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董卓之亂後,三輔之地的就已經是十室九空了。


    這裏曾是大漢帝國的中心,乃至當時世界的重心,其繁華程度自然無須用過多的詞匯來講述。


    三輔百姓,被殺的被殺,逃遁的逃遁。三輔百姓、士子、官員,他們逃離故鄉後,幾乎各個大州都有他們的身影。


    在徐州,三輔逃難百姓數十萬,被曹操屠殺,導致泗水為之不流。


    在益州,三輔流民被招募,成了東州兵。


    在荊州,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逃難而來的世家豪強,士子無數,荊州仿若一夜之間文華鼎盛。


    百姓走了,世家走了,這樣一來,長安附近的人口,一掃而空,剩下的人口不及之前的十分之一。


    就算是如此,長安城的重要性還是不言而喻,涼州的軍閥們做夢都想攻陷這座堅城,以圖謀取天下,如今這座城池為曹操所占領,大將夏侯淵鎮於此,以這座城為前進,可攻涼州,可攻巴蜀,就算是不懂軍事的人,都能看出長安的戰略重要性了。


    今日長安城中,密密麻麻長達近數裏的軍隊從高大雄偉走近看卻極為破爛的城門洞中走出,總共一萬人,在夏侯淵的帶領下,向著城外而去。


    沒有了人口的三輔地區,野草樹木瘋長,原本修建筆直而又寬闊,平坦的能跑馬車的官道,早已經覆蓋滿的雜草,道路兩側的樹木,經過十餘年的成長,都已經長成了參天巨樹了。


    原本肥沃的田地也沒有人種了,任由草木占據著這些肥沃的土地,山林獸類的地盤更加的大了,猛虎豺狼出沒,絲毫不懼人。


    夏侯淵以護軍將軍鎮長安,督朱靈、路招,鍾繇為司隸校尉,同樣駐守在長安。


    今日夏侯淵起一萬精銳軍隊,奉曹操之名,攻漢中張魯。


    司隸校尉鍾繇出城相送,大軍前行,夏侯淵與鍾繇並肩而走。


    兩人都是同時被任命駐守長安,這幾年兩人因為往來,倒也成了至交好友了。


    “妙才,此去征張魯,對你來說倒也不算難,張魯此人也就欺負下劉璋這等懦弱之輩。張魯易攻,但是韓遂馬超不得不防。”夏侯淵棄馬與鍾繇一同步行,行至渭水邊,鍾繇語重心長的對夏侯淵說道。


    夏侯淵南征北戰多年,對目前的局勢看的很清楚,此番出河東征張魯,需要經過涼州軍閥的地盤,隻恐這些軍閥有所異動。


    涼州曆來是百戰之地,軍閥眾多,他們之間關係錯綜複雜,早年馬騰與韓遂為異姓兄弟,一掃涼州,各路軍閥臣服,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封馬騰為征南將軍,馬騰遂臣服朝廷,之後張既勸說建議馬騰領朝廷衛尉,馬騰遂入朝。現在還在許都。


    馬騰入朝,等於是質子,於是這些年涼州在馬騰之子馬超和馬騰兄弟韓遂的壓製下,一直沒有什麽作亂。


    如今的涼州,看似與曹操相安無事,其實關係還是很敏感的,曹操要是有什麽異動,涼州必然爆發。


    “我已經去信給了馬超和韓遂,告知他們需要借過道路征討張魯。馬騰在許都,想必他們也不會有所異動。”夏侯淵坦然說道。


    鍾繇見夏侯淵說的輕鬆,不由擔心道:“若是他們不信,一旦起兵,後果不堪設想,妙才行軍不可太急,若被斷絕後路。長安僅剩的五千兵馬,難以相救。”


    “無妨,我若是慢行軍,那涼州蠻子反而會亂想。攻張魯當兵貴神速。”


    鍾繇見夏侯淵說的堅決,也不再相勸。


    “妙才,我便送你到這裏了。”


    二人抱拳做別,夏侯淵翻身上馬對鍾繇道:“元常,在長安準備好酒食,等我凱旋歸來。”


    鍾繇笑道:“當如此,將軍馬到功成!”


    夏侯淵策馬遠去,侍衛牽來馬匹,鍾繇往著長安而去,心想凱旋的酒食要準備好,長安的城防也得準備好才是。


    渭水兩岸青山連綿,早幾十年前這裏人口密集,哪能看到如此風景,哪個山頭不是梳理的幹幹淨淨,樹木柴草被砍伐、撿拾去做了柴火。


    鍾繇策馬走進長安城,城門樓下,便看到一隊百餘人的商賈,裝扮無一不是荊楚之地的打扮。


    “你們從荊州而來?”往來長安的商賈雖然不似過往,但如今往來涼州、益州、北方各地的商賈也還是挺多的,從荊州來的就少見了。


    那商隊領頭之人大概也有幾分眼力勁,見到鍾繇,慌忙行禮:“可是鍾司隸?”


