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姚端很納悶,為什麽他的部隊突然就發動兵變了,幾個高級軍官將他拘押,然後開城迎東藩入城,揚州兵不血刃的落入了李慢侯之手。


    他這個疑惑,在李慢侯將他放出來,給他壓驚的時候才問出來。


    “你知道你手下裏有多少人是因為我才活著的嗎?你知道多少人是吃著人肉逃到揚州,然後吃的第一口熱飯,是我給的嗎?你應該知道,因為那時候你也在,可你從來沒想過。”


    姚端歎了口氣,確實是這樣的道理。揚州的鄉兵,幾乎是李慢侯一手練出來的。後來他確實換上了自己的心腹,可他的心腹也跟他一樣,都被關了起來。


    “燕王好手段。這是要取天下了?在下給王爺道喜!”


    姚端歎道。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麽,皇帝都跑了,楊沂中在山東,江南還能找出能打的兵來?


    殺嶽飛殺的軍心喪盡,何苦來哉!


    “取天下?沒意思!”


    “王爺不是要清君嗎?難道真是寫錯字了?”


    這種檄文還能寫錯字,王府的機要都該拉出去喂狗。


    李慢侯搖搖頭:“字是沒有寫錯,趙構這個昏君是得清一清了。隻是我又不姓趙,我當皇帝,總有不服氣的。到時候,打來打去的,多沒意思!”


    姚端拱了拱手,李慢侯挑了一個好時候,江南最空虛的時候,他突然南下,繞過了楊沂中,直逼江南,好手段。卻又說不做皇帝,真能如此,那真是讓人敬服。


    “敢問王爺,下一步要如何?”


    姚端問道,李慢侯既然不打算做皇帝,那還會不會殺到臨安去。


    李慢侯道:“等!”


    “等什麽?”


    “等昏君來跟我談判。”


    “皇帝會派人來嗎?”


    “不來才怪!”


    人很快就來了,不過不是打南邊來的,而是打北邊來的。楊沂中帶著幾百號人長途奔襲來到了揚州城下,他是聽說了李慢侯南下的消息,覺得自己上當了,原來東藩軍並沒有迴山東,而是直接殺到了江南,所以緊趕慢趕的來救駕。


    “李慢侯,你當真要做反賊?”


    楊沂中在城下大罵。


    李慢侯在城頭笑道:“楊指揮。我收揚州,你要不要試試攻城?”


    楊沂中冷哼一聲:“李慢侯,你休要得意。我大軍即可就到!”


    李慢侯道:“楊沂中。你南下不止這麽點馬兵吧,跑了幾天?跑的剩這麽幾個人,你怎麽帶兵的?”


    楊沂中臉一黑,真被李慢侯說中了,他帶的是三千精騎,可越跑越散,三千跑的剩下八百了。


    “哼。那是我江南的馬不行!”


    “楊指揮,不要在我這裏耽誤了,快過江護駕去。這時候去了,趙構肯定給你升官!”


    “你休要羞辱我,可敢出城與我一戰?”


    “你是要跟我單挑嗎?世人都知道,我不會殺人。你要跟我野戰,不防等等你的大軍。我也好殺個痛快。當年在這裏,我一戰可殺了兀術三千鐵浮屠,現在向來,令人神往!”


    楊沂中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打不過李慢侯。他在山東見過東藩軍,隻有五千人馬,他帶去的是兩萬殿前軍,可那五千人的氣勢,就能壓倒他兩萬人。就連東藩境內的鄉兵身上,都有著一股子讓人心驚的氣勢,那是一種無懼無畏的氣勢。


    跟李慢侯的精銳野戰,他肯定不行。


    “希望王爺說話算數。放我過江!”


    “請!”


    李慢侯做了一個手勢。


    楊沂中二話不說,立刻南下,但有幾百人北去了,應該是安排收攏散兵去的。


    之後幾天楊沂中從山東撤迴來的兵馬不斷通過揚州城外,一開始還好一些,稍有些秩序。後來就亂七八糟的,知道李慢侯看著一群牽著水牛黃牛的隊伍時,怒了。下令攔截、圍捕楊沂中部。


    主要沿著運河圍捕,膽敢反抗的就殺掉。這種掠民的官兵,比賊更可恨。但因為皇帝覺得他們忠心,就縱容他們。裁撤嶽家軍,留這種貨色,這就是帝王權術。


    秦檜等人趕到揚州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燕王的軍隊正在沿著運河打死圍捕官兵的場景,看著燕軍如豺狼猛虎,官軍如綿羊兔子的模樣,韓世忠哀歎一聲,這天下完了。


    韓世忠是跟秦檜一起來的,他也是主動申請過來的,想看看他自己跟李慢侯的私交,能不能挽迴局麵。


    “賢胥啊。你糊塗啊!”


    一同來的還有晏孝廣。


    “老嶽丈,你也來了?”


    李慢侯笑著打招唿,晏孝廣滿臉的痛惜。


    晏氏父子之前因為給嶽飛求情,都被罷了官,他們一直是不太受信任的一派,也很少有人攀附他們,所以相當孤單,基本上朝中就他兩父子一係。晏孝廣主戶部,晏湲主曹司。


    晏孝廣痛斥道:“嶽家軍都沒反,你跟著瞎胡鬧什麽?”


