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呆呆的看著劉禪,目瞪口呆,他對劉禪的嘴巴功夫深有體會,那張破嘴能把活人氣死,死人氣活。


    雖然知道劉禪平時滿嘴不著調,但是剛剛這一番痛罵,著實是孫尚香第一次見到敢把歪理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甚至還說出來了幾分大道理,讓人找不出什麽可以反駁的點。


    孫尚香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麽和劉禪鬥嘴鬥不贏了,這就是水平,這就是真正的差距啊。


    突然,孫尚香有一點點佩服劉禪這個小屁孩子了。


    劉巴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被一個四歲孩童如此訓斥,並且這孩子的話,讓自己無從反駁。


    “你……”


    “我什麽我?四歲孩童尚且明白的道理,你劉子初而立之年還不明白這些道理,看來是真的讀書讀到狗身上了。”


    “你劉子初原來是這等無能之輩,看來是我白跑一趟了。”


    “我們走。”


    劉禪一聲招唿,帶著揍完了人的白毦兵撤走,留下站在原地,一張臉憋的通紅,卻又無從發泄的劉巴。


    劉巴手指顫抖的指著劉禪離去的背影,想要反駁的念頭無數次升起,可剛開口,卻又百般不是,無從反駁。


    心中憋屈至極,竟然一口鮮血噴出,最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劉禪迴頭望了一眼被眾多家仆抬走的劉巴,對孫尚香道:“小爺剛才厲害不?劉巴這樣的人,都能把我指著鼻子罵,還沒法反駁!”


    孫尚香翻了個白眼:“也就是你粗魯的闖進別人家裏,然後一通歪理砸他頭上,讓他來不及反應過來,再加上此人從沒有被人如此羞辱,一時之間失了方寸,才沒有反駁你。等他醒過來,稍稍想清楚,你這點言論對他起不到絲毫作用。”


    劉禪對此不以為意,反而有點得意的道:“反正我贏了,劉巴都被我氣壞了!”


    孫尚香對劉禪道:“你別忘了你來是幹嘛的?”


    “當然沒有忘記,這劉巴心高氣傲,看誰都不上眼,不壓壓他的氣焰,不好用。”


    “你這哪是壓他氣焰,你這是與他結下大仇了。”


    劉禪搖頭道:“劉巴雖然眼高於頂,但卻不是小心眼的人,況且我說的很有道理,是把他從歧途救迴來,他還得感謝我,怎麽會記我的仇。”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孫尚香道。


    劉禪進入烝陽城暫住,一麵差人打探劉巴府上的消息。


    要是劉巴就這樣跑了,那劉禪可就真的白跑了一趟了。


    入夜,劉巴悠悠醒轉,守在劉巴身邊的家人,看到劉巴醒來,紛紛圍攏過來。


    “夫君,感覺如何?”劉巴的夫人問道。


    劉巴道:“無妨,身體沒有什麽大礙”


    劉巴的弟弟憤怒的道:“這劉阿鬥如此不講道理,衝進我們家打傷仆人,還讓大哥你受傷,此小賊,現在還在烝陽城中,我們一定要給這個小賊一個教訓。”


    “不要去自取其辱,暫且咽下這口氣。”劉巴十分嚴厲的訓斥道。


    在場的這些想要報仇雪恨找迴顏麵的眾人見劉巴語氣堅決,隻得打消心中的衝動。


    “大哥,為什麽要咽下這口氣?我們劉家世代兩千石,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劉巴道:“我們劉家的根基在零陵,如今荊州為左將軍所占領,你去尋他兒子的晦氣,最後引出左將軍,把咱們家弄的家破人亡你才滿意?”


    弟弟啞口無言,劉巴對眾人道:“我身體無礙,你們無需擔心,都退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眾人退去後,劉巴躺在床上,看著屋頂,思索著劉禪的那些話。


    “全是歪理!我投漢帝,如何是投曹賊?”


    想到此處,劉巴突然自己都有種羞愧了。


    煩躁的將被子摔到一旁,劉巴坐在床上,再次思考劉禪的話語。


    再想到自己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朝廷的兩千石官職,祖父曾為蒼梧郡太守,父親曾為江夏郡太守,還有著朝廷拜的蕩寇將軍官職,曾帶兵剿滅生亂的江夏蠻,這是何等的榮耀?


    自董卓之亂後,天下漸成割據之勢,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赤壁敗袁紹,北方一統,大漢朝廷名存實亡,淪落為曹操的私人幕府一般,皇帝陛下唯一的作用便是讓曹操有著大義名頭,指誰是大漢反賊,誰便是大漢反賊,而天下真正的漢賊,卻是曹操本人。


    劉巴豈能不明白這些道理?但劉巴自認為自己將這天下大勢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日後改朝換代,奪天下一統者必然是曹操。劉巴選擇投曹操,最重要的還是這劉家兩百七十餘口人,家族的延續才是最重要的。


    當初見劉表暗弱,沒有作為雄主的潛質,劉表屢次征辟劉巴俱都不受,而後江東張昭也屢次來信,讓其投江東,江東孫權與劉表何其異?劉巴看不上劉表,還能看上孫仲謀?


