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頭陀邁入醉仙樓內,暗自戒備。


    他知道白龍使雖然小孩子般,且不會武功,可是鬼點子實多,一不小心就要著了道。


    當初韋小寶還沒做神龍教白龍使時,便曾挖過幾個坑給胖頭陀跳,並且後者被忽悠的自己跳了進去。


    胖頭陀高瘦竹竿一樣的身子左右晃動張望,緩步朝裏走,怕醉仙樓裏設有陷阱。


    他走到一個房間前,即用腳踹開,入內細致搜查。


    直搜了三十幾間,一無所獲。


    但胖頭陀一點也不急,仍是緩緩從一個房間走到另外一個房間,重複步驟。


    半個時辰之後,他將樓底的房間全部找遍。


    他一點也不氣餒,慢慢挪步,走到樓梯口,要上二樓繼續找。


    胖頭陀這時候已經很有把握,他要找的“白龍使”應當在醉仙樓。


    不僅僅是因為剛才易杏丫鬟、楊過都好像很怕他們走入樓裏,顯得“此地無銀”。


    還因為,他們這次來了很多教眾,摸清了這邊大概的情況。


    這時候,醉仙樓四周都布滿了他們神龍教的眼線,有任何人出去,屬下即會發出獨門信號,方圓三裏之內神龍教的人都能接收到。


    ——種種跡象匯合在一起,令他相信,這趟絕不會空手而迴。


    胖頭陀踏出一步,走上樓梯。


    他當然可以像楊過一般縱身直接躍上樓麵,但是他不想冒險。


    人在半空中時,一口氣用盡,閃躲騰挪勢必不便,是破綻最多的時候。


    胖頭陀實在是怕了那位白龍使,韋小寶。


    胖頭陀很小心、很鎮定,並且很自信的走在樓梯上,拾級而上。


    但馬上,他的這些表情在一瞬間收斂,變得戒懼、恭敬,也包括一些欣喜。


    他見到了一個人,是這次過來想要見到的一個人,不是白龍使韋小寶,但也是這次他們教主讓他一定要帶迴去的人。


    甚至這個人,比白龍使還要重要的多。


    “屬下參見夫人。”


    胖頭陀嘴裏恭敬說著,同時彎下了腰,很認真的行了個大禮。


    他又高又瘦,像一根很長很細的甘蔗。


    這時候行禮,便如甘蔗給人掰斷了,隻是憑借著蔗體的柔韌,沒有完全斷成兩截。


    此刻在他麵前被叫做夫人的,當然是韋小寶實至名歸的大老婆——其餘六個女人都聽她的話,蘇荃。


    蘇荃笑看著胖頭陀,她的笑容中帶有無限嬌媚,並且這種嬌媚不是少女那種嬌媚,嬌媚中包含著成熟。


    她的笑顯得她懂男人,也就會讓男人想要懂她。


    胖頭陀雖然是持戒修行的苦行者,但也被蘇荃的媚笑給破功了,隻覺得心裏好像鑽進了許多隻螞蟻,在撓啊撓。


    他覺得自己的小腹中好似燃起了一團火,心裏的螞蟻每撓一下,他小腹裏的火便要旺幾分。


    這股子火簡直要催逼著他,去跪倒在女人腳下,舔她的鞋底。


    胖頭陀忙暗念幾句清心咒,將小腹的火降了下去。


    他不敢再看蘇荃,將頭俯到最低處,隻能望見地板,這才說道:


    “夫人,教主讓我們來找您...帶您迴去。”


    聲音充滿了尊敬,對這個女人,他十分畏懼。


    準確來說,他是怕這個女人背後的,那位教主。


    那位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教主。


    蘇荃格格嬌笑:“我已經離開神龍島一年了,你怎麽還叫我夫人。”


    胖頭陀道:“夫人說笑了。教主如此著緊您,你們二人仙福同享,便再過一百年,也該叫您夫人。


    ——當然,教主和您壽與天齊,自然能或萬歲,百年之後我自然早就死了,有其他年輕人叫您夫人。”


    蘇荃笑道:“你們神龍教中就喜歡搞這種溜須拍馬的事情。你對著那老頭子說這些違心的話還沒說膩嗎,此刻隻你我,卻不用這樣。”


    胖頭陀聽她說“你們神龍教”,不禁心中駭異:


    年前夫人和白龍使同時失蹤,教主雷霆大怒,隔幾天就要無端殺死一人出氣,弄得教中人心惶惶。


    不料一年之後再見到教主夫人,她言語間竟意思自承已不是神龍教的人。


    教中規矩,一朝入教,永世不得叛教。


    想到神龍教處置叛徒的手段,胖頭陀不禁滿頭大汗,嚇得魂不守舍。


    過一會,他冷靜了些,這才說道:


    “夫人,屬下對教主和您的仰慕之情是出於真心,絕無半分虛假,絕對不是阿諛奉承。”


    蘇荃道:“這麽說來,你對我是忠心耿耿,絕無異心的了?”


