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凝聚在半空,陽光卻又極為的刺眼,撕開了烏雲,將光芒投射到地麵上。


    寇流仰起頭來,看到烏雲被陽光撕開,分散到各處,烏雲周圍都圍繞著耀眼的光。


    寇流一口吞掉手裏的餅,看向了對麵。


    兩個甲士正站在門口,早有學子在門口排起了隊。


    寇流擦了擦手,趕忙上前排隊。


    他也完成了學室的足月教學,準備進入縣衙為吏。


    排隊的人並不多,隻有六人。


    而其中四個人都是律學室出來的。


    寇流等人在此等候了許久,甲士終於開了門,盤查了他們的生牌,示意他們進去。


    當他們走進裏院的時候,幾張案擺放在地上,案上放著紙張與筆墨,兩位小吏分別站在兩旁。


    眾人一一入座。


    “考核時日一個時辰,不許言語,不許抄襲,到點之後,無論是否寫完都要停下來,違背者遭杖刑。”


    小吏為眾人講述了考試的規矩和流程。


    寇流深吸了一口氣,拿起筆,看向了麵前的試題。


    看到試題,寇流一愣,這試題怎麽跟路祭酒講過的那麽相似呢??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卻發現幾個同窗都在彼此對視。


    顯然,大家都有這樣的想法。


    小吏趕忙嗬斥,寇流急忙低下頭來。


    他開始迴憶著路去病所講述的那些知識,這些時日裏,他是很用工,很努力的。


    他趕忙拿起了筆,就要答題。


    此刻,從裏門傳來了腳步聲,眾人抬頭,就看到一穿著吏袍的男人大步闖了進來。


    此人留著非常茂盛的胡須,胡須幾乎都凝結成了團,比他的臉龐還要大。


    他走進來,審視著眾人,忽開了口,“新吏之中,可有國人?”


    寇流茫然的站起身來。


    看到寇流,那人眼前一亮,趕忙問道:“你叫什麽?”


    “草民寇流。”


    “若口引流?”


    “是的.....”


    “好的,你是國人,不必參與考核,你通過了,且與我來!”


    那人招了招手,示意寇流跟上自己。


    寇流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被如此對待,寇流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榮幸,他的臉色通紅,同窗們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很是複雜,他不敢與這些人對視。


    他喃喃道:“多謝公,我還是想參與應試.....”


    “都說了你不用!快過來!!”


    那人再次說著,語氣卻已有些不善。


    寇流僵硬的挪動著自己的身體,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到那人身邊的,總之,身後的那些目光似乎要刺穿了自己,他隻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那人領著寇流離開了此處。


    兩位小吏對視了一眼,隨即對眾人說道:“諸位若不是什麽胡...鮮卑人,那便勿要張望了,且繼續吧。”


    “我姓土難,暫任縣衙錄事史。”


    那人走在路上,對著寇流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又繼續說道:“當下這縣衙裏,到處都是漢人和契胡,是找不出幾個鮮卑兒郎了。”


    “你來的正是時候,當下縣衙正需要職吏,軍中是我們說了算,可這衙內事,總也不能都讓給這些漢人契胡吧?”


    他抿了抿嘴,“若口引流,我現在沒辦法給你提拔上來。”


    “但是,機會有很多....我直接將你安排到散吏之中,不必擔任候補,到時候,你就幫我盯著,多看著他們。”


    他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寇流,眼裏滿是和善。


    “散吏平時會前往各處幫忙,到時候,你就上點心。”


    “縣中的這些職吏,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混跡在他們周圍,最好能找到些實證,找不到也不要緊......口述也成。”


    寇流依舊很是茫然,“我不明白。”


    土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卻又強忍著說道:“無礙,反正不是壞事,你就盯著他們,必要的時候能站出來就是。”


    “我們同為國人,更要互相扶持,知道了嗎?“


    他也不等寇流迴答,就直接將一塊吏牌遞給了他。


    “去吧,對麵那個院就是,要好好幹,縣裏就缺少國人,往後定能得到提拔。”


    他笑著拍了拍寇流的肩膀,寇流茫然的轉身離開。


    等到寇流離開,這人從懷裏揪出了布帛,一臉嫌棄的擦拭了方才拍打寇流肩膀的手,鄙夷的瞪了一眼,“卑賤的若口引.....”


