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爺子甩手陰沉著臉站到一旁去,白月霜才跟剛反應過來似的,急急忙忙下跪,梨花帶雨的哽咽起來,“姐姐,都是我不好,我這便給你賠罪!但姐姐也莫怪爹打你,他是為了我腹中孩子鳴不平。”


    這一番話下來,與其說是道歉,還不如說在示威,她在切切實實的告訴雲舒,裴家人,是向著她白月霜的!


    老夫人見狀可是心疼壞了,連忙丟了拐杖去攙扶她,驚叫道:“哎呦月霜丫頭,你這可使不得,趕緊起來,莫要動了胎氣。”


    一邊把白月霜扶起來,一邊還狠瞪著雲舒道,“你現在滿意了?我看你就是個克悅兒的命,悅兒一迴來你就鬧成這樣,身為正妻一點也不大度,你爹給你這一巴掌,算是給你的教訓,迴去好生反思!總之,月霜丫頭是必須留在將軍府的!你要是再鬧騰,就迴娘家呆著去!丟人現眼!”


    受排擠的是雲舒,被打了巴掌的人雲舒,到頭來錯的也是她雲舒。


    到底為什麽,事情會變成如今這副田地?


    很快裴悅扶著白月霜離去,二老也嘟囔著離開。


    偌大的正廳隻剩紅著眼的雲舒,她身子一軟,感覺渾身泄了氣,竟險些栽倒過去。


    紅袖綠竹一人一邊扶住她,臉上都是心疼,她們是陪嫁丫鬟,從小跟在雲舒身邊,今個,是第一次見她受這麽大委屈。


    綠竹心酸道:“夫人,您在家裏可是老爺夫人的掌上明珠,他們要是知道在這將軍府裏,您矜矜業業五年的,到頭來挨了一巴掌,不知該多心疼啊!”


    雲舒心如刀絞,苦澀的眼淚從眼角落下,桃紅色的唇早已失去血色,“哪裏隻是挨了一巴掌?他們這分明,是在誅我的心!”


    紅袖拿出帕子小心的擦拭著她臉上淚珠,“夫人,要不咱們迴家呆上一段時間吧,說不定您換換心情,能更好些。”


    “迴家……”雲舒嘴角牽起冰涼的笑容,“他們現在可恨不得我立即從將軍府消失,灰溜溜去到娘家,再也不迴來,更恨不得把我從娘家帶來的產業據為己有。”


    那一巴掌,打醒了她。


    這五年來,其實在今日之前,她過的都比較舒心。


    這公公婆婆對她一直都客客氣氣的。


    可也就在今日,虛偽嘴臉撕開,她終於知道了原因。


    每次婆婆來哄她高興,都是想要拿錢了。


    在她嫁進來之前,將軍府靠的都是裴悅的俸祿,婆婆花錢太多,除去日常開銷,庫房基本沒錢,可她嫁進來,帶入了源源不斷的錢財與商鋪,每每缺錢,婆婆都會過來說些漂亮話哄她開心,她自然而然的給了錢,讓大家都高興。


    如今,她要是真迴了娘家,這將軍府的人肯定想著火急火燎的接管她的鋪子,全換成自己人。


    這算盤,可不能讓他們打中!


    “夫人,那現在怎麽辦?難道咱們就任由他們欺負不成?咱們雲家雖然隻是商賈,但也不是低賤之人,豈有他們用著我們錢,還用腳踩踏的道理?”


    雲舒杏眸中紅色血絲逐漸褪去,眼中早已不見悲切,取而代之的人冷漠,“灰溜溜的人,不該是我們,這將軍府,我不走!非但不走,我還要讓他們把這些年吃的喝的吐出來還給我,迴院!”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她,會休夫!


    就算是冒著大不韙,被世人嘲笑,她,也要休夫!!


    ……


    銅鏡前,紅袖幫著雲舒臉頰上藥。


    那一巴掌,才半柱香不到,讓她腫了半邊臉,稍微碰一下都是疼。


    疼的雲舒不由得低吟出聲。


    紅袖心疼,“夫人忍耐些,奴婢再輕點。”


    雲舒點頭,無光的眸子定定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比起五年前的自己,略顯疲憊與憔悴。


    都道日子滋潤的女人臉色紅潤滿臉春光,可她臉色蠟黃消瘦,整日奔波將軍府內外,五年來,沒有一刻是為自己而活的。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雲舒沒動,眼神示意綠竹。


    後者輕輕點頭,走到門前,卻沒打開,隔著門冷聲問,“誰人?”


    門外傳來陌生侍衛的聲音,“夫人,將軍說您種植在他院子裏那棵梧桐樹與側夫人孕身相衝,要砍掉!”


    聞聲,雲舒嘴角自嘲的笑容逐漸擴散。


    當初,因為她未與裴悅圓房,老夫人便不讓她住在裴悅院裏,說獨守空房寓意不好,另給了她個新院子住,還說風水好。


    她在裴悅院內栽種梧桐樹意欲何為,老夫人老爺子都知道,如今白月霜來了,竟是能與裴悅直接同住一室。


    還編纂了個與側夫人孕身相衝的借口!


    她抿著唇,不語。


    侍衛聲音繼續傳來,“將軍就是讓屬下過來通知一聲,如今應是已經砍了。”


    說完,腳步聲遠去。


    雲舒眼神空洞了一瞬,冷漠更甚。


    忽然便笑了起來。


    “夫人!!”紅袖怕她是受了刺激,連忙抓住她的手。


    卻見雲舒笑意舒展,不見半分悲切,“砍的好!砍了好啊!他裴家的運勢,也就到此為止了!”


    兩個丫鬟互相對看一眼,皆不敢再說話。


    “藥上好了嗎?”她聲音沙啞的問。


    紅袖輕輕點頭。


    雲舒瞥了眼空蕩的梳妝桌,除了一把象牙梳跟些許常用首飾外,再無其他了。


    她這五年來,日日繁忙,沒有精心打扮的時間與雅興,最開始帶入府的那批脂粉,早就過期丟掉了,而她陪嫁入府的嫁妝首飾,如今還放在府中庫房裏落灰。


    既是下定決心改變,必然付諸行動。


    “紅袖,你拿著鑰匙去庫房一趟,差人把我當年那些陪嫁首飾送過來,我規劃下。”


    “是,夫人!”


    紅袖去了。


    雲舒長歎了口氣,靠在太妃椅上,渾身像是散了骨頭,使不上勁。


    今後在這將軍府,日子更不消停了。


    沒一會兒,紅袖便氣喘嚅嚅又迴來。


    雲舒皺眉,見紅袖身後不跟一人,便道:“首飾呢?”


    紅袖滿臉氣憤,“老夫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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