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伯,你先帶阿瀾去車上等我,我跟這孩子聊聊。”


    眼看著甄清瀾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個度,蘇南連忙給甄伯使了個眼神,扶著淚眼婆娑的甄清瀾出去。


    “伯母,首先感謝你們十幾年來對豐豐的視若己出,豐豐她媽媽,叫甄清瀾,她生病了,身體不太好,最大的執念就是找到這丫頭,她可能有些激動,還請諒解。”


    “不客氣,不客氣……”人家太客套,禮貌周全,老太太更加局促了。


    “出去說吧,正好我還要去田裏看看。”


    不想老太太這麽卑微不自在,祝豐豐帶著欲言又止的男人,一路避開人,溜達著去了地裏。


    “我不是很能明白,當初為什麽不要我?你們,不是小孩子,既然決定生下來,為什麽要扔了我?”


    這是她始終耿耿於懷的事情。


    這幾天,白天去地裏幹活,到了晚上,祝豐豐還是會控製不住的拿出那本泛黃的日記本。


    隻可惜,日記裏除了主人公內心的掙紮,就是無盡的思念與愧疚,實在是找不到著手點。


    “孩子,這些當初的事情,隻有你媽媽知道,阿瀾是個內心很脆弱的人,所以,這麽多年,對於過去,我們一直諱莫如深。”


    “所以,你其實並不是我生理上的父親,對嗎?”


    明明,這個猜測在麥場時就有了,真正聽到答案,祝豐豐還是有些,就是,不甘心吧。


    她把這種複雜又陌生的情緒,歸結為這兩個人之前那種親密無間的感情。


    這個人不是她爸爸,所以,她隻是他們當初荷爾蒙爆發的錯誤,多令人尷尬的認知啊。


    “……是的,你媽媽,迴家後就遇到了我,我們彼此產生好感,組建了家庭……”


    “那那個人呢,既然肯為了一個男人未婚先孕又拋棄親生女兒,那個男人呢?”


    她總要知道,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被拋棄的吧?


    “豐豐,這其中牽扯很多東西,你媽媽跟那個男人,都來自江南望族,並且,兩家之前有很深的糾葛,我想,你媽媽當初之所以留下你,應該也是無能為力的吧?”


    “既然有恩怨,為什麽要在一起?憑什麽讓我來為他們的一時衝動買單?”


    男人和女人,可以用一切大腦能夠想到的理由來詮釋情感,但是,責任不能,生命不能。


    “這……”說實話,讓他這個繼父,跟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討論這個問題,他也挺尷尬的。


    “豐豐,我知道你對你媽媽當初留下你有怨恨,我也知道你跟你奶奶和弟弟感情深厚,可是,你媽媽,這麽多年,她一直生活在愧疚裏,今天你也看到了,你媽媽的身體越來越差,就當,是叔叔請求你,好好跟你媽媽相處,可以嗎?”


    “不瞞你說,我感覺你們很奇怪,不管是逼不得已的苦心,還是念念不忘的愧疚,都是你們在說,可是,你們的行動呢?”


    “或許有些偏激,但是我感覺自己在你們麵前,就像一個高興了拿起來逗逗,不高興就棄置一邊的小玩意兒,某一天想要結束你們所謂的愧疚,就要不管不顧的巧取豪奪,毀掉我平靜的生活!”


    “我是個活生生的人,甚至,很快就可以獨立稱為國家公民了,你們,可以尊重我一下嗎?”


    “我們不是不尊重你,實在是,你媽媽的心病,一直找不到你,她的精神就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之前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迴來後就想通了,她想找到你,有生之年能彌補你……”


    “如果你擔心你奶奶跟弟弟,我可以保證,給她們優渥的生活……”


    “不用,你們先迴去吧,我們這裏條件簡陋,你們肯定也住不習慣。”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本之前甄伯和阿支來的時候,她就猜測可能那邊條件不一般,現在才發現,何止不一般,不是哪個有錢人都能稱為江南望族的。


    大家族,利益牽扯,她懵懵懂懂的闖進去,隻怕要脫層皮了。


    更何況,她還有她奶跟安子,她不能讓老太太擔心,更不想老太太過得不暢快。


    “也行,你媽媽今天情緒激動,我需要帶她去趟醫院,後天我們再過來,這兩天,你好好考慮一下。”


    看著小姑娘動作熟練的鑽進地裏拔草,蘇南眼神也漸漸柔軟了。


    他自己隻有兩個兒子,而且物質條件到位,兩兄弟可從來沒有吃過苦,若非當初陰差陽錯,這孩子,本該比自家兩個小子更受寵愛的。


    可能也是不想讓老太太緊張,蘇南沒有再進屋,將抱著一捆草迴來的祝豐豐送到門口,就轉身離開了。


    “豐豐,到底怎麽迴事?我剛剛聽人說,你怎麽就不是祝家姑娘了?寬嬸的嘴,不撕疼了不長記性!”


    祝家忙著收秋,柳家也不可能閑著,這不,剛迴來就聽到這麽個消息,氣的她還跟楊寬媳婦理論了一通呢。


    “她們沒有說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不是我媽生的,是我爺奶撿迴來的。”


    反正,經過今天麥場這麽一鬧,這事兒肯定也瞞不住了。


    “你不是祝奶親孫女,那你是誰?剛剛那個老板是什麽人?她們都說你親爸親媽找來了,豐豐,你……”


    “嗯,柳霞姐你們地裏收拾完了沒?我打算收拾完了就帶我奶跟安子去縣城,假期輔導班該開始了。”


    “差不多了,還剩一點點,明天我自己去收了,我爸去羊虎灘那邊幫忙,以後就是親戚了,總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


    看得出來豐豐不想繼續那個話題,柳霞也沒有糾纏,撩起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跟著祝豐豐進了院子。


    “霞子怎麽過來了,你們家麥子割完了?先喝口水……”


    原本偷偷抹眼淚的老太太,聽到聲音,擦了擦眼角,努力扯出一個笑臉,卻看的祝豐豐心疼不已。


    “差不多了,祝奶,你別忙活了,我不渴,去地裏背了水壺都沒喝完呢,剛我還跟豐豐說呢,趕緊收完地裏麥子,縣城的暑假輔導班要開客了,再晚,安子就跟不上了。”


    “是是是,該收拾的我都收拾好了,糧食脫粒了就能走了,這院子,還要麻煩你爸看著……我歲數大了,以後隻怕是種不了地了,讓你爸別蓋房子了,牆上開個角門也方便……”


    到底是忍不住,說著說著,老太太就紅著眼進了廚房,祝豐豐再次歎氣。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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