得之功。將軍天挺人豪,持一劍孤撐於函穀,其為曹至矣……漢中王掃平荊、益,收涼、雍漢之故地,遂成霸業,古今鮮有及者;漢賊崩於鄴,今大軍伐略,其勢難擋,皆因人心思漢。今函穀危在旦夕,將軍何不應天順人,仗義來歸?倘肯易心,保三軍命全,師伐洛陽,共圖天下。漢車騎將軍張飛再頓首。”


    於禁看完張飛送來的勸降信的內容,臉色陰晴不定,猶豫片刻,卻是將信件撕的粉碎,隨著城牆上的輕風一吹,揚的到處都是。


    抬起頭看向這些士兵們,卻發現周圍所有的士兵們都用一雙澄澈期盼的眼神看著於禁。


    於禁在他們眼神還看到畏懼和希望、渴望……就是沒有看到戰鬥的欲望。


    敵軍太強了,強到了已經非是人力能抵抗的地步。炸藥的威力,於禁相信隻要對方願意,足夠能將函穀關給轟塌。


    所有的將士都會被埋葬在廢墟底下,就算沒有被廢墟所掩埋,關破之事,數萬敵軍橫掃而來,哪裏還有可能活命。


    一萬的士兵們非但無法阻擋張飛軍團的進攻,甚至連拖延數日都做不到,最終的結果無非是淪為死屍。


    這些士兵都是跟了自己最少都有三年的士兵,長的甚至都快有十年了,這些人中還有很多當年收編的青州兵的後代,與駐守在洛陽的青州兵不一樣,在函穀關的多是年輕後代。想起所記得的很多第一代青州兵的麵容,再想起他們退伍之後義無反顧的將子侄後代交到自己手中,那年邁卻期盼的眼神,讓於禁的心一陣抽疼。


    自己不能帶著他們去送死!尤其是這種白白送死!


    唯有一道心坎過不去,自己受了曹操一輩子的恩惠、看重。魏王一死之後,自己臨老了都要投降,不能全忠義之名。


    “投降,投降,若兵投,將不投,自可全我忠義之名,亦不會辜負魏王之提拔恩惠,我於禁也對得起曹家,也對得起這些士兵們了。”於禁想到此處,隻覺豁然開朗。


    “傳我命令,打開城門,投降吧。爾等列隊,在城外放下武器,依次出城。”於禁抬起頭,大聲的下令說道。


    命令下達,城牆上的所有曹軍,都鬆了一口氣,顯然他們對於這個結果,很是滿意。


    “且下去列隊,出城投降吧。”於禁對士兵們說道。


    城門打開,曹軍士兵們魚貫而出,將武器全都丟擲在城門外,而後自覺的往前走,最後蹲在地上。


    看到城門打開的時候,張嶷就差要下令繼續攻擊了,看到曹軍居然放棄了武器,打出了白旗,張嶷忙讓士兵們放棄攻擊,轉而他要等待後麵的軍令過來了。


    “曹軍投了。勸降信起作用了。”陳到驚喜的說道。


    張飛還真沒指望一封信丟過去於禁會投降,卻得到了這意想不到的結果。


    “讓張嶷先接受投降,我們往前去看看。”張飛說道。


    看著士兵們都走出,張飛軍團的士兵接受了曹軍士兵的投降,於禁嘴角露出笑容,自己應當戰死了,卻這樣讓讓士兵們投降,將函穀關拱手相讓,按理說是有罪的,隻是我於禁不想讓一萬兒郎隨著函穀關陪葬,我於禁對不起魏王,卻對得起這些兒郎們。


    對不起魏王,那便讓我以死謝罪。


    去九幽之下,再向魏王請罪。


    於禁從函穀關城牆輕輕一躍而下,下墜的過程中,他望著天空,曹操的麵容出現在了天空上,似乎想要拉住於禁,用著於禁非常熟悉的聲音喊著:“文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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