    這就是所有人的心態,趙構殺嶽飛的時候,做好了完全的對策。嶽飛調離嶽家軍,嶽家軍一分為二,拉攏偏將;西藩集團再跟西夏開戰,江藩集團主力調去西北,東藩集團興兵遼東,殺嶽飛是最佳時機。最擔心的無非是嶽家軍作亂,就像王德、麗瓊那樣叛逃,在他們看來,隻要嶽家軍不亂,收兵權就完成了。接下來才是削弱藩,最後才是清強藩,可沒想到隻動了官軍,最強的藩鎮就作亂了,完全打亂了趙構和秦檜的計劃。


    李慢侯知道天下人會怎麽想,他也不在乎了。


    笑道:“老嶽丈,你說我反的是不是好時機。趙構這群蠢貨,把能打部隊都弄殘了,我現在取天下是不是易如反掌?”


    晏孝廣歎道:“你當真想當皇帝?”


    看眼下這形勢,他女婿真想當皇帝,有七八成的把握了。他從臨安來,知道臨安已經亂了,趙構帶著權貴跑了,臨安幾乎是空城一座,隨便派點兵馬去就能占了。兀術占了臨安,他留不住,李慢侯占了臨安,可就不用走了。


    偌大的江南唾手可得。


    晏孝廣歎道:“我晏氏滿門世受國恩。你要做皇帝,我擋不住你。你好好待貞姑,我晏氏當為趙氏殉國。”


    李慢侯搖頭:“罷了。跟你說笑呢。你都這麽想,天下人也該這麽想。我坐不穩的,那破皇帝,留給姓趙的好了。我是來討公道的。老嶽丈,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嶽飛,是不是昏君殺的?”


    晏孝廣道:“胡說什麽。什麽昏君!君要臣死,臣……”


    “晏大人!”


    秦檜此時製止道。


    他可不能讓皇帝背上殺嶽飛的罪名,給李慢侯發動謀反提供借口。


    就是擔心矛頭直指皇帝,所以殺嶽飛的時候,是秘密處決。但看到殺嶽飛之後,嶽家軍沒有亂,天下人都被嚇到了,之後殺嶽雲和彰顯的時候,是在臨安公開行刑的。現在李慢侯以此為名興兵,這時候怎麽能說是皇帝要殺人呢。


    “哦。秦相,殺嶽飛的不是皇帝,莫非是秦相你?”


    李慢侯看向秦檜。


    這次出使,名為勞軍,秦檜是正使,晏孝廣和韓世忠是副使。


    “李兄。你這是幹什麽,兄弟來了,你也不給兄弟接個風!”


    韓世忠笑著打哈哈,他雖然也惱恨秦檜,秦檜不但弄殘了嶽家軍,他的韓家軍更是給整廢了,但秦檜是代表朝廷來的,他當然希望秦檜能談出一個好結果。


    “韓兄。你說嶽飛該不該殺?”


    李慢侯問韓世忠道。


    韓世忠歎道:“嶽飛當然是不該殺的。但殺都殺了,如今之計還是善後要緊。我來之前,皇帝已經派人去接嶽飛家眷。嶽飛馬上就昭雪,封鄂王,也算榮寵有加。”


    李慢侯冷笑:“人都死了。封王有什麽用?”


    韓世忠惱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到底要幹什麽,難不成你還要殺皇帝給嶽飛報仇?就是嶽飛活著,也不會讓你這麽幹!”


    李慢侯道:“那是他蠢。如果他早聽我的,他會死嗎?他的部下真敢反,哪個敢動他。就是因為他的部下不會反,才有人敢殺他。”


    韓世忠怒了:“李慢侯。說來說去,你無非想反,講那麽多理由幹什麽。可恨韓某手裏無兵,今日要受你之辱!”


    韓世忠以為李慢侯在跟他扯淡。


    李慢侯笑道:“你手裏的兵呢?將軍無兵,還在我麵前囂張,你憑什麽囂張?”


    “你你你!”


    韓世忠急眼,一撩袍子,露出一個個肥肥的肚子,就要跟李慢侯扭打,李慢侯的手下哪能給他機會,上去就把韓胖子給按住了。論起身手,他這個久經沙場的悍將,可能現在還打不過李慢侯手下在遼東搏殺過的一個小卒,英雄老矣!


    “去去去!這是幹什麽,韓兄這是跟我開玩笑呢。都撒開!”


    被人放開了,韓世忠卻坐在地上不起來,羞恥啊,被幾個小卒給放倒了,以前這樣的小卒,他能打十個。哎,被人當豬養了。


    “韓兄。你還想不想帶兵?”


    潑皮韓五的臉皮是夠厚的,很快就拋開了羞恥心,爬起來,就當什麽沒發生一樣。


    “帶兵?跟你擺開陣勢打一場?”


    巔峰時期的韓家軍、嶽家軍是能跟東藩軍開戰的,贏麵稍小一些,因為他們機動性差,但如果陣戰,雙方在五五開。都是冷兵器時代的巔峰,麵對女真人其實也一樣。這些都是在揚州的鬥獸場裏驗證過的,一個身體素質合格的士兵,嚴格訓練個五年,基本上就能達到技術巔峰,有個七八年,戰術也達到巔峰。韓家軍、嶽家軍帳下,有的是十年以上的老兵。


    “跟我打個什麽勁。你一個千古難遇的大將,就甘心這麽死在江南的溫柔鄉裏?死在梁紅玉的嬌軀上?不想去塞外的北風裏,跟最強悍的胡人鬥上一鬥!”


    韓世忠意外:“你把你的兵給我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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