    這話胖頭陀卻不敢認可,畢竟夫人上麵,畢竟還有一位教主。


    他於是說道:“屬下自然對教主和夫人絕對忠心,隻要是教主和夫人吩咐的事,我定當照辦。”


    蘇荃道:“胖頭陀,一年不見,你可長進多了啊,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看來你忠於我是假,隻忠於教主一人是真。”


    胖頭陀道:“不敢。”


    他不願再和麵前這女人多說這容易犯禁的話題,於是直接又道:


    “夫人,您失蹤這許久,教主十分擔憂,這次出來,他命我們務必要找到您,帶您迴去。”


    蘇荃道:“我已不是神龍教的人了,還迴去幹什麽呢?”


    胖頭陀聞言忍不住看了蘇荃一眼,臉上神情大變:“這...夫人你說什麽?”


    他雖然剛才就聽出了這個意思,可直到此刻真的聽她說出口,才真的完全被震驚了。


    他們教主實在太過可怕,胖頭陀實在想象不到,竟然有人敢公然反對他們教主,說出此大逆不道的話。


    蘇荃一字一句又說道:“神龍教與我已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和你迴去的。”


    胖頭陀麵如死灰,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此行尋找的人,卻是這種結果。


    神龍教教主一向不是好說話的人,若是剛才夫人的話被他聽見,那麽必將雷霆震怒。


    教主對夫人一向寵愛,或許反而不會對她下手,可是以他愛遷怒人的性子,說不定遭殃的,是帶她迴去的胖頭陀。


    那時候,也不用教主動手殺胖頭陀,隻消不給豹胎易筋丸的解藥,便更令他生不如死。


    胖頭陀本來就是個大胖子,之前因為沒有按期服下解藥,豹胎易筋丸藥性發作,硬生生長高許多,又瘦了許多,成了竹竿身材。


    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感慨伴教主如伴虎,總是得先把夫人帶迴去再說。


    胖頭陀說道:“夫人,您應是離開神龍島太久了,又可能途中生了病,這才說些不由衷的話來。


    我帶您迴島上去,讓精通醫術的陸先生幫您開幾副良藥,您就好了。”


    蘇荃笑道:“你看我像有病的樣子嗎?我看你們才有病,大好男兒,偏偏要低聲下氣,給洪安通當狗,甚至狗都不如。


    哪天他不開心呢,隨意找個理由就把你們這些狗全給殺了。”


    胖頭陀聽她言語,不光直唿教主名諱,而且極盡嘲諷,知道她必是不可能再迴心轉意。


    隻能先將她帶迴神龍島再說。


    不然要是這趟無功而返,教主怪罪下來就糟。


    胖頭陀道:“夫人看來病得不輕,盡說胡話,還是盡早和我一道迴島上治病才是。”


    說著踏一步樓梯,飛出一大段距離,很快來到蘇荃麵前,伸手便要將她拉走。


    蘇荃不閃不避,隻格格嬌笑,道:“你敢碰我一根手指頭嗎?”


    胖頭陀一愣,對於麵前這位深受教主喜愛的蛇蠍美人,他一向十分害怕,聞言收了手勢。


    但馬上他把心一橫:‘若是教主知道我見到了夫人卻沒有帶她迴去,定怪我辦事不力,那我難逃一死。


    此刻用強將她帶迴去,雖也得罪了她,她定會報複,讓教主將我殺了,但生死還是看教主,說不定他體恤我無功有勞,放我一馬。’


    想到這,胖頭陀瘦若無骨的手掌再度伸出,拍向蘇荃身上要穴,要將她點住,帶她迴去。


    蘇荃何等聰明,當然看出了胖頭陀神情變化,知道再唬他不住,隻能向旁躲開。


    胖頭陀雖然知道教主夫人會武,但其實也是第一次見她施展武功。


    這時候口中讚道:“夫人身手著實了得,是女中好手。”


    此番卻不是奉承,uu看書 .ukanhu.co 是真的稱讚。


    同時再度伸手,拍向蘇荃腰間。


    他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出手,便絕不拖泥帶水,無論如何先製服教主夫人再說。


    後麵會因衝撞夫人受到什麽懲罰,那時候再說了。


    蘇荃沒想到胖頭陀竟然武功如此高,竟然沒有絲毫停頓,馬上又出第二招。


    她急忙也立馬再度閃身,讓胖頭陀不能拿住自己側腰。


    胖頭陀再抓了空,卻並不焦急,反而心定許多。


    他已看住教主夫人的武功遠不如自己,隻要再過幾招,必能拿下。


    蘇荃顯然也看出了這點,避開他第二招後,急忙轉身,朝樓上逃去。


    胖頭陀笑道:“夫人這會要走已經晚了。”


    他幾招過後,氣血上提,膽氣也隨之豪壯,再不畏首畏尾,無論如何要擒下她再說。


    這時候重重踩在木頭階梯上,將樓梯都踏爛了,借力躍起到半空,追上了教主夫人。


    他手按上了她左肩上,微微使力,讓她無法運勁再往上走。


    口中說道:“夫人,得罪了。”


    蘇荃被他製住,突然淒慘“哇”一聲,頭往一旁耷拉下去。


    胖頭陀心中詫異,他用力極有分寸,隻求控製住她,絕不至於會讓她負傷。


    胖頭陀忙稍微卸下些力道,同時湊近過去,想看看教主夫人是何情形。


    便在這片刻之間,一道寒光飛出!


    就在蘇荃慘叫耷拉下頭,好似受了重傷,而胖頭陀心思都在她身上時,一道寒光飛出!


    直射向胖頭陀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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