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生跟隨隊伍移動,看不出絲毫的慌亂。


    他一定很癢,沒有人能夠被寄生了而不癢,哪怕是魏長明這樣的醫師部部長也忍受不了。


    如果是陳歌他估計會恨不得把自己撓成破布吧。


    但是這個學生一眼不發,也沒有表現得焦急,他就那樣隨著隊伍低沉的往前邁動腳步。


    陳歌注意他的時間越來越久。


    甚至他在懷疑,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沒有癢這種感覺,是得了是先天缺陷。


    但是學生在中途抬起了手,放在自己上空,半天硬是沒有落下去。


    陳歌也就知道他其實是癢的,不過這個學生的自製力實在是可怕,居然不去撓自己哪怕一下!


    他打開車門,身後懸浮著大石門走到關卡旁邊他要仔細觀察這個人。


    擁有這樣的忍耐力,他如果收入門牆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個李子雲。


    太清派除了他也就李子雲能夠撐一下場麵了,人才啊!真是太少。


    唯一有希望的楊越卻是個沙雕,難堪大用。


    “是陳歌!”


    “是那個大清掌門?”


    “不,是太清掌門。”


    “據說那天把晚上變得跟白天一樣的人就是他,要不是他我們都得在混亂裏麵遭劫。”


    人群有了輕微的騷動,這個帶著大石門的存在想不顯眼都不可能。


    陳歌微笑跟這些災民們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他來到種子前方觀察那個忍耐力非人的學生。


    “陳……掌門……”


    守衛們對他敬禮,表達了十足的敬意。


    陳歌點頭笑道:“你們繼續,繼續。我就是來看看,保證一下大家的安全。”


    太清掌門啊,盡職盡責!簡直就是民間的醫師部部長。


    大家對這個年輕人肅然起敬,一路上有他的保護,大家能安全到達這裏是因為有他的努力,更是幾次進出夢魘的鬼域,把種子帶了出來。


    城衛們感動啊,當然更多的是這位在身邊安全感爆棚!


    他們是內部人員,知道一些隱秘的事情。


    比如這位單獨處理煞級怪譎並且絲毫沒有受到損傷的案例有足足好幾次,比較出名的就是解決了平安小區的倒立屍事件。


    那次事件整個柳安市醫師部興師動眾,魏長明與老醫師各負責一方,而另一方則陳歌單獨負責。


    那次事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緊張的身軀都放鬆了不少。


    還是那句話,安全感啊。


    人群矚目,陳歌麵不改色一副淡然的樣子,逼格啊,在大眾麵前還是要維持掌門形象的。


    “撲通。”


    一個渾身血肉露出的男子倒下,被種子吸幹了一切。


    “帶下去。”守衛說了一句,接著測試下一人。


    人們終於收迴在吃陳歌身上的目光,忐忑著繼續通行。


    有的人昏迷了有的人虛弱無比也有的人安然無恙。


    但更多的,是躺倒在這一方小小的地麵上。


    運送屍體的卡車走了一輛又一輛,送人的卡車也跟著隨行,進入青城市當中。


    死亡的找地方火化,那些沒死的則進行救治。


    在青城市的高速路口雖然有武裝人員攔截,但仍然有記者,有普通人們圍觀看熱鬧。


    “又是一車人,又是一車!”


    有人在高唿,看著大卡車緩緩的駛入焚化場那邊的道路。


    “這是第八車了,如果一車人按兩百來算這已經有一千六百人了。”


    “天啊,死了一千六百個,這麽多人還好沒有發生在我們青城市。”


    “對啊對啊,幸好幸好。”


    記著們在用攝像機聚焦:“青城市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這裏是受災城市柳安的最新消息,令人慶賀的是最後一批幸存者終於能進入我市了,雖然付出巨額的代價,但醫師們依然解決了寄生蟲的難題。”


    “以下是官方通告的逝去醫師,讓我們為他們祈禱。”


    人群大部分都是看熱鬧的心態,或者悲傷,卻隻有單純的悲傷。


    但人群裏麵也有另外一些人,他們麵容枯黃,眼底帶著濃鬱無法消散的驚悸與晦暗。


    這些人,都是柳安市前麵逃難的災民。


    他們運氣好走在了前麵,來這裏是看看最後一批的同胞。


    一路上的擔驚受怕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那種漆黑一片的夜裏,隻有無盡山野和空曠的天空,以及那些無處不在的怪譎。


    他們是用屍體堆過來的,堆出來的一條生路。


    那些看熱鬧的青城市人以為一千多人就算死得多了?


    他們微微搖頭,這些人根本不懂,不懂到底死了多少人,那是以萬計啊,至少也是幾十萬人沒有到達這裏。


    不,說幾十萬都少了甚至有百萬人死在了路上。


    百萬人,這是多麽可怕的一筆數字?


    哪怕是史書也不過七國時的長平之戰,白起坑殺趙軍四十多萬人。


    這就流傳了幾千年的時間。


    但現在,死了百萬人啊。


    哪怕是用十六輪重卡裝,一車兩百人也得五千輛。


    這些人不懂,他們根本不懂。


    柳安市的難民看著車輛來的方向,好像能看到那邊的場景。


    那邊的場景,陳歌終於等到了忍耐力非人的學生。


    這學生一步步走到種子,麵前,他身上還在不停的鼓包。


    “把手握上去。”守衛的語氣有著難以抑製的難過,雖然死了那麽多人,但守衛依然有些不忍心。


    這個學生,死定了。


    看他身上不時鼓動的血肉就知道,寄生蟲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一旦握住種子整個人都會被吸幹血肉。


    學生伸出手,緩緩伸出卻又停在種子前麵。


    他自己也知道握住,生的希望渺茫,九死一生都是誇張。


    好方麵的誇張。


    但是不握住,難道要看著寄生蟲把自己生生吃空嗎?


    吃掉了自己的神經,自己的大腦,最終死去。


    每一個被寄生嚴重的人,都像他這樣猶豫,遲疑。


    守衛雖然吧不忍心,但是後麵有更多人需要握住種子,他不由催促起來。


    “快點握吧,要是你不敢,我們也可以換個方法,讓你比較舒服。”


    他指了指另外一邊,那裏有專門的醫師執行安樂死。


    “我不需要。”


    學生淡淡說了一句,他麵色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的色彩。


    這人盯著種子嘴裏自嘲:“我這一生充斥著被誤解,被蔑視,被要求,我從未解釋什麽。”


    “世界沒有給我帶來絲毫的快樂,那麽,就這樣痛苦的死去應該也是一種解脫。”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把手伸向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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