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吃飽的差不多了,擦擦嘴,隨性的問了句:“夫人,就算如今縮減了府內的開支,但說實在的,所用之錢,還是您的,咱們怎麽算都還是虧。”


    紅袖還在吃著,沒吭聲,眼神瞧著卻也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可這種問題,雲舒又怎麽可能沒想過?


    她看了綠竹一眼,“現在直接斷了裴家的開支,你覺得結果會怎樣?”


    綠竹眼睛懵懂:“會怎麽樣?奴婢覺得可能將軍會對夫人更好,為了換取府內經濟的穩定。”


    “看你也不笨,應該明白狗急跳牆的道理,裴家眼下最缺的就是錢,稍微留一線,不是為了他們,是為了我自己能有後退的餘地,一開始便把事情做的絕了,又怎麽鋪墊以後?綠竹,你看事情可不能看表麵,有時候事情最開始想的時候,感覺做了很解氣,但做了之後,你又會發現,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已經不是自己能控製的局麵,這種時候,再想改變,就難了。”


    “奴婢明白了,還是夫人想的周到些。”


    飯後,紅袖她們開始收拾桌子了,木易迴了隔壁賬房。


    周婆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紅袖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她,忙喚道:“周婆婆,你怎麽來了?”


    周婆子臉色凝重,低聲詢問道:“夫人在嗎?”


    紅袖指了指屋子:“夫人在房內休息呢,這會兒剛進去。”


    “誒!”周婆子腳步著急的走了進去。


    綠竹瞄了眼,感覺不對,“周婆婆以前在雲家,可是多沉穩的一個人,如今卻滿臉的凝重,是不是老夫人他們又在整什麽幺蛾子?”


    紅袖一邊擦桌子,一邊皺眉思考道:“不應該吧?老夫人這麽反反複複的搞,理應能想到之後夫人可未必會再給她麵子了。”


    “但願不是吧。”


    房內。


    周婆子靠近雲舒,行了一禮,私下裏,還是喚聲:“小姐。”


    “嬢嬢臉色不好,這是怎麽了?”


    “哎……”周婆子猶豫的歎了口氣。


    雲舒本坐著,見她這般,神色瞬間一凝,站起身來:“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小姐,您可有看過府內的糧倉?”


    “未曾。”雲舒搖頭,心裏一緊,“糧倉之前也歸雜事嬤嬤管,她如今被貶為婆子,如今正好在我院內做事,發生什麽了?”


    周婆子又歎息了聲:“關於糧食,我那兒也有個賬本,數目對不上也就罷了,方才老奴去糧倉查看了一番,裏邊堆放的米,大部分都是些陳米,多數已經被蟲蛀了,但看一部分的采購日期,卻是在近期,采購時間那麽新,米卻是陳米怎麽想都是不應該啊!”


    雲舒一聽,臉色瞬間不好。


    其實早在一年前,她便感覺米吃起來好像沒以前好吃了,那時候餐桌上隨意說了句。


    老夫人卻道是她太敏感,後來她也就沒再在意此事,如今怎料這米還真有問題。


    “紅袖!!”雲舒提高聲音喊道。


    她很少生氣,平日裏說話聲音也都比較小。


    紅袖正在外邊打掃衛生,聽到這聲唿喚,嚇得心一抖,連忙丟下手裏的活走了進來,“夫人,奴婢是做錯什麽了?”


    雲舒緩了口氣:“沒有,我就是有些生氣,你去把李婆子叫進來,便說是我有話要問!”


    “是,夫人。”紅袖雖然沒搞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麽,但還是照做了。


    不一會兒,李婆子便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


    在翠竹苑這兩日的時間裏,她可是聽話的緊,什麽事情基本搶著做,但也很聰明,不主動出現在雲舒麵前,更不諂媚邀功。


    一進來,察覺氣氛不對,先行跪下:“老奴見過夫人。”


    雲舒冷眸審視著她:“別跪了,你起來,我有話問你。”


    “是。”李婆子連忙又站起來,整理了一下粗布裙,老實站著。


    雲舒也不墨跡,直切主題:“糧倉是怎麽迴事?”


    “糧……糧倉?”李婆子懵住了,“現在府內雜事不都交接給周嬤嬤了嗎?”


