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葉辰一步定身,踩塌一片黑洞,再去看對麵時,誅仙劍已然消失不見了,神識無限拓開,也未見蹤跡。


    是誰?


    他皺眉,實在想不出這個時代,誰還有這等逆天戰力,能將他一掌震退,若非暗中那人,誅仙劍今日必死無疑,可惜,他全部心神都盯著誅仙劍,儼然忽略了黑暗中,潛藏的不確定因素,若他有防備,哪那麽容易把誅仙劍救走,天魔帝來了也無用。


    是誰?


    他提著道劍而行,血紅的雙眸,寒芒四射,窺看著四方黑暗,不放過任何一寸,欲尋出端倪,暗中人能將他一掌震退,絕非說說那般簡單,搞不好,真是一尊天魔帝,厄魔帝也說不定,是他小看了空間黑洞,機緣造化共存,竟還藏著這等級別的蓋世強者,正因沒想到才措手不及,這個滅殺誅仙劍的大好機會,白白浪費。


    黑暗中,他走的更深更遠。


    外界,天尊遺跡已閉合。


    星空陰霾籠暮,悲傷之意頗濃,太多種族、勢力、門派、傳承,都掛起了白綢,為祭奠葬身的後輩。


    恆嶽的玉女峰,也不例外。


    月下,白綢飄飛,滿是悲涼。


    小竹林中,已築起了一座小墳,立有墓碑,刻著楊嵐的名,墓碑前燃著麝香,擺放著供果,灑滿鮮花。


    姬凝霜她們,都已去拜祭過。


    此刻,都坐在老樹下,隻言不語。


    瑤池如雕像,一動不動。


    南冥玉漱她們,皆是淚光閃爍,遺跡之事,她們也是後來才知,直至姬凝霜歸來,直至她帶兩個孩子們迴家,才知噩耗,葉靈被誅仙劍控製、殺了楊嵐、葉凡因此發瘋,好好的一家人,因這厄難,變的支離破碎。


    小葉靈和葉凡也在,一左一右,靜躺在雲團上,還在沉睡中,皆是滿頭白發,眼角皆有未風幹的淚痕,還有臉上難掩的悲痛。


    姬凝霜曾幾次抬手,都未敢解開他們的封印,不知這兩個孩子醒來,該如何麵對,是否因此成仇人。


    眾女也多抿嘴,多少年了,第一次沒了主心骨,期望葉辰歸來,身為父親和丈夫,期望他化解這段恩怨。


    奈何,等了良久,也未見葉辰歸來,該是還在黑洞,發了瘋的找尋誅仙劍,不將它徹底毀滅,難消他滔天怒火。


    “該死的誅仙劍。”


    對麵山峰上,龍一話語頗冰冷,怒到了咬牙切齒,龍爺和龍五他們的神情,也不見得有多好看,又是葉辰家,前世悲慘,今生也一樣,淒離之事,從上一輩,延續到了下一代。


    “多好的孩子。”


    楊鼎天那些老一輩,喃喃自語,一夜間蒼老不少,無論是葉凡、葉靈還是楊嵐,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如今一人死,兩人悲痛,本好好的一家人,被傷悲淹沒,看著著實心疼,白發人送黑發人,那心境可想而知。


    玉女峰上下,多有人走來走去,有謝雲、有司徒南、有熊二,幾次欲上玉女峰,都止住了腳步,如今,不打攪為好,恆嶽宗人,也同有一種默契,接下來幾日,玉女峰會成恆嶽的禁地,無人會上去,無人會叨擾。


    哎!


    至強準帝多哀歎,惱火如人王,已躺在了病床上,臉色慘白,嘴角溢血不斷,神色也痛苦不堪,隻因強行推演誅仙劍,遭了可怕反噬,與他相同的,還有造化神王,都已重傷。


    轟!轟隆隆!


    蒼緲的轟隆,未曾斷絕。


    老輩們都知,傳自黑洞。


    還是葉辰,如一個發了狂瘋子,身如神芒,劃過了無邊黑暗,曾嗅到天魔與厄魔氣息,也未駐足,滿腦子就是找誅仙劍,找那個神秘的人。


    奈何,黑洞太大,浩瀚無疆,他足尋了九日,也未見半點蹤跡。


    第十日,他出了黑洞。


    寧靜的夜,他落在了玉女峰。


    見之,眾女皆起身,一雙雙眼眶,都是紅紅的,這幾日,該是沒少哭。


    葉辰沉默的嚇人,立在雲團前,靜靜看著兒子葉凡,也靜靜看著女兒葉靈,心一陣陣的疼,是讓他們繼續沉睡,還是將其喚醒,他也躊躇。


    終究,他還是抬了手,收了葉靈,先喚醒了葉凡。


    葉凡蘇醒,呆滯了一瞬,才緩緩坐起身。


    “嵐兒在竹林。”


    姬凝霜輕語,滿含母親的溫柔。


    “謝娘親、謝父親。”


