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阿岩,白歲安去煎藥。


    從剛才她就有點不解,簡直是瞌睡來了遞枕頭,真的這麽巧嗎?


    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前朝狀元,她隨口一問,阿岩就說出來了?


    手頭上還有阿岩提供的狀元府地址,為了林容樂,白歲安決定還是要上鎮上打探一下。


    白歲安加了靈泉水一塊煎藥,煎出一碗藥,放在托盤上拿到屋裏。


    林雅舒和村裏小孩去摘野菜了,林容樂被要求在院子裏頭鍛煉耐力,林容康一人無聊,便守在了夜淩澈身邊。


    見白歲安斷藥過來,小家夥拍了拍夜淩澈的手,喊道:“爹爹,聽話,後娘把藥端來了,你不能因為怕苦就裝睡噢。”


    白歲安和夜淩澈皆是一驚。


    夜淩澈緩慢睜眼,對上了白歲安那雙清明的眸子。


    剛才林容康在扯夜淩澈的胡子,愣是把人給扯醒了,醒來後的夜淩澈拍小孩悶,便陪著聊了會兒。


    明明已經叮囑過了“不要把我醒了的事情告訴大家”,這才見到第一個人,林容康就把他爹供出來了。


    這會兒夜淩澈表情不是很自然,但白歲安倒沒表現出異樣。


    “我扶你起來吧。”把藥放下,白歲安自然地走到床邊要扶人。


    “不用!”


    一想到白歲安看過他身子,夜淩澈便麵紅耳赤,胡亂地用手試圖自己撐起身。


    但也隻能是徒勞,之前他昏迷不醒,隻能喂一些粥水,吃得少,自然也虛了。


    “別鬧。”


    白歲安動作利落,手插在夜淩澈的腋下,一叉,就把人提起來了。


    “你!”


    夜淩澈剛要罵,白歲安就轉身去把藥碗端來了。


    “要我喂還是自己喝?”


    與白歲安的沉著冷靜相比,夜淩澈認為自己的別扭十分蠢笨。


    他上手要拿碗:“我自己來,嘶!”


    猝不及防被碗壁燙了一下,夜淩澈猛地將手抽迴。


    “噗嗤。”白歲安低頭憋笑。


    林容康趴在床沿,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夜淩澈的腹部:“笨爹爹,都冒煙啦,我都看到了!”


    夜淩澈輕聲狡辯:“是我太心急了,沒注意到。”


    “你就用勺子慢慢喝就好,我幫你托著。”白歲安說。


    白歲安的眼神就像她的言行一樣幹脆利落,夜淩澈有意提防,卻洞察不到任何對方的壞心思。


    “辛苦。”


    小聲道謝,夜淩澈抖著手臂舀起湯藥送到嘴邊,唿幾口氣的功夫,勺裏的藥就已經被抖掉不少了,喝時還要被嘴邊的長胡子沾走一部分。


    白歲安看著心疼自己的靈泉水,道:“不如我來喂你吧,你把周邊的胡子撩起了,別浪費藥了。”


    夜淩澈一愣,白歲安這是在嫌棄他嗎?


    也是,他現在是個手都使不上勁的廢人……


    垂眸看了一眼身邊的林容康,胡子藏起了夜淩澈的苦笑:“麻煩你了。”


    白歲安感覺到夜淩澈的情緒從剛才的慌亂,變成現在的低落,她不知是什麽原因,也沒去猜。


    舀起一勺藥,在嘴邊輕吹兩口氣,再喂到夜淩澈的口中。


    碗裏的藥少了大半,白歲安開口道:“林澈,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這個開頭讓夜淩澈突然警惕,隻一會兒功夫,他就想到了白歲安要說的事情。


    比如,把三個孩子賣了,或者白歲安要跑了,又或者是不想讓他留在家裏繼續拖累孩子了……


    三個可能,夜淩澈希望白歲安說的不是第一個。


    “什麽事?”他輕聲問。


    白歲安又送了一勺藥到他嘴邊,才說:“容樂該去上學堂了,村裏這個李夫子肯定是不行的,我今天問了風雲百貨的阿岩,他說鎮上有個叫百裏墨的前朝狀元,我想明日去鎮上尋他收容樂做學生。”


    夜淩澈張嘴,愣是沒把藥喝進嘴裏。


    眼裏滿是驚異。


    白歲安這是在說什麽?這是在和他商量容樂的學業!


    這是有什麽陰謀嗎?


    見人呆住了,白歲安直接抬起手腕,把藥倒進夜淩澈的嘴裏,又繼續舀了一勺。


    感受到舌尖滑過的苦味,夜淩澈抿唇,道:“家裏銀子不多吧,人家怕是不願收。”


    “我昨日做了些小買賣,賺了些銀子,等會兒我再去上山弄些陷阱,明早把獵物拉去鎮上賣了,順便就可以找那位先生問問。”


    勺子伸到夜淩澈的嘴邊,她又道,“既然我提出來,肯定就不缺這點銀子。”


    “你上山?上山多危險。”


    “不往深的地方去,就周邊抓點野雞野兔。”


    夜淩澈喝下藥,點頭:“那你小心點。我……現在身體不方便,辛苦你照看家裏的三個孩子了。”


    想了想,又說,“那位百裏先生的夫人,脾氣不好,聽說是個酒蒙子,可以讓阿岩帶你去買壇好酒上門……”


    白歲安追問:“你怎麽知道這些?”


    夜淩澈看了她一會兒,才無奈道:“之前去找過。”


    “沒見到那位先生嗎?”


    “門都沒進,就被他夫人趕走了,身手倒是不錯,我打不贏。”


    夜淩澈扭頭看向門外,想起之前自己帶人上門,四個人都打不過一個婦人……


    歎了口氣,他心想,白歲安是女子,上門應該不會動起手來吧。


    白歲安聽到身手不錯時便來了精神,心裏就有了盤算,假如那位百裏先生的夫人身手真的了得,到時候還可以讓林容樂去學些拳腳。


    想到這裏,白歲安就更有動力去找這位百裏先生了。


    剩下小半碗的藥已經不燙了,白歲安讓夜淩澈端著喝完。


    臨走前留下一句話:“我吃過午飯就上山了,你現在要想方便就趕緊和我說。”


    夜淩澈繃緊身子:“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白歲安直言:“你讓小孩幫你拿尿壺都可以,要大的喊孩子幫忙就是難為人了。你真不用和我客氣,怎麽說我們也算是夫妻,該看的我都看過了,別怕。”


    說完,白歲安就走了。


    留著夜淩澈在後頭羞憤不已。


    “爹爹真的不用怕噢,之前我們手笨笨的,都洗不幹淨你,後娘一下就把你洗幹淨了,後娘很厲害的!”林容康在床邊揮著小手說。


    成功往夜淩澈心裏紮了多紮了一箭。


    很是無力,夜淩澈想抱一抱林容康:“是爹不好,給你們添麻煩了。”


    男人的胡子在小豆丁的臉上仿佛摩擦,林容康繃著小臉,抬手輕輕推了推夜淩澈的下巴。


    “爹不好!”小家夥別過頭喊道,“爹爹的頭發壞!我不喜歡!”


    夜淩澈苦巴巴地把林容康放開,看著小家夥那嫩嫩的臉蛋,還是舍不得摧殘了。


    怕被人認出來,他這胡子是越留越長了,容樂小時候他還能這樣和容樂貼臉玩,現在容樂大了些就不愛這樣玩了,隻好找容康。


    容康是能玩,隻是不喜歡和有胡子的他玩。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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