    ................


    寇流走進南院,當即就有小吏擋在了他的麵前。


    那小吏打量著寇流的穿著。


    “不知有何貴幹?”


    寇流拿出了方才土難給他的吏牌,小吏愣了一下。


    “這是.....你....君且跟我來吧。”


    小吏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叫上寇流,便朝著不遠處的屋走去。


    走進了裏屋,便聞到一股散不去的藥味。


    這味道很是濃烈,寇流卻並沒有展現出什麽異常,臉色如故。


    走近了些,他看到一老人躺在床榻上。


    此人傷勢頗重,渾身都纏著布帛,尚且無法起身,可聽到腳步聲,那人便開了口,“是趙君嗎?”


    那小吏趕忙說道:“張公,是我.....”


    他看了眼寇流,又趕忙走上前,在張吏耳邊低聲言語了起來。


    張吏點了點頭,“讓他靠近些吧。”


    小吏趕忙將寇流叫來,寇流正要行禮,對方卻開口說道:“不必如此。”


    “你的吏牌是土難公給的?”


    “是的。”


    “你是國人?”


    “是.....”


    “我知道了。”


    他看向了一旁的小吏,“讓他進散吏吧,名額這裏,把我的名額給他就是,讓我去當候補吏。”


    那趙姓小吏趕忙說道:“這如何能行呢?”


    “不如將....”


    “勿要多言,我這也做不了事,占著名額做甚,便是當了候補吏,我還不是躺在這裏....就給他吧。”


    小吏長歎了一聲,沒有再反駁,“多謝張公,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那小吏帶著寇流走出了這裏,又說道:“我便是這裏的吏首,是負責交代差事的。”


    “有什麽事便可以對我說....”


    小吏給寇流安排了住所,吩咐了幾句,就離開了,寇流看著手裏的吏牌,隻覺得心煩意亂,在屋裏坐不住,他便出去觀望。


    院裏很是幹淨,幾個散吏有說有笑的聊著天。


    過了許久,聽到門外傳來聲音,那幾個散吏趕忙起身,寇流看到方才與自己一同應試的學子們走進了院裏。


    外院同樣整齊幹淨,鋪設了很多床榻,還擺放了不少的東西。


    眾人紛紛起身,前來恭賀這些新吏,老散吏們給他們講述裏外的情況,給他們傳授經驗。


    寇流就坐在遠處,孤零零的看著他們。


    眾人的眼神也會掃過他,但很快就挪開,哪怕是那些同窗,也是如此。


    雙方之間忽然就出現了一道無形的隔閡。


    寇流看著那些新人興高采烈的被帶著觀看院裏的情況,後又聚在一起吃飯,氛圍跟律學室沒什麽區別,一團和氣。


    隻是,這一次,他卻無法再次融進這種友好愜意的氛圍之中了。


    笑聲洋溢在院落裏,而這一切似乎都與寇流沒了什麽幹係。


    “哎。”


    忽有人叫道。


    寇流抬起頭來,便看到了一個兇神惡煞的家夥,那人穿著黑色的吏服,戴著腰刀,頭發微卷,眼神兇惡。


    寇流猛地跳起身來,轉頭就要跑,忽想起自己已經放棄了老本行,這才停下腳,尷尬的行禮。


    “你就是寇流?”


    “我便是。”


    “跟我來,遊徼要見你。”


    寇流心裏一顫,卻還是順從的跟上了他,有幾個吏朝著那胡吏揮手,“正是飯時,不來吃點?”


    “不了,在辦正事!“


    他們一路朝著北院走去,戒備愈發的森嚴,寇流的心也是愈發的惶恐不安。


    自己莫不是牽扯到了什麽縣衙內鬥之中?


    胡吏將他帶到了一處宅院,示意了下裏頭,隨即持刀站在門口。


    寇流深吸了一口氣,趕忙走進去,低頭便拜。


    “屬下寇流拜見遊徼公!!!”


    “哦....起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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