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揚州城郊的一個小山丘上,有個破敗的亭子。


    亭子四周都是黑樹林,那些枝葉被大雨打得不停地擺著,好像許多鬼手在搖晃。


    就在此時,樹林裏有什麽東西一動。


    三個黑影,同時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走了出來.


    他們冒著大雨,一步步地走到了涼亭裏,站成了個犄角形狀。


    他們都穿著蓑衣、頭戴鬥笠,身形和樣貌完全看不清楚,就像三尊鬼像一樣。


    “十幾年了……”


    左邊的一個黑影,發出了一個陰沉的聲音:


    “咱們,終於又見麵了。”


    其他的兩個黑影沒有迴答。


    左邊的黑影繼續道:


    “這一次,我把你倆叫迴來、是為了什麽,相信你們也都很清楚了。


    你們說,那個女鬼沉江的事,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女子,又迴來了?”


    亭子裏還是一片沉默,四周隻有雨聲。


    “你,憑什麽這麽說?”右邊的黑影開口了,那聲音薄薄的,有些怪異。


    左邊的黑影道:


    “那個白衣女鬼的樣子,她做的那些事,你們難道還不知道麽?


    不是那個女子,還有誰會這麽做?”


    右邊的黑影道,“可是當年,我們明明親眼看見,那女子跳江而死、屍骨無存。


    而那個所謂的‘白衣女鬼’,顯然就是一個活人。


    她,又怎麽可能是那個女子?


    而且,她在這揚州一地,弄這麽大一樁的案子。


    這對她,究竟有什麽好處?”


    “好處?”


    左邊的黑影冷冷道:


    “你可別忘了,當年的那個晚上,那個女子在那前隋的江都宮裏,都做了些什麽。


    像她這麽個瘋女子,她做這些事,還需要什麽好處麽?”


    “那你把我們叫來,”右邊的黑影道,“是想躲著她,還是要滅了她?”


    左邊的黑影又是冷笑一聲:


    “小小一個女子,值得我們三個這麽關心麽?”


    “那你想怎麽樣?”右邊的黑影道。


    左邊的黑影道:


    “你們可別忘了,當年那個女子,她身上帶著什麽秘密。


    如果她真的沒死,如今又迴來了,那咱們找了這麽多年的東西,可就終於有眉目了。


    你們不會告訴我,你們不想要那些東西了吧?”


    右邊的黑影沉默了。


    此時,中間的黑影忽然開口了,是一把陰森的聲音:


    “你們確定,當年那個死鬼隋煬帝,他真的把那些東西,藏在了這揚州城裏的某個地方?”


    “那當然。”


    左邊的黑影道:


    “當年,那江都宮裏發生的事,你們可都在場。


    在那個情形下,他的那些東西不藏在揚州,還能飛到天上去?”


    “那為何,”中間的黑影道,“我們幾乎把揚州都翻遍了,卻依然沒有任何頭緒?”


    左邊的黑影道:


    “那死鬼的能耐,你們都清楚。


    他要藏什麽東西,是那麽容易找得到麽?


    要真是那麽容易找到,那那些東西還是那些東西,那死鬼,還是那前隋的末代皇者,隋煬帝麽?”


    亭子裏,忽然沒人說話。


    隻有大雨,在亭簷上劈裏啪啦地砸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整個亭子都砸碎。


    “那你說,下來該怎麽辦?”


    右邊和中間的兩個黑影,都看向了左邊的黑影。


    “那還用說麽?”


    左邊的黑影說著,緩緩轉頭,望向了亭子的外頭:


    “當然是,迴當年的地方去看看了。”


    一時間,三個蓑衣黑影,同時往亭外望了出去。


    那山丘下的遠方,隱隱有一處廣闊荒蕪的地界,猶如一片黑沉沉的鬼域,坐落在大雨滂沱的揚州城間。


    ……


    ……


    雨過了,天終於放了晴。


    揚州城中,小河邊上,雨後的楊柳顯得格外的青翠。


    一條小船在河上遊著,船夫劃著槳,哼唱著那江南的調調:


    三月春光


    輕舟過橋畔


    小娘子手執竹傘半憑欄


    雲鬢羅裙束紅妝


    舟上郎君心歡賞


    卻不敢將眼細細看


    唯有一曲長歌詩五段


    惹得那鳥語花香滿畫船


    閑逸的歌聲之中,李玄蒼坐在船艙裏,望著窗外的小橋流水,道:


    “袁山長,這一曲江南春光、古樸純淡,可還合您的意?”


    他的對麵,坐著一位中年儒士。


    那中年儒士麵容端正,烏黑的頭發束著文人高髻,唯獨兩鬢是一片花白。


    他那雙炯炯的眼睛,比十來歲的年輕人,還要有光。


    “多年不見,”中年儒士淡淡道,“李家主還是如此的閑情俊逸,袁某佩服。”


    李玄蒼一笑,品了一口杯中的香茗:


    “袁院主也真是的,這麽點小事,竟然把袁山長您這樣的大人物,都派來了。


    怎麽,這是不信任李某麽?”


    那中年儒士名叫袁鶴,是天下三大道宗之一、衝虛書院的“山長”,就相當於其他宗門裏的大長老,其位級僅次於院主。


    “李家主哪裏的話?”


    袁鶴道:


    “李家主您是何許人也?


    即便是九天十地之難事,也不在您的話下,何來不信任之說?


    隻是,我家公子與令嬡十姑娘的道侶姻緣之事,你我兩家,早有定約。


    可就在姻禮將到之時,令嬡卻突然離家遠走。


    院主曾派人多次來問,一直沒有迴應,後來我家公子還親自出了來,尋著了令嬡。


    可令嬡卻不知為何,依然沒有迴歸之意。


    院主想,不知此間是否有些什麽節外之事,尚未言明。


    因而,才讓袁某來此一趟,向家主您當麵請教。”


    李玄蒼淡笑道:


    “這麽說,是你們那位袁三郎迴去告的狀咯?”


    袁鶴道:


    “家主說笑了,我家公子生性寬宏大度,從不做背後說人之事。


    此次,院主喚公子迴去,向他問詢令嬡之事。


    他隻說了四個字——‘一切都好’,其他什麽都沒多說。


    也正因此,袁某才會有此一行。


    家主,這道侶姻緣之事,乃關係到太上世家和衝虛書院,你我兩家千年法門根基之大事。


    家主您,想必也非常清楚。


    因而,袁某鬥膽,請家主賜教一句話。


    令嬡此行,何時才能結束,才可以歸家結親?”


    袁鶴的話裏帶著敬意,又隱隱然,有一絲逼問的意思。


    李玄蒼不為所動,又品了一口茶,笑道:


    “我那淩丫頭,你們也不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要迴去,我能知道麽?”


    袁鶴也毫不放鬆:


    “令嬡此次出行之事,雖然我家公子沒有細說,可我院中之人,還是稍做了些查探的。


    袁某知道,在令嬡與我家公子之間,似乎有個叫趙寒的人,介入了進來。


    此人品行頑拙、修為平平,卻膽敢糾纏在令嬡左右,覬覦這天下至高宗門之法度,實乃無禮之極。


    袁某明白,似此等屑小之輩,根本不值得家主您放在心上。


    袁某不才,願替家主分憂。


    隻要家主答應,袁某這便去,將這個趙寒徹底消除。


    那令嬡與我家公子之間,便再無任何芥蒂存在了。


    家主,不知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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