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羽化宗,屹立南域中南大地,九峰並立,鍾靈毓秀,異象紛呈,宛若仙家洞府。


    而今,羽化宗山門依舊,卻建在一片荒山之中,四周山嶺險峻,怪石林立。


    此地風景算不上秀美,天地靈氣也遠不如曾經濃鬱。


    唯有那散發著強勁能量波動的禁製,還能看出幾分大宗底蘊。


    慕萱來到趙恆身旁,解釋道:“當初魔道來勢洶洶,在正道大地攻城略地,我宗遭遇突襲後,不得不向東遷徙。


    但東部大地,又是正道其他幾宗的地盤,我們根基太淺,無法深入建立宗門。


    如今的宗門駐地,距離正魔兩道的新邊境很近,雖然風險不小,但正道其他幾宗的勢力,就不容易影響到我們了。”


    趙恆微微點頭,也明白如今羽化宗的處境,既有魔道的威脅,又有正道內部的惡性競爭。


    一行人乘坐航船,進入羽化宗內部,直接飛往羽化宗主峰,金鼎峰。


    在這個過程中,趙恆的神識暗中籠罩整個羽化宗,無聲無息地滲透重重禁製,立時掌握了羽化宗的大體情況。


    如今的羽化宗,登天境修士約莫兩百人,歸元境修士,不過十餘人,在金鼎峰中,有著一道隱晦且強大氣息,應該就是羽化宗那位老祖,丹霞境修士。


    算上一些外出,不在宗門的修士,羽化宗的整體實力,一眼就能望見頭,比起魔道四宗有著不小的差距。


    甚至,當初血煉宗欲滅日月教,所派出的陣容,都足以毀滅如今的羽化宗。


    可見羽化宗的確是元氣大傷,實力大不如前。


    航船一路飛馳,最終落到金鼎峰上。


    趙恆與慕萱飛身下船,見到峰頂上聚集的一群人影時,不禁愣住。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許多熟悉的臉龐。


    慕萱解釋道:“為師已經將你返迴宗門的消息,提前傳迴宗門,他們是來迎接你的吧。”


    趙恆沒有說話,身形從虛空飄然降落,來到這群人身前,目光認真地在這些人臉上掃過。


    他第一眼看到了,一名身著內門弟子服飾,蓄著短須,麵色有些蠟黃,目光渾濁,兩鬢微霜的中年男子。


    趙恆目光恍惚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地輕喚一聲。


    “王……王師兄。”


    聽到趙恆的唿喚,男子渾濁的眼眸突然亮了幾分,但隨即又顯得有些局促,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師弟,你還記得我?”


    聽到那略帶滄桑的熟悉聲音,趙恆腦海中閃過一名青衣仗劍,姿態瀟灑的年輕身影。


    他叫王玄風,來自金鼎峰,外門驚鴻榜榜首!


    他曾笑著對自己說:“師弟莫怕,有師兄護著你。”


    趙恆沉吟片刻,終於問道:“師兄,你的修為……”


    看到王玄風的第一眼,趙恆就感應到,他身上已經沒有一絲能量波動,氣血衰敗,經脈萎縮,甚至不如一個普通人身體康健。


    王玄風撓頭苦笑道:“在正魔戰場,被人廢了丹田,斷了經脈,修為沒了,幸好宗門長輩全力相救,撿迴了一條小命。”


    看著對方的笑容,趙恆目光震動,一時凝滯,不知該說些什麽。


    王玄風卻是灑脫道:“師弟不必替我擔心,至少我還保住了一條命,好些同門,連屍體都找不到了,如今我留在宗門幹幹雜活,日子還挺自在的。


    師弟,你若不嫌棄,等你哪日有空,咱們一起喝酒呀?”


    “一定!”


    趙恆用力點頭,目光再度掃過其他人,他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同門麵孔。


    這些人與王玄風一般,曾與自己交好,一起共事。


    但他們身上,幾乎都留下戰爭的烙印,有人身體殘缺,有人道基受損……屢見不鮮。


    還有許多記憶中的麵孔,則已經不在人群之中了。


    忽然,趙恆的目光看向人群後方,一道纖細的身影。


    當看到趙恆的目光望來,那道人影連忙低頭,瑟縮著身子,轉身便要離去。


    趙恆卻是一步跨出,瞬間出現在那道身影背後。


    “許師妹!”