    周婆子雷厲風行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冷哼道:“我才接手兩天便發現了問題,不找你問,找誰問?難道在你手裏出的事,要我來負責?”


    “這……這真是冤枉啊!”李婆子一著急,又跪了下去,“夫人,老奴除了木炭那一件被老夫人逼著做的錯事外,可沒有再犯別的錯了,您肯再給老奴一次機會,也是因為您清楚老奴的品性啊!若非如此,您定是早早將老奴趕出府去了。”


    雲舒很快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李婆子的確沒那麽多彎彎繞繞,那些賬上出問題的錢,也都是進了老夫人口袋裏。


    但……她可以信任,不能完全信任!


    她很快又沉下眸子,“糧倉裏的都是陳米,你到底知不知情?”


    李婆子果斷點頭,“老奴知道啊,米是老奴負責買入的,老奴肯定知道是新米還是陳米。”


    “多久了?”


    她定定望著李婆子又質問道。


    “一……一年多了。”頓了頓,李婆子又很快為自己辯解,“但不是老奴要買陳米的,這事……是老夫人定下的,老奴之所以沒上報給夫人,是之前老夫人說的,給府內下人吃陳米,給主子們吃新米,老奴覺得這事好像也沒什麽問題,畢竟陳米便宜,奴婢們都是下人,老奴要是為了此事尋夫人,隻怕會被誤解!”


    這話信息量太大,紅袖已經已經在憋氣,不敢唿吸了。


    老夫人真是有夠敢的,按李婆子這麽說,府內怕是不隻有一個糧倉。


    而夫人被蒙在鼓裏,吃的米跟她們這些下人一樣。


    她都不敢想象,現在夫人得多生氣!


    雲舒當然生氣,氣的心窩子都疼!


    事情一點點被揭開之後,她是真覺得以後就算裴家被她玩弄到抄家的下場都不為過!


    “夫人。”李婆子緊張的說話聲音都在顫抖,一個勁的又解釋道:“這事情真跟老奴沒關係,而且,現在糧食的供應商鋪,似乎跟老夫人還有些遠親關係在,老奴根本不敢私自下決定更換米鋪。”


    這話一出來,又是很有價值的信息。


    陳米新米一半一半的買過來,再抬高價格,米鋪的人跟老夫人串通好,出價上就做到密不透風,所以會很容易讓人忽略,最後不用說,哄抬的價格上,那米鋪掌櫃賺下來的錢,肯定也跟老夫人分了。


    雲舒被氣笑了。


    她是怎麽也想不到,老夫人年紀大了,平日裏瞧著糊塗,這彎彎繞繞的手段,卻還真不少!


    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她這次必須玩個狠的!


    “李婆子,放新米的庫房在哪,你可知?”


    李婆子現在最想做的便是將功贖罪,自然積極應對:“知道知道,老夫人跟老爺子住的院子裏,有個側屋子,表麵上看是個空的,實際上,早在兩年前老夫人就秘密派人挖了個地下室出來,那些新米都在地下室裏堆著呢,做飯的時候,老夫人應是讓身邊信得過的人去取了米,再送到廚房裏去。”


    “我怎麽不知道?”


    這裴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老夫人住的地方距離她這兒,也不是很遠。


    按理說,總該能察覺到才對,可她一點端倪都沒發現。


    老婆子訕笑:“您就沒發現,府內買米的時間有什麽不對勁嗎?”


    “何處不對?”這一點,雲舒還真沒發現什麽問題。


    或者換句話說,可能有些點,是他卡沒想到的。


    李婆子娓娓道來:“買米的時間一直都是老夫人控製的,而每次買米的時候,都恰好放在夫人上山請祈福帶的時間段,等夫人迴來,等夫人迴來,一切早就安排妥當了,自然不會讓夫人知道。”


    “……”


    雲舒沒說話,深吸了口氣緩了緩。


    李婆子垂頭沒再說話。


    好半晌,雲舒才開口道:“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每次買新米,是多少麽?”