    “正是我。”鍾繇疑惑的看著這些人。


    領頭之人躬身道:“司隸,小的是荊州來的商賈,名為趙經。”


    “你們販賣的是何物?”看著十餘輛馬車,遮擋的嚴嚴實實,鍾繇問道。


    趙經掀開蓋住馬車的青幔布,對鍾繇道:“鍾司隸,這些都是紙張。我們是從荊州販賣而來的紙張,打算在長安這裏開一家店鋪,以長安為中轉站,將紙張賣入洛陽、涼州等地。”


    趙經撕開一遝外表被防水的幔布包裹著的紙張,打開對鍾繇道:“這些都是上等的紙張,遠超左伯紙。”


    鍾繇本就是書法高手,對於左伯紙十分的熟悉,現在看到這馬車上潔白的紙張,心中興趣大起,若論練字,自然是紙張最合適不過了,但是這紙張也分好壞,那最精貴的左伯紙,價值非凡,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但就算如此,鍾繇一看就看出來了這荊州商賈馬車上的紙張比那最精美的左伯紙也要好上許多倍。


    趙經捧著一遝裁剪的四四方方的紙張遞給馬上的鍾繇,鍾繇接過紙張,入手輕柔光滑,質感不似粗糙的左伯紙。


    “還是不錯的紙張,這種紙是荊州來的嗎?”鍾繇讚同的問道。


    趙經答道:“是荊州來的,還是那大名鼎鼎的臥龍所創。”


    鍾繇麵色一變,他身後的士兵們聽得臥龍,也紛紛抽出了刀劍。


    趙經頓時寒顫若噤,趕忙請罪:“是小的冒犯了,還請司隸恕罪。”


    鍾繇看著手中的紙張:“這是諸葛孔明弄出來的?你與諸葛孔明是什麽關係?”


    趙經拜伏在地,顫顫巍巍道:“並無關係,那臥龍將造紙之法授予了四個荊州商家,命他們造紙造福天下讀書人,我家掌櫃便是其中之一,四家各自將紙張販賣一方,我家掌櫃的分配的便是涼州、三輔、洛陽一帶,其他幾家都給有分配。”


    “你們有幾成錢財要給那劉備?”


    “三成。”


    鍾繇道:“好個麵善心黑劉玄德,躺著便可賺錢。”


    “司隸,我等商賈既然來了長安販賣紙張,斷然不會做出官商勾結之事,如今世道,凡有此舉定然會遭到大禍,這等道理我等深知。還請司隸開恩,準許我們在長安販賣紙張,若是有其他違反法禁之事,雖死無悔。”


    鍾繇當然不會就此相信這些商賈的一麵之詞,當即就道:“來人,將他們全都關押看管起來,送往京兆尹”


    “鍾司隸!還請開恩!”趙經跪伏在地喊道。


    鍾繇對趙經道:“我自會讓人調查清楚爾等的清白,若是你們是真正的商賈,別無二心,我自然會放了你們,並且讓你們在這長安城中租賃店鋪、土地,準許你們開店,但你們若是有問題,我定斬不饒。”


    趙經磕頭道:“多謝司隸開恩。司隸,早先從荊州來,掌櫃的便吩咐我,鍾司隸是書法大家,讓我贈一車紙張與司隸習字,這一車紙張,還請司隸收下。”


    “想賄賂我?”


    “絕不敢!隻是掌櫃的確實是如此吩咐的。”


    “等調查清白,我自會去你們鋪中購買紙張,無需以此來賄賂我。”鍾繇冷臉道。


    趙經見鍾繇有動怒的跡象,善於察言觀色的他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言。


    鍾繇轉身策馬離去,這支商隊被士兵們押解著前往關押。


    迴到司隸府,鍾繇馬上命人著手調查此事,涉及到了劉備,不可掉以輕心。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京兆尹張既匆匆趕來,手中還抓著一遝紙張,看到鍾繇在練字,張既興奮的道:“元常,販賣這等紙張的商賈,為何把他們抓捕了起來?”


    將紙張放置在鍾繇的案幾上,鍾繇掃了一眼,也不過多講究,將一張紙鋪好,開始龍飛鳳舞。


    “果然是好紙!不愧是諸葛孔明造出來的!比左伯紙要好上許多!”鍾繇撫須讚道。


    張既對鍾繇道:“我剛剛審問那趙經時,隨口問了句這些紙張的價格,他說一張紙不過五十錢,要知道左伯紙就算最粗糙的那種也是需要五十錢,精美的達到了三百錢一張。而且這等孔明紙造價肯定更低。此等確實是造福天下讀書人的好事。”


    鍾繇卻道:“此事我覺得其中有蹊蹺。”


    張既搖頭道:“等調查清楚了,自然是知道了。不過依我看沒有多少蹊蹺,這些商賈若是真的有什麽其他心思,斷然不會如此光明正大,並且還宣揚這紙是諸葛亮所造。”


    鍾繇笑道:“這孔明紙是你取的名字?”


    “那左伯紙,以左伯名命名,這孔明紙當然以孔明命名。”張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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