    葉凡笑的牽強疲憊,獨自一人進了竹林,背影蕭瑟,神情落幕,如失了精氣神的人。


    身後,無人跟去。


    竹林中,無嚎啕大哭聲。


    一切,都顯得那般平靜。


    楊嵐的墓碑前,葉凡拿著一頁頁黃紙,一頁頁放入火盆,淚止不住的流,朦朧之中,依稀能見那道倩影,對他迴眸而笑,那是楊嵐,那是他的妻,為他擋了那絕殺的一擊。


    葉辰坐在了老樹下,一手刻刀,一手木雕,雖未去看,卻知裏麵場景。


    葉凡的心境,他最懂。


    昔年,楚萱死時,姬凝霜她們死時,他也痛的撕心裂肺,可她們比楊嵐幸運,大楚有輪迴,能轉世重生,可那個小丫頭,死了便真的死了。


    足三日,都未見葉凡出來。


    眾女都在,無人進去,也無人唿喚,總要給他傷痛的世間,昔日堅強如葉辰,都在沉睡中滿頭白發,更遑論葉凡,這個傷痛,會延續很久很久。


    兩日後,葉辰解了葉靈封禁。


    小丫頭哭的淚眼婆娑。


    “傻孩子,不怪你。”


    眾女的話,還是那般溫柔,並非安慰,是真的不怪她,怪就怪那該死的誅仙劍,真正的兇手是它。


    月下,葉靈也進了小竹林。


    遠遠,便見葉凡,嘴邊滿是胡茬,頹廢不堪,靜靜坐在那,守著那座墓,守著他的妻。


    葉靈心顫,淚如雨下。


    這哪是她記憶裏的葉凡,多少年了,她是第一次見葉凡這般狼狽,眸中無一絲目光,比傀儡還傀儡。


    “葉凡,對不起。”


    葉靈更咽,埋首垂眸,一句對不起,卑微的不能再卑微。


    “姐,莫說傻話,不是你的錯。”


    葉凡的笑,還是那般牽強,蒼白無力,取了手絹,輕輕擦拭著葉靈的淚水,他雖傷痛,卻並未被仇恨淹沒神智,冤有頭債有主,兇手是誅仙劍,不是葉靈,他的姐姐,也是受害者。


    葉靈哭的更痛,淚擦也擦不完,寧願葉凡給她一巴掌、刺她一劍,哪怕要了她的命,她都無怨無悔。


    墓碑前,又多了一道人影,葉靈也拿起了黃紙,一頁頁的放在火盆中。


    她是跪著的,跪著懺悔。


    那一幕,看的夕顏她們頗心疼,傷痕不可怕,可怕的是內疚,真會成夢魘,永生永世都糾纏著葉靈。


    心疼之際,也有一絲心安。


    她們家的葉凡,還是明事理的,想象中兩個孩子,刀兵相向的畫麵並未呈現,若是那樣,才是真的痛。


    這邊,葉辰已獨自上了玉女峰。


    隨後跟上去的,還有混沌大鼎、混沌火和混沌雷,知道主人悲痛的心境,三者都未搗蛋,微微顫著,似是在哭泣,為小楊嵐的死的傷悲。


    葉辰定了身,拂手之下,一柄斷劍取出,還有頗多小碎片,皆是從誅仙劍劍體上劈下來的。


    如今,他要將其煉化,尋不到誅仙劍,便以此來解恨,要將誅仙劍的殘軀,煉成混沌鼎的養料,終生都不會讓誅仙劍複原。


    “聖體果是誅仙劍克星。”


    隔著幻天水幕,眾準帝能望見玉女峰,自也能望見斷劍和諸多小碎片,荒古聖體葉辰,是真的強啊!誅仙劍都能斬斷,還有那麽多小碎片。


    不難想象,此刻的誅仙劍,該有多慘,已成一把斷劍,且渾身都是豁口,這次的傷的,多半比以往任何一次,傷的都要重,短時間內,是難以恢複的。


    玉女峰,葉辰已祭了混沌雷與混沌火,包括了斷劍和小碎片,在雷與火中,加持了聖體本源,既是聖體本源能克誅仙劍,便用本源來煉。


    嗡!嗡!嗡!


    混沌鼎嗡動,也不是憤怒,還是興奮,一旦將其煉化,它會毫不猶豫的吞了,將其融成自身養料。


    屆時,誅仙劍再想複原,怕是要等下輩子了。


    這一煉,便是九日。


    九日來,葉辰從未收手,眸中布滿了血絲,眼眶都凹陷不少。


    然,斷劍和小碎片,竟無一絲一毫被煉化的跡象,他能斬斷誅仙劍,卻無法煉化它,或許是級別不夠,也或許是誅仙劍階品太高,整整九日時間,都是無用之功。


    不過,他未曾罷手,自上了玉女峰巔,便沒打算下去,除非將其煉化。


    小竹林,葉凡與葉靈都睡著了,一個姐姐,一個弟弟,肩並著肩,相偎相依,手中都還握著黃紙,不知是傷的太深、內疚的太深,還是太疲憊了,都睡的安詳,隻眼角淚水滑落。


    第十日,亂世刀狂和天罡楊玄來了,一同來的,還有獨孤劍聖,已應劫過關,聽聞楊嵐死,才跑來拜祭。


    那個小丫頭,乃故友之女,說起老楊,又免不了歎息,歲月蹉跎啊!


    他們之後,恆嶽也有人上來,生怕叨擾玉女峰清靜,也隻楊鼎天、謝雲和少羽上來,代表的乃恆嶽宗的三代人。


    其後,大地之子他們聯袂而至,整整齊齊三排,對著楊嵐的墓碑,行了一禮,同時入天尊遺跡的人,他們比楊嵐幸運,起碼此刻還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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