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邪?”年超英和孫有年都不禁為之一怔,明州如今是傳統醫學和西式醫學兩者並行,總得來說還是科學當道,但是中邪這種自古就有的說法,大多數人也並不陌生,隻是從一位軍醫的口中說出來,有些令人“耳目一新”。


    “他們普遍性的神智不清,行為執著,雖然沒有胡言亂語,但卻有很強的攻擊力,而且我們剛剛確定,失蹤和發病的人員均去過那個湖泊,有人說他們中有人到過湖邊,可能喝過那湖水。”杜軍醫稟報道,“還有人說,他們見過有動物主動跳入湖中的。而青雲都的人員撤離營地時,曾經和他們說過不要喝湖水。”


    年超英和孫有年麵麵相覷,孫有年皺起眉頭,半晌道:“確實如此,我也記得,好像他們是有人說過,不要喝那湖水,甚至最好不要碰那湖水。”如果說發病和失蹤的人員都是去過湖泊的,那麽湖泊確實有很大的嫌疑。


    “你再去確定一遍,我要百分百準確的答案,是不是這些人全部都是去過那個湖泊的?還有你剛才說的有人喝過湖水和見過動物跳湖的消息,都給我明確地找出人來!”年超英厲聲命令道,“我不要模棱兩可的答案!”


    杜軍醫領命去了,孫有年也命令自己的心腹去調查衙役中的情況,畢竟前往湖泊探索、打獵的人手,很多都是他的屬下——因為沒有足夠的犀角馬。他有一種感覺,很可能那湖泊就是問題的根源所在!


    雖然說李照基他們離開的時候,營地中的食水都很充足,後來九棵樹外堡還又送來了一批食水和物資。但是這裏是沙漠,再充足的食水也是相對而言的,能夠保證在感到幹渴的時候有口水喝,至不濟迴到營地裏能夠喝個飽,這就已經是極高的待遇了。


    現在雖然是初春,但是每天的中午,氣溫還是能夠達到二十七八度,地表溫度就更高了,出去一天,汗水浸透衣衫也毫不出奇。至於想要洗澡,那是做夢了,就連年超英和孫有年,也不過是比他人多兩盆水,可以用來清洗一下滿是汗水的身體。


    而他們的這些軍兵和衙役,平素裏哪有在這種惡劣環境裏長時間生活的經曆,頭兩三天還好,這幾天下來,私下裏已經是怨聲載道。若不是礙於兩人的威勢,來新克拉瑪幹沙漠前,兩人之前又許下了厚利,恐怕營地裏早就鬧騰了起來。


    所以,暗地裏前往湖泊方向探索的人員,在高溫下忍耐不住喝了湖水或者接觸了湖水,也是大有可能。


    年超英從桌上拿起濕毛巾,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沉聲道:“孫縣尉,不管此事杜軍醫調查的結果如何,我們都必須嚴令手下人不得飲用甚至接觸湖水!”雖然四十來人的發病、失蹤,對於他們而言,還談不上傷筋動骨,但是對於士氣的打擊很大,尤其是在這麽多天下來,收獲寥寥無幾的情況下。


    “嗯,這樣過個三五天,如果說沒有新的病例出現,就證明確實是那個湖泊有問題。”孫有年頷首道。


    “早知如此,就不當派人沿湖泊進行搜索。”年超英恨恨地道。


    孫有年瞥了他一眼,當初堅持要派人去湖泊方向搜索的人也是年超英,一來他們怎麽也得做做尋找狼群的樣子,好堵悠悠眾口;二來那一帶的動物較多,打獵比較方便,可以為營地提供一些新鮮肉食,改善夥食,減少下麵人的不滿。所以他也就沒有表示反對。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一個敗筆。


    “依我看,我們現在不僅僅需要有經驗的大夫,更需要充足的飲水,是不是要求九棵樹外堡方麵再送一批食水過來,營地的水供給也可以進一步的擴大。長時間不能夠清潔身體,有不少人私下裏都有怨言。”孫有年略做沉吟道。


    “不止如此,我認為應當換防!”年超英咬牙道,“我營中還有五百戰士,調他們過來。你也將現在縣城裏的衙役調過來!”


    孫有年怔了片刻,歎息道:“半月之期還有五天,還有意義嗎?”


