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熱吃吧。”


    “嗯。”


    趙寒把一撮麵夾到了嘴裏。


    洛羽兒笑道:“我告訴你,這可是本姑娘這輩子做的第一道醬子麵,就給了你吃,榮幸吧?“


    趙寒嚼著麵的嘴停了。


    “這什麽味的醬子麵?”他問。


    “正宗的上邽鹹辣醬子麵啊。”


    洛羽兒站起來,叉著腰道:


    “這還是我今早上,剛跟那大廚師父學的呢。這鹽的分量,還有那辣子的……


    哦,好像忘放辣子了。


    沒事,這鹽的分量,我可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呢。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


    鹽?


    你放了糖啊姑娘。


    趙寒吞了口甜得發齁的口水,又看了看洛羽兒那隻常常打臉的手。


    他拚命點了點頭。


    洛羽兒很高興:


    “看來,我真是個天生的大廚啊。


    上迴給你做的湯,你就全喝光了,這迴這麽好吃的麵,你……”


    她的身後,趙寒默默把嘴裏的麵吐迴碗裏,正準備往桌底下倒去。


    “你可要好好吃,一條都不準剩。”洛羽兒說。


    嘭的一聲,趙寒又把碗放了迴來。


    “額我都吃了,”他說,“大膽怎麽辦?他飯量大,留給他。”


    “你終於想起他來了?”洛羽兒道。


    “好兄弟嘛。”


    “嘻嘻,無懼他飯量大我還不知道啊?放心,這碗是給你的,他還有五大碗等著呢。


    快吃吧。”


    五大碗……


    兄弟,保重……


    看洛羽兒笑盈盈盯著自己,趙寒默默地低下頭,把碗端到了嘴邊。


    隨著”索索”的吃麵聲,洛羽兒轉身,望著窗外:


    “這天,究竟是怎麽了?


    這麽多烏雲,可就是不下雨,就算下了也等於沒下。再這樣下去,這城裏還怎麽住人?


    對了趙寒,昨晚上,你問出什麽了沒有?


    獨孤泰他都招了嗎?”


    趙寒看了眼洛羽兒,沒有迴答。


    “他什麽都沒說?”洛羽兒問。


    趙寒還是沒迴答,就這麽看著,少女的那雙大眼睛。


    仙人,求你救救我爹爹……


    對了,我姓洛,叫洛羽兒,你呢……


    我爹爹他剛直仗義,絕不會胡亂殺人的,我一定要救他……


    你們說過,會永遠對我好的啊……


    這些話,仿佛又在耳邊響了起來。


    趙寒的身上,隱隱有種奇怪的氣息生了起來,洛羽兒卻絲毫沒有察覺。


    趙寒,你在哪裏啊……


    少年的心裏,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張真切的少女的臉,那一次次自己臨危時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對啊,趙寒。


    她都救過你多少次了,難道你都忘了嗎?


    是,這個世上,曾經有太多太多的人,欺騙過你,甚至差點要了你的命。


    可就因為這些卑鄙無恥的人,你就要變成一個,誰都不再相信的人了麽?


    嘿嘿,我會永遠對你好的,我會的……


    趙寒,你在哪兒啊……


    少年的心裏,許許多多的聲音,瞬間匯成了兩個不同的聲音。


    一個陰沉、一個真摯,就像地獄和天堂,同時在對自己說著話。


    “喂,你怎麽啦?”


    洛羽兒看著愣愣的趙寒:


    “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難道,獨孤泰他說起我來了啦?


    他說什麽了?”


    “他死了。”趙寒道。


    “啊?他怎麽會……你殺了他?!


    不,我說什麽呢,你怎麽會亂殺人呢。


    那是誰殺了他?


    是孟統軍,還是……


    是惡鬼,惡鬼殺了他?”


    看著疑惑的洛羽兒,趙寒心裏兩個聲音,身上的那絲氣息,漸漸消失了。


    他點了點頭。


    洛羽兒道:“獨孤泰不是關在大營裏嗎?那裏那麽多人,惡鬼還去殺人,他不怕暴露行蹤嗎?”


    趙寒把自己在吊橋審問獨孤泰,又和“惡鬼”撞上的事,都說了。


    洛羽兒有些呆了,她看著少年,眼神有些關切:


    “原來,昨晚發生了這麽多事。


    那你怎麽樣?你……沒事吧?”


    她想伸手去給趙寒探脈,可不知為什麽,又沒伸出去。


    趙寒搖了搖頭:


    “那‘惡鬼’殺人吃了頭,就走了,我沒事。”


    “你沒事就好。”


    洛羽兒長舒了一口氣,又想了想:


    “那看來,這惡鬼真的就在咱們的身邊。


    咱們的一舉一動,要去哪裏、做什麽,它都一清二楚。你剛要去審問人,它就知道了,就去殺人了。


    那獨孤泰呢?


    他有說出什麽線索了嗎?”


    “他……”


    趙寒頓了頓:“羽兒,你知道之前,我讓無懼去秦安穀幹什麽嗎?“


    洛羽兒點頭說,無懼都對她說了。


    徐繼賢,就是當年的西秦叛將之一。那秦安穀裏,肯定有很多的線索,趙寒是讓無懼去找線索去了。


    趙寒給獨孤泰看的,那張徐繼賢寫的紙,就是無懼帶迴來的。


    趙寒說對,但是他本來想找的,是另外一件東西——小允奴戴著的那個小飾物。


    “你知道,那是什麽嗎?“他說。


    洛羽兒思考著,忽然好像醒悟了:


    “那就是鎮國玉印的玉塊!”


    趙寒說沒錯,當時我就好奇,這個小小的飾物,居然有這麽大的威力,把七骨紫痋蘭都擋在了院外。


    可那飾物外頭還有玉層裹著,看不清楚,那時又趕著迴來,也就沒追查下去。


    直到後來,我們知道了徐繼賢的叛將身份。


    我們還知道了鎮國玉印的存在,又看到了吳晉宅子和永寧澤上,那塊發著幽光的小東西。


    我才突然明白,原來徐繼賢留給小允奴的,就是鎮國玉印的玉塊。


    “那無懼拿到了嗎?”洛羽兒道。


    趙寒搖搖頭:“那玉塊,不見了。”


    原來,就在趙寒等人離開穀裏,迴上邽後的第二天。


    秦安穀裏,又發生了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那天一早,管家曹瑞到了浮雲齋裏,清掃徐繼賢夫婦的墓地。


    他突然發現那墓,被什麽挖開了個大口子,泥土散落了一地。


    曹瑞嚇了一跳。


    自從趙寒離開之後,徐望賢就立即讓人把院子封了起來,並派很多人看守,就等著第二日清掃一下,然後幫兄長夫妻重修大墓了。


    怎麽突然間,就給人掘了墳呢?


    曹瑞連忙稟報了徐望賢。


    徐望賢也吃了一驚,立即帶人前去查看。


    隻見那墓坑裏一片狼藉,一副白生生的枯骨站了起來,姿勢很古怪。


    那腰微微地弓著,兩條白骨的手臂,好像一手拿著錘子、一手按在牆上,在敲打著什麽。


    徐望賢嚇得不輕。


    這個泥土墓,是小允奴當年幫兄長臨時挖的,這裏頭埋的,正是兄長徐繼賢的遺骨。


    怎麽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誰弄的?


    難道這莊子裏,又出了什麽別的邪祟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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