    荊州為劉備所得,劉備雖為梟雄,但與曹操相比,如蚍蜉撼樹,不能成大業。


    此時北方之路被阻絕,自己單人向北,能輕鬆而過,但自己去了許都,那家族怎麽辦?劉備會容忍一個投靠曹操的家族,好好的活在自己治下?


    於是劉巴幹脆隱居在家,讀書作文,打算就此一生。


    劉禪的一番話沒有罵醒劉巴,但是點醒了劉巴。


    自己所作所為,可對得起祖輩們嘔心瀝血,在戰場拋頭顱灑熱血為之效忠的大漢?


    投曹已經是一步錯棋,現在自己閑賦在家,眼看天下紛亂,漢室傾頹,難道真就要如此閑賦了此一生?


    想到此處,劉巴捂住自己的腦袋,睜大著眼睛望著那搖動的燭火。


    “大丈夫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大漢天下,大勢所趨,難以挽救,但我劉家,世承漢恩,我劉巴錦衣玉食,能有今日之成就,是祖輩們打拚而來,亦是大漢朝廷恩萌所賜,我劉巴不可做不忠不孝之人,雖不可為,亦要試試!”


    “來人,準備好行禮。”


    守在門外的侍從慌忙進來,詢問道:“家主要去哪裏?”


    “去益州!”劉巴答道。


    你劉備的兒子如此行事,折辱我,還想要我效忠你劉備?天下宗室,心懷漢室又不是你劉備一人,還有那益州劉璋,我去投劉璋,匡扶漢室,你劉備總沒有話講了?也沒有理由待我家族如何了吧?


    劉禪若是知曉劉巴此時的想法,不知會作何感想。


    烝陽城中,劉禪還在熟睡,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埋伏在劉巴宅子外麵的斥候利用身份叫開城門,匆匆跑來稟告。


    “什麽?劉巴跑了?往哪裏去了?”劉禪一下驚醒過來。


    “少主,往西走了。”


    劉禪快速穿好衣服,對其道:“去準備好馬匹,然後帶路,我們去追劉巴,可不能讓他跑了!”


    “遵命。”


    少主要去追劉巴,侍衛們不敢怠慢,馬上準備。


    劉禪穿自己穿戴好衣服,出了門敲了敲隔壁的房間門,然後就聽到了重物砸在門上的聲音,劉禪驚的趕緊退開,這神經病女人待會指不定要殺人。


    “幹什麽?大半夜的不睡覺?”


    “睡不著,過來找你睡覺。”


    “滾。”


    “你繼續睡,小爺要出一趟門,給你留十個侍衛。”劉禪對立麵喊道。


    房間內沒有了聲響,劉禪走出院子,外麵一同忙碌的侍衛們。


    “少主……”


    “騎馬去追。”劉禪對趕著馬車過來的侍衛道。


    九十餘騎舉著火把,在熟悉烝陽縣內道路的遊檄、郵人的引導下,魚貫出城,朝著劉巴老宅而去。


    劉禪坐在戰馬上,身體隨著戰馬起伏。


    他年紀還小,不能單獨騎馬,隻能由白毦兵保護著,與他同騎一匹馬。


    劉家宅子麵對著氣勢洶洶而來的兵馬,整個宅子都亮了起來,家丁們拿著武器衝了出來,誓死要保衛劉家,一個個儼然一副要與劉家共存亡的樣子。


    “劉巴去哪裏了?速速告知,不然踏平劉家!”狐假虎威的護衛用馬鞭指著劉家人群道。


    “休想知道!”劉巴的弟弟斥道。


    劉禪看著那年輕男子,對其道:“耍聰明是吧?還找人裝扮成幾個劉巴,甩開我的眼線。小爺他媽的又不是要殺劉巴,小爺是要把劉巴請去公安做官,你們要是不識好歹,小爺脾氣上來了,真的要踏平劉家了。”


    “我數三聲,你們要是不告訴我,這些士兵,馬上就殺進去,見人就殺,你們劉家這些家兵要是擋得住,大可以不理會我的數一二三。”


    “一”


    “二”


    “往西川投劉璋去了。”人群中當即有人道。


    劉禪這下真的想罵人了:“走的哪條路往益州去的?”


    “走的昭陽方向。”


    劉禪下令道:“帶路,追。”


    九十餘騎踩著黑暗,繼續出發,看著遠去的鐵騎,劉家眾人徹底鬆了一口氣。


    追至天明,由於行程多是山路,山間霧水極多,劉禪追的真的是滿頭霧水,也沒見到劉巴的蹤跡。


    幸虧山路倒也不是十分難走的小道,這條由烝陽通往昭陽的道路,斷斷續續隔幾年修整一次,修整了數百年,終成一條大道。


    “少主,咱們是不是被耍了?”


    “有可能,不過劉家人不敢耍咱們。是劉巴耍了咱們了。”劉禪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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