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婉菲的病房裏,依舊隻有林良木,那個被臨時調遣過來的親戚,走了之後再也沒有迴來。


    “許至禮怎樣了?”林良木很是自責,對方不過是個和玖若一樣大的男孩子,如果因為救鍾婉菲而留下什麽遺憾,他恐怕一輩子都過不去。


    玖若搖搖頭:“嫂子呢?”


    “醫生剛來看過,說麻藥過了就會醒過來。”林良木沒有糾正玖若對鍾婉菲的稱唿。


    玖若暫且鬆了口氣:“你也迴病房休息吧,我在這守著她。”


    “你迴家睡會,我沒事。”林良木知道,玖若之所以跟著跳江,肯定也跟他不無關係。


    玖若事前應該不認識鍾婉菲。他們倆之所以在江邊爭執,肯定是鍾婉菲先找的玖若。


    所以林良木一點都不怪玖若,還對自己連累了她而感到不知所措。


    “那我們一起守著吧。”玖若找了張凳子坐下。


    林良木沒有說話。


    “哥哥,你和嫂子在一起的事情,應該早點跟我說的。”玖若一再強調,原因是他發現林良木的心態還是沒有擺正。


    林良木扯出一個笑容,但沒說其他。


    玖若不理他,轉而和暗夜說話:“很奇怪,如果是曾經的我,發現林良木有別的女人了,應該會歇斯底裏。”


    “所以他才選擇隱瞞了不告訴你。”暗夜很平靜的樣子。


    “但他要是好好跟我說,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玖若其實不太想背這個鍋。


    “他就是自己都無法接受這件事,你讓他怎麽跟你說?”


    “……”


    “而現在,他的糾結估計更深了一層。”


    “為什麽?”


    “你讓他發現了,你對他其實並不如他心裏所想的那樣。”


    玖若陷入了沉思。


    暗夜說得沒錯,她從頭到尾都在任性。


    曾經的她,任性地扒拉著林良木不放,以致於林良木處處以她為先,從未認真考慮過自己的問題。


    而現在,她曆練過迴來之後,對林良木沒有那種意思了,她就輕輕鬆鬆地單方麵放棄了林良木,沒有考慮到他其實對她的感情非常的複雜。


    如果林良木能坦蕩蕩地接受鍾婉菲,他早就和玖若說了,然而他沒有,鍾婉菲追了他一年,到他們之間拍拖兩年,林良木都對玖若隻字不提。


    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林良木偷看了玖若好幾次,一開始隻見她在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著看著,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他追著鍾婉菲遊過去和把玖若拖上岸,也用了不少的體力。


    玖若一眼掃過去,見林良木很累的樣子,說:“你還是去休息一會,有什麽事我會找你的。”


    林良木猶豫了一瞬:“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曆過場浩劫,林良木覺得玖若好像長大了不少。


    玖若觀察了鍾婉菲一陣,這個女人,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林良木也是厲害的,兩個都舍不得,兩個都想占有嗎?要不是認識過張益明,玖若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明白這種心態。


    你說他溫柔吧,雙方都不想傷害的意思。可更多的,這應該說是優柔寡斷,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這個道理,男人總是很容易去忽略。


    鍾婉菲悠悠轉醒,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病床旁的是玖若,想喊她“滾”,結果一陣激動過後,感覺小腹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楚。


    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問題:“寶寶呢?我寶寶呢!”


    玖若被她吼得魂魄都差點飛了,她眼神一沉:“寶寶不在了。”


    鍾婉菲目光渙散了很久:“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玖若無法解釋,也無法否認。


    鍾婉菲想甩玖若一巴掌,可是她現在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寶寶沒保住,醫院已經聯係到你父母了,你一個親戚也來看過你。”玖若和她報告了一些基本情況。


    鍾婉菲閉著眼不語。


    玖若以為她會問林良木的,結果她真的就一言不發了。


    “救你的那個男生現在還在昏迷,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玖若淡淡地說。


    鍾婉菲再次睜開眼睛:“你說什麽?”


    “那個男生是我同學,醫生說他情況不好。”


    鍾婉菲沉默了一陣,手放在小腹上:“什麽叫害己害人,嗬嗬。”


    “該死的應該是我……”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玖若想了想,“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今天的事情會發生。不管是真是假,所以我就去了江邊蹲點守著你。”


    鍾婉菲一陣錯愕。


    “被我蹲到之後,我想阻止這件事發生,所以才會去拉你,沒想到你認得我,反而激起了你的情緒,我沒把你拉住。”玖若是真沒想過,她居然會拉脫手。


    “嗬,林良木的手機屏保,微信背景,他是手機裏,全部都是你的照片,我能不認得你?每次約會,他說著說著就會提到你。”


    “對不起,我不知道。”玖若真誠道歉。


    “罷了。”鍾婉菲麵如死灰。


    “他趕來,看到你跳下去之後,毫不猶豫就下去了。我不想他死,不想他在夢中一樣變成植物人,所以我跟著他跳下去。”


    玖若沒有把後半段講出來,那些讓鍾婉菲自責的後續,或許會更加刺激到她。


    鍾婉菲木然地看了玖若一眼:“他沒救我,而是迴頭救你了,我看到了。”


    “但你沒看到他做選擇時的那一番掙紮。”好吧,其實玖若也不知道林良木是不是真有掙紮。


    鍾婉菲一愣。


    “是,我哥是做得不對。可我們相依為命那麽多年,不是旁人可以比擬的。你想想看,要是你父親和我哥同時掉江裏,想必你也會先救你父親。”


    “嫂子,是我和我哥哥對不起你,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會和他好好談談,你們會一輩子好好的。”


    鍾婉菲這算是第一次認真地和玖若交流,這個妹妹,怎麽跟林良木口中的妹妹完全不一樣。


    林良木老是掛在嘴邊的話是“我妹妹她還小,讓一下她也很正常啊”。


    鍾婉菲就是聽著林良木的這個理由,現實就變成了,有玖若的地方就沒有她。


    迴頭發現玖若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人,那林良木在她心裏就變得相當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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