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過了好一陣子,那個人才開口說話。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說著正宗的大唐官話,用詞頗有大唐文風,顯然已經在這大唐之地待了很久了。


    那男人,問了顏楚楚一個問題。


    他問,明月樓每月對外買賣的記錄卷冊,是不是全都放在了樓船的賬庫裏,還有沒有遺漏在外麵的。


    顏楚楚不知道那人是誰,可聽那人的口氣,竟然像是有求於她。


    顏楚楚心想,這是一個機會,是可能讓自己脫身的機會。


    她就沒有正麵迴答,隻對那人說,你要想知道,就先放了我,再告訴我你們是誰、為什麽要抓我到這裏來。


    否則,你什麽消息,都別想從我的口裏問到。


    那男人並沒有迴答。


    半晌,男人冷笑了一聲,說了句:


    “顏掌櫃,這麽多年,謝了。”


    然後那個男人就走了,再也沒迴來過。


    一個突厥男人,能說正宗的大唐官話,在揚州住了很久,還特意問了明月樓的卷冊的事。


    這肯定就是,那個執失魁也了。


    趙寒想了想,就問:


    “顏掌櫃,之前在明月樓裏,您答應過我。


    如果我贏了比試,您就把那個‘那落迦’的真實身份,告訴我。


    現在,您可以說了麽?”


    這一迴,顏楚楚再沒有半點猶豫,立即點頭。


    她說,她在明月樓做掌櫃,也有一段時日了。


    揚州之地商貿繁盛,大唐百姓和外邦商人需要的商貨都很多,隻靠官方的漕運,是根本無法滿足需要。


    所以,這“漕船私運”的買賣,自然就出現了。


    而明月樓作為城裏排在前列的商家,當然也無法置身事外。


    所以多年來,明月樓確實和許多外地或本地的商行,做著私運的買賣。


    就在幾年前,突然有一家叫做“阿悉結氏行”的突厥商行,托人找上門來,說有筆大買賣,想和明月樓一起做。


    這“漕船私運”有風險,一般隻和相熟的商行做。


    顏楚楚從沒聽過這商行的名字,本來就想拒絕了。


    可誰知這“阿悉結氏行”出手非常闊綽,事情都還沒開始談,就先送來了一大筆的訂金。


    他們還說,這筆買賣隻需要明月樓做個中轉,其他所有的事情和風險,都由他們自己承擔。


    反正買賣都是做,這性價之比還這麽高,顏楚楚也就答應了。


    從那以後,這阿悉結氏行就真的每個月,都有大批的貨物往來。


    而明月樓隻需要幫著在城裏找到買家,把東西買了,把賬一走即可。所有的收貨、送貨與收款的事項,全部由那商行自己的人包辦。


    每月過後,阿悉結氏行都會準時把一筆巨額的錢財,送上門來。


    其中一部分,是給明月樓的豐厚傭金。


    而剩餘的部分,他們則請明月樓用些箱子裝著,半夜送到城裏一個叫“延永壽”的人的府外,一塊臨水偏僻的荒地上。


    那商行的人說,到時,自然就會有人來取的了。


    收入巨大,風險卻非常小。


    一來二去的,這買賣,就漸漸越做越大了。


    而這一切的事項,阿悉結氏行的人曾仔細囑咐過,請顏掌櫃千萬保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可在明月樓的方麵,這麽大的數目往來,當然要有記錄在。


    所以,顏楚楚還是讓人暗地裏做了記錄,也就是趙寒看過的、那些明月樓的卷冊了。


    所以,在那些卷冊上,才會出現了“阿悉結氏行”和“延永壽”的名字。


    至於,趙寒提到的那個“那落迦”。


    這隻是,明月樓使用的一個代稱。


    是用來標記出,私運貨物裏,哪些是阿悉結氏行的。


    這可以方便明月樓去尋找買家,最後做賬的時候,也可以用來做核對金額和貨物數量之用。


    所以,這個“那落迦”,並不是什麽真實存在的人。


    如果硬要說是,那指的就是,那“阿悉結氏行”的主人了。


    隻是,這位“阿悉結氏行”的主人,從來沒有自己現過身。每次與顏楚楚商談買賣,都是讓他的那些突厥人手下來的。


    所以,顏楚楚從來沒有見過他。


    趙寒聽完了所有的話。


    他又想起了,延永壽的賬本裏,那三個特別的名字。


    “那麽在此過程中,”趙寒就道,“顏掌櫃您可否聽說過,‘相洹春坊’,還有‘伏鸞’和‘隱鵠’這三個名號?”


    顏楚楚搖搖頭。


    ”伏鸞”、“隱鵠”,這是兩位三國人物的代稱,這個她當然知道。


    可在和這“阿悉結氏行”的往來裏,她從沒聽過這兩個名字。至於什麽“相洹春坊”,她就更沒聽說過了。


    趙寒飛快思考著。


    剛才顏楚楚的這番話,正好和之前的線索,全都關連上了。


    正如那執失魁也所說,這明月樓,就隻是他們計劃之中的一個墊腳石而已。


    這背後的一切陰謀,他們都沒有告訴過顏楚楚。


    所以,顏掌櫃她隻知道和“阿悉結氏行”做買賣,卻並不知道這些買賣所得,都用來幹什麽的。


    自始至終,這些突厥人,都是把明月樓擺在了台麵上。


    而他們自己就隱藏在背後,專心做他們的,收買官員和準備起兵的事。


    一旦這私運的事被人發現了,他們也可以把一切都推脫給明月樓,自己隱遁而走,不留一點痕跡。


    要不是顏掌櫃留了個心眼,記下了那些卷冊,那就連我們也根本查不到,這幫突厥人的存在。


    這真是個“好”計謀。


    而除此之外,今晚還有一個重大的發現。


    之前,執失魁也承認了,阿悉結氏行的事。


    可對於“女鬼沉江案”,那黑衣女子、白衣女子,還有失蹤的顏楚楚和太子李承乾等等,他卻全都否認了。


    可現如今,顏楚楚顯然是被他們抓起來了。


    這就說明,這執失魁也,他是在撒謊。


    他和這樁沉船案,肯定是脫不了幹係。


    隻是當時已是攤牌的時候了,既然他承認了那麽多,為什麽偏偏否認了這個沉船案?


    而且還有一點。


    根據我們眼下的線索,沉船案的真兇“女鬼”、那名白衣女子,應該就是那位吳絳仙。


    如果說,這“女鬼沉江案”,真的是執失魁也那幫人做的。


    那這吳絳仙是前隋的秀女,她又是怎麽和這幫突厥胡人攪在一起的,還幫著他們做事?


    趙寒正在思考著。


    旁邊,一直默默聽著的李淩若,忽然開口了:


    “顏掌櫃,不知可否請教您一件事?”


    “姑娘您請說。”顏楚楚道。


    李淩若淡淡看著顏楚楚,道:


    “明月樓的比試那晚,在三樓‘至尊貴廂’裏的那位貴客,穆雲行。


    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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