    一句唿喊,令那道窈窕纖細的背影,驟然僵立原地。


    “許師妹,你不認識我了?”


    趙恆看到這道熟悉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親切感。


    許嫣然是他在羽化宗,關係最好的朋友之一。


    雖然這丫頭總是無意識地坑了趙恆,但他從未真的責怪,一直將她當成妹妹般看待。


    聞言,少女隻低低迴應道:“趙……趙師兄,你平安迴來便好,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少女又要離去。


    趙恆不禁開口道:“許師妹數年不見,為何走得如此匆忙,是師兄哪裏做得不對嗎?”


    聞言,許嫣然腳步一滯,原地停留半晌,終於緩緩轉頭,看向趙恆。


    少女依舊是那般身姿窈窕,身上透著清純動人的氣質。


    然而,當趙恆看到許嫣然的麵龐時,卻是當場愣住。


    映像中,那個清純美貌,仿佛初夏荷花般,純淨無瑕的姑娘。


    如今大半張臉龐,被一股黑氣繚繞,皮肉扭曲,布滿猙獰疤痕,一條疤痕直接從眉骨,斜穿至嘴角,已是麵目全非。


    那一雙令趙恆記憶深刻的純淨眼眸,如今也早已光芒暗淡,眼中寫滿了自卑,驚慌和哀傷。


    當看到趙恆的目光,凝視她的麵頰,許嫣然目光一顫,連忙雙手捂住麵頰,低垂著腦袋。


    “趙師兄,我……我先走了!”


    許嫣然轉身欲逃,卻被一隻大手拉住了。


    那熟悉的溫度,讓許嫣然不禁想起,當年在那座邊境小城,執行宗門任務,被無數煉屍圍攻。


    趙恆背著她在屍群中衝殺,那時她靠在他的後背,就是這種溫暖的感覺,令人心安。


    “趙師兄……”許嫣然低著頭,不敢再看趙恆。


    此時,溫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嫣然,告訴師兄,發生了什麽,誰傷了你……?”


    許嫣然嬌軀微顫,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激蕩,低聲敘述。


    “兩年前,在正魔戰場,鬼王宗長老突襲我們營地,我不慎被捉,大爺爺為了救我,死在了戰場上,我僥幸活命,但臉也變成這樣子了。”


    “許長老,他也……”


    趙恆不禁想起,當年碧霞峰長老許雄,那個總是以為自己對許嫣然心懷不軌,暗暗提防,對自己也有一些幫助的老者,他竟也死在了戰場上。


    此時,許嫣然聲音已經哽咽,卻用充滿歉疚的語氣說道。


    “趙師兄,對不起,我現在的樣子太醜了,一定很讓人嫌棄的。


    原本我不想來的,可是聽到你平安迴歸的消息,我真的很開心,我想……看你一眼就走的。”


    趙恆眼角一跳,心髒仿佛被紮了一下,鼻頭微微酸澀。


    他緩緩伸手,輕揉許嫣然的頭,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嫣然,師兄永遠都不會嫌棄你!”


    聽到這句話,許嫣然顫抖的嬌軀,漸漸穩定,終於鼓起勇氣,緩緩抬頭,望向趙恆,目光中仍舊難掩緊張和自卑。


    趙恆目光直視她的麵頰,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嫣然,你相信師兄的承諾嗎?”


    “嗯,我相信!”許嫣然用力點頭,目光變得堅定。


    “師兄向你保證,你的容貌會恢複原樣,那些傷害你的人,也都會受到最殘酷的懲罰!”


    許嫣然目光定定地望著,趙恆那雙無比明亮,且堅定的眼眸,一句話也沒有說,但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已經迴答了一切。


    ……


    良久,趙恆終於迴頭,對慕萱說道。


    “師尊,帶我去見老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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