    李婆子胸有成竹的答道:“這個老奴可太清楚了,主子們人不多,將軍迴來之前,就您,老夫人跟老爺,所以老夫人哪裏囤積的新米不會太多,算算時間,也就最近這幾日裏,會再買一次。”


    最近幾日……


    雲舒斂眸冷笑,那還真是個很好的時間!


    這次算是撞到她刀口上了!


    很快,雲舒便緩過神來,瞥了李婆子一眼:“行了,這沒你事了,退下吧。”


    李婆子卻有些後怕:“夫人,您不會再問罪老奴吧?老奴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雲舒抿唇:“隻要我查明事情的確與你無關,便不會問責。”


    聽到這話,李婆子才算終於鬆了口氣,起身退了下去。


    紅袖機靈著把門給關好,然後走迴來,急聲道:“夫人,這簡直太過分了!錢都是您掙得,到頭來,竟讓您跟我們這些下人一起吃生蟲的陳米,老夫人這根本就是在羞辱您!”


    雲舒神色冷漠,紅袖說的話,她又怎會沒察覺出來?


    這件事,她不打算善後處理,她要當斷其斷!


    想著,雲舒很快抬頭看向周婆子,即便現在生氣,也保持著理智與冷靜,“你是生麵孔,那米鋪的人應該沒見過你,你去一趟,就這樣……”


    後邊的話,雲舒聲音壓得很低。


    確保隻有房間內幾人能聽到便可。


    周嬤嬤很快聽明白,點頭道:“小姐交給我,大可放心,我絕對讓這米鋪子活不過三日!”


    雲舒點頭道:“此事交給你,我放心。”


    隨後,周嬤嬤便急匆匆裏去了。


    綠竹又道:“那在老夫人那兒的新米怎麽辦?夫人是不打算拆穿嗎?奴婢可是覺得,這樣還是憋屈!”


    “拆穿了有什麽用?無非是換來一句不痛不癢的解釋罷了,你覺得我需要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麽?”


    綠竹仔細想了想,嘟嘴讚同道:“這麽說來,好像也是,按我這思路,怕是會打草驚蛇,還是夫人想的周到些,不過,奴婢倒是想著,如果等老夫人藏著的新米吃完了,換上陳米吃,那臉色不知會多精彩呢。”


    雲舒輕輕勾起唇角:“你這想法倒是不錯,的確是該她的!”


    主仆三人在房間裏,談笑風生,忽然間,裴悅暴怒的聲音從外傳來,房內三人笑聲戛然而止。


    雲舒的表情很快恢複了冷漠,起身往外走去。


    裴悅這麽快便來找他,定是已經見過了那鋪子的主人。


    她不慌張,慢悠悠的踱步往外走。


    裴悅卻是一點都慢不下來,一腳從踹開房門,險些傷了雲舒,好在她閃躲的快,這才避免。


    而裴悅,即便再心急,看她的表情,也意識到了什麽,語氣稍變,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心:“你沒事吧?”


    雲舒冷冷看他:“爺是希望我有事,還是希望我沒事?”


    被這般質問著,裴悅心裏堵著的那口氣險些把自己噎死,“關心你還有錯?”


    “謝爺關係,無礙。”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但那也是因為我躲閃的快,若非如此,怕不是要被爺重創了。”


    “你……”裴悅正想辯論,可一想到自己的正事,便又沉下臉去,“我且問你,那家鋪子是不是有問題,你故意答應了娘,要給我來經營?”


    那鋪子自然不咋樣,雲舒心裏清楚的緊,地段不好,客流量小,之前開鋪子的人,接連倒閉。


    但這對於擅長經商的雲舒而言,都是小問題,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便有些諷刺的笑道:“有什麽問題?爺不如展開說說?”


    “地段差,鋪子也不大,這些也就罷了,租金還不便宜,你這不是故意的是什麽?雲舒,你做的未免太明顯了!這鋪子我是不會接手的,你最好自己處理!”


    紅袖皺眉道:“將軍這話可就錯了,夫人才來京城的時候,好地段的商鋪基本不剩什麽,夫人卻租用了客流量少的商鋪,並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帶動了街道的客流量,賺起了錢,這說明,跟鋪子本身所在的地段沒關係,主要啊,還是看開鋪子的人行不行。”


    裴悅銳利的眸子掃向她,下意識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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