    就算年超英的士兵接到消息後,立即動身,從縣城到這裏,全程快馬疾馳,也得五到六天的時間,而且這些人到了這裏也不可能立即投入工作,必須要進行休整,這樣算下來,能夠在八天後將他們投入搜索中,就已經是快的了。


    而且,他年超英還有士兵可調,縣城裏的衙役如今已經是少得不能再少,自己將他們抽調過來,也就意味著,縣城裏將會有半個月的時間無人管理治安,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其他幾位主官就絕對不會答應。


    “就說我們已經發現狼群的蹤跡,或者再找個什麽理由,他們還敢強行趕我們走嗎?”年超英冷笑道。就這樣迴去,他年超英隻會成為他人的笑談!還不如索性再博一把,隻要再找到些兇獸遺留下來的物品,他也就能夠和上麵交待得過去了。


    升官什麽的,他已經不想了,隻要能夠順利地將他平調到其他地方去,他就已經知足了。


    孫有年微微地搖頭道:“年把總,恐怕來不及了。後勤補給保障司也不是軟柿子,恐怕新的命令馬上就要到來。”既然這件差事已經辦砸了,他就不得不考慮如何收場了。


    要是損失還在一定範圍內,以他孫家在縣裏的影響力,還有可能將此事壓下去,最多也就是他的仕途會耽擱幾年,但是他還是縣尉,是縣裏的主官之一。而要是不管不顧地繼續下去,一旦鬧到了事情不可挽迴,那麽他可能位子都難以保住。


    孫家的根基在懷樂縣裏,可不像年超英,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換個地方重新來!


    年超英臉色陰沉地看著孫有年,孫有年的這點小心思,他又怎麽可能看不穿,但是看穿了歸看穿了,一時片刻他也拿孫有年沒有辦法。論級別他確實是高於孫有年,但是雙方卻並不是一個係統的,就像新宣府的官員能夠命令龍江府轄下的諸縣官員嗎?更何況他們是軍政兩個體係!


    他就是強行命令孫有年,孫有年也完全可以當成耳旁風!


    帳篷裏沉默了良久,直至外人有人興奮地突然掀開了門簾闖了進來,“大人……”


    “出去!不懂得進門先報告嗎?”年超英喝止道,“一會去營地的空場中站軍姿一個時辰!”


    來人又退了出去,喊過報告後,得年超英允許這才進來,雙手奉上一個匣子道:“我們今天又尋到一片劍齒蜥的甲片,快馬送了迴來。請大人查驗!”


    年超英和孫有年立時動容地站起身來,年超英雙手微顫地接過匣子,打了開來,果然是一片劍齒蜥的甲片。


    “好好好,賞你十金元,找到甲片者,皆賞三十金元!”年超英大笑道,劍齒蜥甲片的出現,仿佛一劑強心針,令他原本已經有些絕望的心,又朝氣蓬勃地跳了起來。


    孫有年的心裏也是激動不已,這說明他們的努力還是有成效的,雖然隻是一片劍齒蜥的甲片,但是誰又能保證,不會找到更多的呢?


    年超英拿著甲片笑得牙齦都要露出來了,也不顧甲片上散發出來的難聞氣味,好半晌才平靜下來,也不讓孫有年過手,將甲片重新放迴到匣子裏,迴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孫有年道:“孫縣尉,這個時候你還是覺得,我們沒有調人前來的必要嗎?”


    孫有年張了張口,卻沒能說出來什麽。


    年超英心中得意,劍齒蜥的這塊甲片來得太是時候了,令他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報告!”帳篷外有人高聲道。


    “進來!”年超英心情大好,隨口問道,“又有什麽好消息傳來?”


    “這個……”進來之人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道,“大人,是縣裏來的電報,要求您與孫縣尉立即帶人返迴縣裏。那個……”


    “你說什麽?”年超英和孫有年異口同聲地叫道。


    “聖十字州的聖馬尼斯托縣境內的聖維尼爾市遭受兇獸襲擊,上千人生死不知,隻有不到百人逃出。縣裏要求大人立即率軍前往本縣與聖馬尼斯托縣的交界處布防,防備兇獸進入我懷樂境內。”來人一口氣道,“另,守備府也傳來命令,亦要求我們立即前往兩州邊界處布防,不得有違!”


    年超英兩眼發直,僵立當場,他萬萬沒有想到,居然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會發生兇獸襲城事件!雖然是聖十字州轄下的城市,卻與懷樂相鄰,他若是敢違反命令不前往兩州邊界布防,一旦兇獸越界傷人,誰也護不住他,也沒有人敢護他!


    孫有年心裏暗歎了一口氣,大喜之後卻是大悲,果然是應了老人的那句話——福無雙至啊!


    自己也就絕了再賴在這裏的心思吧,想想如何給諸方一個交待,保住自己的職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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